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呢？”
面对李月红的问题，冯院长和混火宫主都没有回答。
半晌，混火宫主苦笑道：“我与师姐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这世上许多事情，本就没有原因，既然天道要我们死，那我们——”
“小五。”冯院长淡淡开口。
混火宫主捂住嘴，眨了眨眼，不再说话。
……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像自家小师妹，半点也没有即将飞升的几千岁老前辈样，李月红忍不住腹诽。
此事真的都涉及到天道了，李月红反而有种债多了不愁、破罐子破摔般的感觉，只眼巴巴看着面前这两位大能，等待他们的安排。
冯一月转向混火宫主，道：“不论如何，仲灵界不能再受到更多魔族的入侵了。”
混火宫主放下手，静静看着冯一月：“师姐的意思是？”
“封锁灰河，让混沌魔种停止对其他魔族的干扰，并处决去仲灵界为恶的魔族。”
混火宫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轻声道：“灰河岩浆是混火界最大的力量来源，若是完全封闭，混火界便真的只有灭亡一条道路了。况且师姐应当知道，将灰河完全封闭所耗费的力量，远超师尊当年留给我的传承。”
“封印之力的事情，我会帮你想办法。”
混火宫主摇了摇头：“此事绝无可能。”
冯院长：“那总要阻止魔族通过裂缝进入仲灵界。从前你说灵气对魔族有害，前往仲灵界为恶者只是少数，可如今在混沌魔种的影响下，它们各个都能离开此地，在仲灵界肆意妄为！”
“可阻止这么多魔族谈何容易。我往量火发布过混火宫谕令，禁止魔族离开此地，可那些得了力量赐予的大魔身上亦有混沌魔种的印记，血脉的威压不能完全起效……”
他叹了口气。
“如今泄露到混火界的灵气也令其他低等魔族苦不堪言，即便他们原本没有旁的心思，如今也不免对仲灵界生出怨恨，甚至觊觎那能够令自己免除灵气困扰的、混沌魔种的恩赐。”
在旁安静听着的李月红也感觉到十分棘手。三千寿给她的信中所说的时限，想必就有这一原因。
冯院长没有说话，混火宫主便又道：“师姐，并非我不想采取行动，而是一举一动都牵扯甚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混火界也就此覆灭。”
半晌，冯一月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你所言。可是小五，若你我不能给仲灵界一个交代，各大门派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找你要交代的可就不是我，而是与魔族仇深似海的修士们了。”
“……我知道……让我再想想……”混火宫主低下头，模样有些疲惫。
李月红从旁听着这一举一动都关乎数万人姓名的师姐弟二人剑拔弩张，只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冯一月和混火宫主也似乎忘了旁边还有个人。
她陪着他们沉默了许久，冯一月才开口：“……望舒先随我回仲灵界吧。”
李月红忙应了声“是”，跟在冯一月身后离开。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位混火宫主仍坐在原地，抬头看着混火宫的穹顶，线条柔和的侧脸显出几分迷茫。
冯一月带着李月红穿过混火宫的回廊，李月红一言不发跟在她后面。
冯一月突然开口：“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总觉得自己可以做许多事。可修行到如今，却发现总有事难以捉摸，难以两全，并未因修为和阅历的提升而减少。”
李月红抿了抿唇，道：“修行路上总是如此。况且您和宫主所背负的，远比寻常修士要大得多。”
“小五是我师门里最小的师弟，他入门时，我那二师弟都已寿终正寝不知多久了。”
李月红有些意外地抬眼看着冯一月，没想到冯一月突然跟她说这个。
“所有人都把小五当成孩子，是以师尊飞升前让他执掌混火宫时，我们都很是惊讶，连他自己都十分惶恐。心思单纯，未经世事，怎能驾驭得了这样穷凶极恶的地方。”
李月红听完笑了笑：“可混火界魔族凶恶乃是本性，若说别的心思，反倒还更为单纯一些。”
冯一月：“……正是如此。所幸这些年里，混火界一直都未真正发生过什么大事，但此次牵扯进仲灵界诸多门派，便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简单解决了。”
二人已经来到了当初李月红自北斗书院到混火宫的那处祭坛。
李月红去看冯一月的脸色：她双眼被黑布蒙着，只露出的下半张脸一如既往薄唇紧抿，十分严肃。
冯一月没有告诉她什么，也没有等她的回答，只是随意一挥袖，霎时间天旋地转，空间刹那变幻。
李月红这才突然意识到，或许冯院长只是自己想说这些话。
所谓高处不胜寒，这千余年里，或许她少有能够找人倾诉、袒露心声的时候吧。
.
只是眨眼的功夫，李月红就已经回到仲灵界，站在北斗书院的天枢阁中。
天枢阁大门紧闭，冯一月挥袖将门打开，对李月红道：“你师尊亦在书院，你可自行离去，或让天芫带你歇息，等你师父商议结束后一起离开。”
李月红谢过冯一月，走出天枢阁。
迎面却陆续走来许多人，李月红立马停住脚步：只因这些人她都认识，而且来头不小——
天璇院的院长葛经纬和玉衡院院长符离、苍粟仙门大长老徐凤英、玉鼎山玦清长老、天罡剑宗少宗主李长风，以及……
“师尊？”
遥天仙宗青虹峰主浩然真人和玄清殿的乐和风大长老——也就是乐景明的父亲。
此外，还有些穹庐其他门派的大能。
浩然真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大弟子，一时愕然。
但二人并无寒暄时间，浩然真人只得先跟着乐和风进入天枢阁，倒是符离传音给她，让她前往玉衡院等待。
天枢阁的门再次关上，那名叫天芫的天枢院弟子礼貌问道：“符先生方才传音让晚辈带真人前往玉衡院，真人您看？”
李月红点头：“便先去符离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