众人顺着高宠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那条上山的坦途在山腰处忽然弯折,继而原本平坦笔直的山路忽然变得斗折蛇行,隐没在那高大的密林之内,只隐隐约约能从那树木间隙之间看到一抹土色,隐隐沿着缔母岭山势向东北而去。
“那依高帅所言,咱们该当如何行事?”
“这金人既然驻扎山岭之上,那总不能他就没路下来吧,大路弯弯绕绕,从而阻拦我等不能穿山口、跃山岭,那这小路是不是就是他金人往来之所啊?”
不等王佐严奇搭话,那边杨虎几人面色就是一凝,尤其这王摩自小在北地长大,性子最是直接,当下出言劝道:“高帅,这北地山岭不比南方,山岭中并没有什么毒虫瘴气,也少有淤泥空洞之类的特殊地貌,因此这山中的羊肠小道除了窄些、曲折些,但与寻常山路并没有太大区别,如此一来,这山岭布防时,这种小道往往也是布防的重点,道路左右也都是安排陷阱的绝佳位置。”
“你的意思是?这山道两侧会有不少陷阱?”
“要是我守,我会,最起码竹刺、陷坑、甚至绊马索、毒烟炮都有可能。”
一旁的杨幺、杨虎也点头附和,高宠一听这话不由得面色凝重三分,侧目看看身边众将,“几位将军,这要说攻城拔寨,那如何应对滚木、礌石我是心中有数,可是要是这山道行军,如何对付这什么竹刺、陷坑,几位将军可有对策啊?”
杨虎几人对视一眼,继而齐齐点头,“回高帅,这事问题不大,我军中筋半云郑天佑、没拦挡隋举、飞过海滕云、铁鹞子于德明四人便是山道行军的行家里手,有他们四人在这山道上有什么埋伏问题都不大。”
另一旁的徐晟也在一旁应声道:“高帅,呼延钰这小子当年也走过江湖,寻常山岭间的布置他也看得出来,只要不是太特别的奇门布置,他也能分辨出来。”
高宠一听这话,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就要传令分兵,可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眼前缔母岭上锣鼓声声,紧接着一片旌旗摇晃,林木间隐约可见衣甲一晃而过,而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这缔母岭最高峰上,那耸立山巅的吊斗之上忽然大旗摇晃,紧接着一名金甲大将现身在吊斗之上,虽说远隔山岭,但是高宠却也能察觉此人的目光。
两厢对望之下,高宠展颜笑道:“果然不出贤爷所料啊,这黄龙府内乃是阵阵相连的布局,你我未到之时,这山上应该是两侧都有驻兵,可现在咱们大军在山下列阵了,他山上的兵力也就全都调来这一侧迎敌。”
可高宠这一笑不要紧,周围众将却是一头雾水,严奇凝神问道:“高帅方才来山前一直是面色凝重,怎么这金人将兵力调来了,您反而面露轻松之色?”
高宠笑着将金枪一抖,遥遥向西一指,“列位,咱们现在只是一支偏师,贤爷攻联营那边才是主力,今日你我之所以分兵而来,一是为了探敌虚实,二来也是防止敌人兵力钩连,成阵阵相连之势,毕竟金人联营布置在平川之上,而缔母岭为紧邻联营的高山,一旦贤爷正在联营之内厮杀时,这缔母岭上的金兵居高临下,或冲锋、或开弓、或投石,无论是何手段,对联营内的大军都是一大危机。”
“不过现在联营火起,而这边山岭中也是旌旗摇晃,那金将更是已经登吊斗准备指挥了,可见两阵已然分而为阵,各自为政了,那你我只要牵制住着一山的兵马既可。如此就算破不了这迷阵,那只要兵马没有太大折损,那等贤爷在联营那边建功,大军绕道至缔母岭北侧,咱们两军便可合击金兵与山梁之上。”
众将一听高宠此言,也都微微点头,随即齐齐正色道:“如此,那高帅咱们就在这里列阵静待?”
“那岂不是屈了诸位将军的才华,况且如今可就是决战之日,要是再不显显能耐,日后的功劳可就更少了。依孤看,咱们且分兵闯上一闯,却不知诸位可有如此胆气啊?”
众将闻言齐齐展颜笑道:“高帅说的哪里话来,区区一座缔母岭,我都有何不敢去的,但请贤爷发令,我等愿为先锋!”
“既如此,杨虎、杨幺、王摩、严奇、徐晟何在?你五人分领五支人马,分遣郑天佑、隋举、滕云、于德明、呼延钰处五军之中,取小道向上,望山中吊斗而行!”
“得令啊!”
这边高宠发令发的干脆,那边众将领命领的利索,可是话音刚落众将就是一愣,继而互相对视一眼,“高帅,如此布置,您是想?”
“本帅这战马肥大,寻常小路行走困难,眼下放着这条阳关大道,自然是要闯上一闯啊!”
“高帅,这,这能行吗?”
“料也无妨,有道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条大路颇为怪异,要说不能走吧,似乎没什么陷阱,要说不能通向山顶吧,可这么大一条路总不能是现平出来的吧?况且那羊肠小道步卒建功不难,但骑卒想要登山,非要行这大路不可,这缔母岭后可是沃野平原,咱们骑卒要是能居高临下俯冲而下,能占不少优势,因此这能让大队骑卒翻山的路,本帅自然是要试上一试。只是这山路险要,别人领队本帅也不放心,倒不如孤亲自统军!”
眼看高宠心意已决,众将也不好再劝,当下点头应允,随即各自回头点将调兵,原本随高宠而来的人马也不到五万之数,现如今各军左右这么一分,立时分作数个小队,其中高宠麾下乃是三千银枪营,外带本部五千铁甲精骑,余下各军或则都是七八千人的步卒队。
眼看队伍划分以毕,众将紧了紧身上的束甲绦,各取手中兵刃坐稳身形,而随着高宠将大枪往下一挥,这六军人马齐齐动身径直向缔母岭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