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汉，你看前面，这水流太急了！”老刘头站在船头，一边看着前面黄河主道的水势，一边高喝。
高老汉咧着嘴笑道：“老哥哥莫要慌，这大冬天的水不算什么，你不知道，要是到了夏天，那是无风三尺浪，碰上个火头云，下起大雨来，就是那十几丈长的大船，也要下水哩。”
行船的人最忌讳说翻字，所以就用下水代替翻，就好像吃鱼，你要是翻鱼身，就得说滑，而不能说翻一下。
赵玄心站在船舱二楼的楼梯之上，极目远眺，顿时畅快道：“好一个九曲黄河啊，这波涛能连接天地，果然雄壮。”
有道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还！从船上看去，那黄河水接天连地，仿佛自虚空之中涌来，汇成一条轮回万代的不息之流，孕育着这个世界。那已不是单单用雄壮、伟岸可以形容的了。
而赵玄心身侧不远处，勾夫人一反常态的出来靠在栏杆上，欣赏着黄河的风光。
今天，这位夫人穿了件大红色的裘皮，里面衬着件粉红色的小袄，裙裤也是粉红色，足下是一双绣花的高筒蛮靴，鞋的两侧各有两条红色系带，随着风微微的摇荡。
而她也没有怎么打扮，可正因为这样，将她那绝世的容颜衬托的格外明朗，尤其是那一双狐狸一般的明眸，更是迷倒万千。
不得不承认，勾夫人身上，有一股天生的妩媚，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灭杀男人的气息，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动你体内原始的欲望。
怪不得叫勾夫人，他么的。赵玄心看着勾夫人，心中骂了一句。
似乎感觉到赵玄心的眼神，勾夫人转过头也看向赵玄心，四目相对，赵玄心竟然从勾夫人眼神中看出了悲伤和迷茫。
是啊，就算如勾夫人这样的女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得不去思考，去悔恨，去问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权力？金钱？地位？复仇？
见赵玄心的眼中有一丝安慰，勾夫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一笑竟然让赵玄心感觉到了温暖，不是欲望，而是温暖。因为那笑，真诚。
见惯了天下各色人，虚伪的、怯懦的、卑劣的、猖狂的、自私的，等等等等，赵玄心更加珍惜那一份真诚，或许他的心底深处也是真诚的，只不过这份真诚是对他的武道。
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锦袍，给勾夫人披上，赵玄心笑道：“这里风大，你的身体还未复原，别冻着。”
勾夫人有些惶恐的要起身行礼，却被一旁的浣纱一把扯下锦袍。
浣纱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要污了我哥哥的好衣裳。”说着，又将锦袍披在了赵玄心的身上。
勾夫人脸色极难看，竟忍不住留下了两行泪来，赵玄心想要伸手，却还是没有动，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刘头见这三人有点尴尬，就想说大人来抽袋烟，解解围。
就在老刘头开口还没出声的档口，船底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底板，而且很尖锐，如果时间一长，这艘船的船底绝对是要被击穿的。
“爹！爹！看对面，是水鬼船！”高老汉的儿子壮哥儿指着远处灰蒙蒙的水气处的一艘大船喊道。
高老汉放下船舵，打眼一看，惊呼道：“坏了，坏了，怎么遇到这水鬼船了，这下糟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缓解了赵玄心三人之间的尴尬。
“大人，有情况！”马走召站在甲板上对二楼的赵玄心喊道。
“莫慌！”赵玄心说着，从袖口处取出了望远镜筒，这支望远镜筒小巧玲珑，可分出三环，视野极好，这工艺是从西域传进来的，当时的大宋还没有生产这东西的技术，这还是赵玄心跟赵二官家要来的珍藏品。
镜片内，一艘庞大的三层战舰朝着他们而来，看那艘船的吃水与浪花推进的高度，就能知道，这是一艘在当时非常先进的超级战舰。
其实大宋的水军并不强，不过这几年大官家开始重视水军，成立了水务督造府，负责研究军舰、并且还要研究治理河道的任务。
其中，赵玄心在督造府的一些册子上看到过一种战舰，号称‘龙神’，这种战舰长度在二十丈左右，也就是后世的七十米上下，其中的旗舰被名为龙王，那可以达到三十五丈，有主桅杆达十余丈，内部装有机关，一种类似发条的东西，同时还有水手二百人，当机关失灵时，还能以人力运转，非常先进。
至于载重，赵玄心记不太清楚了，但绝对可以容纳五百名精锐士卒。
眼前的这艘船虽然没有龙神庞大，但是速度快，承重看上去也不小，而最让赵玄心觉得怪异的是，这艘船的桅杆上悬挂的旗子，那旗面上画着的是一只面目狰狞可怖的小鬼。
旗面成黑褐色，迎风飘扬，上面的那只血红色的小鬼随着旗面上下起伏，仿佛真的活了过来，要从上面跳将下来吃人一般。
而船底，那凿击的声音愈发的响亮，嘭嘭的叫人心里发慌。而高老汉的儿子壮哥从船舱里跑出来，喊道：“不好了，水鬼正在凿船！”
高老汉呼道：“这帮天杀的水鬼！这是不想叫咱们活命啊。”
赵玄心一跃跳下楼，站在甲板上沉声问道：“水鬼？那是什么？”说实话，他赵玄心还真不知道水鬼是什么。
高老汉哆哆嗦嗦的解释道：“水鬼是咱们这里对水贼的称呼，这帮人百十来号聚成一帮，有艘大船，上面还挂了五六只小船，专门在这黄河上做那劫掠财物人口的买卖。不过平时最多只是抢夺财物，却不曾凿船，这凿沉了船就是要咱们的命啊，而后他们再将船上的货物金钱捞上来。”
赵玄心听罢，对马走召道：“去，把风林保护好。”
而后又对勾夫人道：“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保护好自己。”
勾夫人听了，看了看赵玄心，见他神色关切，没有一丝做作，当下竟然心中一暖，开口道：“嗯，奴家知道了。”
赵玄心点头，道：“浣纱，你与我会会那些水鬼。”
浣纱连忙点头，青竹棍已经被她握在手中。
砰砰砰！哗啦！船底舱内传来了破裂之声以及河水倒灌的动静，整条船也是一阵的摇晃。
与此同时，迎面的那艘大船也到了近前，船楼之上，一个身穿着灰色蛟皮衣的大汉抱着肩膀，带着冷笑看向赵玄心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