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重新恢复了安静。
宁乐的手还留有刚才痛打姜悠然的麻感，她也不可避免地被那个女人抓了几下。
她却一点儿都不疼，心里更多的，是淋漓尽致的畅快。
姜家人给她的是精神折磨，宁乐今日便用暴力手段还回去，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亏。
许是太过痛快了，宁乐最后笑出了声，只是笑着笑着，眼里却流出了泪水。
姜愿心里一缩，扔掉了手里的水枪，“啪”得贴了上去。
她用小手擦掉宁乐的眼泪，也忍不住哭了，“妈妈，你怎么了？”
宁乐将她抱得紧紧的，“妈妈没事，妈妈只是太高兴了。”
姜秉川心疼上前，眼里满是愧疚，他像只做错事情的大狗一样，单膝在宁乐面前跪下，虚虚地搂着她。
“宁宁，我没想到他们会找过来……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事情搞成一团糟的。”
又是抱歉。
宁乐怎么不怪他呢？
这是他的家人，要不是他非得把乔蓁蓁弄来，要不是他不和老宅断干净，要不是他……
算了，太多了，说不清了。
宁乐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愿宝，又看看垂着头的姜祈，最后的视线落在姜秉川身上。
他真的会改吗？
他总是这样优柔寡断，他总会让自己受委屈，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宁乐不知道。
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宁乐的疲惫达到了最高点。
“嘣”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好像断了。
见宁乐终于肯看他了，姜秉川心中一喜，“宁宁，我……”
宁乐打断他，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盘旋了多日的话。
一开始是冲动，话出口时却是释然。
“我们离婚吧。”
…………
谁都没想到，一场闹剧的背后是更大的闹剧。
在这样平平静静的一天，姜秉川还在思考自己怎么做才能挽回宁乐的心。
乔蓁蓁也离开了，他会慢慢哄得老婆孩子开心。
可就在下一秒，他听到了那两个字。
姜秉川大脑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勉强笑着，“宁宁，你在开玩笑吗？”
可是，宁乐没笑，她的表情很认真，她真的受够这种日子了。
姜愿只是愣了愣就平静下来了，这些天妈妈的挣扎与失望她都看在眼里，她下意识觉得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姜祈不理解，他不懂在自己心里一向恩爱的爸爸妈妈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之前一直好好的啊，虽然最近妈妈和爸爸闹了别扭，可是爸爸说一定会求得妈妈原谅啊。
怎么会突然说离婚呢？
他也像姜秉川一样觉得妈妈在开玩笑，可是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彻底绷不住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分开！是不是因为乔蓁蓁，是不是因为她妈妈？！”
宁乐沉默，有一部分吧，但更多的是她真的不想再跟姜秉川走下去了。
很累很累，每一步都走得很累。
姜秉川以为那次和她谈完，她心里会舒服很多，殊不知，宁乐更多的是疲惫。
这么多年了，他才和她说这些。
她不知道姜秉川哪句真，哪句假，他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里的蛔虫，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还有他那个家，从始至终都在伤害自己，伤害愿宝。
小祈因为是男孩儿，他们对他要好得多。
姜秉川是他们的儿子，她真的没信心让对方为了她们母女彻底抛弃那个家，上次他偷偷回去的事情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有一就有二，无论姜秉川怎么保证也好，宁乐已经不信他了。
宁乐从不因为自己是孤儿而自卑，可她怕自己慢慢被那群恶心的人同化。
最后的她可能会觉得自己这个孤儿就是配不上姜秉川，她进姜家的门就是高攀了。
她更怕自己渐渐变得重男轻女，开始看轻自己的宝贝女儿。
宁乐不允许自己再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了。
幽幽叹了口气，宁乐想开口说什么，姜祈却不肯听。
他一边哭一边喊，“你们明明一直很好啊……妈妈，我求求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宁乐犹豫片刻，还是觉得得明明白白告诉自己的孩子，“小祈，你听我说……”
这根本就是铁了心要离婚的样子！
姜祈害怕地捂住耳朵，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会自欺欺人的放狠话。
“我不听！我永远都不可能同意你们离婚！”
他转身回了房间，“砰”得一声甩上门。
宁乐有些茫然，这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的决定又做错了。
她是孤儿，她比谁都要看重自己的家庭，她怕她的孩子因此受到很严重的影响。
今天姜秉川确实保护了她和孩子们。
为了孩子，为了姜秉川随时都可能会变卦的偏袒，难道她还要继续忍耐吗？
姜愿感觉到了宁乐此刻的挣扎与难过，她握紧了妈妈的手。
姜秉川说想和宁乐谈谈。
宁乐答应了。
她把谢清辞和姜愿送回房间，让他们好好玩，剩下的事大人会处理，不要担心。
宁乐自己也需要理一理心思。
她要走，姜愿却叫住了她。
姜愿知道现在的宁乐很纠结，她的妈妈勇敢也胆怯。
宁乐太重亲缘感情，同样的，她的顾虑也就越来越多。
她可以勇敢地开启一段感情，她却不能决绝地断掉它。
她不想妈妈这样，她只想砍断妈妈身上的枷锁，让她变得自由。
“妈妈。”
姜愿的声音很轻，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在她身上，显得温柔极了。
宁乐笑着回头，“怎么了，宝贝？”
“妈妈，我知道你因为爸爸的事这些天一直不开心，我不想你这样。”
“我也知道你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得很累很累，经常喘不过气来。”
“哥哥和我都是小孩子，小孩子不理解大人做的决定很正常。因为我们还没有长大，长大后就懂了。”
“妈妈，我想你知道，在作为妈妈之前，你也是一个小女生。在爱孩子之前，你更应该爱的是自己。”
“你不能用自己的生活为我们负责。你想离婚，没有错的，你也不必背负这么多这么沉的东西。”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支持你，理解你。”
“妈妈，我爱你。”
姜愿已经不在乎自己说略显成熟的话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了，她只想妈妈开心。
宁乐的心猛地一颤。
这一刻，她觉得愿愿不仅是孩子，更像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
至于怀疑？她或许察觉到了愿愿有些不对，可她永远不会怀疑自己的孩子。
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最应该爱自己。
这一刻，她紧紧抱着愿愿，像是穿上了所向披靡的铠甲。
她哭了。
“宝贝，我知道了，妈妈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