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少年瞧见褚妮的那一刻，下意识脱口否决，却又抿回唇，神色有些难看。
两人才打过嘴炮，现在把他交给这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绝对要给他小鞋穿，指不定怎么弄他呢！
不过相较于他的不甘不愿，褚妮原本还有些恹恹打瞌睡的神情忽然顿住，用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
可姒笙却像是没有看见两人的反应一般，充斥着浓郁厌调的眼帘轻掀着去看脸色宛若吃了苍蝇般难受的少年。
“既然是交易，我给了你可以得到的最大利益，相对的，我提出的条件，你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指间夹着的细长袅袅升腾着烟雾，都带着主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霸道。
这下，褚妮的不愉悦瞬间一扫而光，撑着下巴兴致盎然的瞧着。
目光从她们阿笙的脸上放放，又不急不缓的移到窗下的少见面上。
果然，还得是她们阿笙。
她勾起泛着绯色的唇，口中倒也带了浅浅的好言相劝对着少年道：
“我们阿笙向来一诺千金，说保你那就绝对保你，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小白，这可是个机会啊，你千万要抓紧了哦～”
房间里一度很安静。
可以听见几人的呼吸，轻轻浅浅，此起彼伏。
唇白齿红的少年一双琉璃的眸子泛着细微的光点，在一片静默中将目光落在褚妮的身上良久。
才终于产生了极浅的变化，眨动过眼皮，看着几步开外的长发少女脸上。
声如泠玉。
“好，这个交易，我愿意做。”
闻言，姒笙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褚妮却是先轻笑着开了口，瞧着少年调侃：“你这个‘我愿意’怎么搞的跟结婚誓词似的？”
窗台角落的少年却只是视线掠过她笑颜一眼，便轻垂去眸子，伸手指尖落在那团不断在他周身游离的息咒之上。
只见那泛着银白的气体便像拥有着灵识一般，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他白皙得过分的肌肤内，融入血肉，流向全身。
有那么一瞬间，褚妮看见蜷坐在窗角的少年，身上散出一道极为微弱的莹光。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这人当真算的世间一种绝色。
思及此她又轻啧了一声，暗叹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少年亲眼看着自己身上隐隐外溢的鬼气在那道气息的所过之下栖灭消散，眼底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他能够感受得到自己身上原本被狠狠压制锁紧的鬼气，此刻竟被解除了原先那道似有若无的禁锢，能够跟随自己的意念缓缓流动起来。
这说明他现在是可以运气的。
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能将鬼气掩饰得如此之好且不起压制作用的。
“你尽可放心，你如今的实力薄弱，只是因为被伤到了几分根本，并没有任何外力干扰。”
换而言之就是，他之所以这么弱，是因为里子受了重伤。
看出他的疑惑，姒笙撑着下巴，幽幽懒着扫了一眼地板上泛着水光的地方：“若你以后认真吃药调养，还是有机会把以前的实力拿回来的。”
她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眸光微闪，少年敛去神色，轻声道：“谢谢。”
不管是什么，都该谢谢。
无论是褚妮救他留他，还是如今以交易为目的为他遮掩鬼气换取安全，于公于私他都应说声谢谢。
“你这人也是奇怪，白救你的时候生怕别人对你别有用心，”褚妮想到什么，莫名就有些乐了：“要了你好处和你做交易，倒是反过来道谢了，你说奇不奇怪？”
可能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部分人，宁愿一比一交换让自己心安，也不愿意欠别人一丝一毫。
说起来倒也算是个清醒人物。
漫不经心的轻阖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姒笙浮起水漪的眸角裹着几分懒倦。
走到褚妮身旁的时候，她停下来，俯身垂眼凑近小妮子那张明艳的五官，唇角勾着淡淡的笑。
她的手落在褚妮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哑缓道：“好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瞧着贴近自己的脸，褚妮在姒笙站回去的动作中眨着眼睛，耸了番肩。
模样有些无奈：“阿笙，我想你想多了。”
她能听懂姒笙口中的意思。
无非就是以为她真的瞧上了这个鬼族的少年郎。
“虽说你这一下干的非常漂亮，给我找回了面子，但是，”她抬手伸着食指在半空晃了晃：“我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姒笙眉梢轻扬：“哦？是吗？”
认真点头，褚妮回：“是的，没错。”
“想没想多我不知道。”
垂眼睨着一脸认真的褚妮子，姒笙轻笑，舌尖在唇内掠扫而过，透着几分痞傲的利。
“褚大小姐还是花时间想想，自己要怎么躲过杨女士的鞭笞吧。”
她手插进兜里，是说不出的桀骜。
若是普通药材没了就没了，不过褚妮这家伙也算是为博美人身强伤好自我献祭，灵药没了，杨女士至少也要让她脱层皮。
毕竟，那可是杨女士辛苦收集的，花了不少银票子呢。
于是能够肉眼见到的，褚妮的脸上五官皱做了一块，又很快在转头看向少年的时候化成一片咬牙切齿的恼意。
“说起来，这个家伙一点也不知好歹，如果不是为了他，我能干出这种偷药的事儿吗？这还就算了，辛苦给人熬了端来还被无情一把打翻，合着我就是一纯纯大怨种呗！”
在她裹着恼气的是线下，少年大概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去看地上透着水光的地方。
突然心上就浮起几分羞愧来。
这么算起来，好像的确是他的不对。
再怎么，也不应该把药打倒了。
他抿了抿唇，从蜷坐的位置起来，蹲到褚妮擦到一半的地板面前，伸手捡起了被她扔进盆里的毛巾。
拧干，摊开捏在手里，默默的弯身，将剩下的污渍擦拭干净。
忽然乖起来的人倒是弄得褚妮挺突然的，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慢慢吞吞却格外认真的动作，眨了眨眼睛。
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听话认真的擦起地板来？
可她还没往下想，蹲在地板上的少年就已经拧干毛巾站了起来，望着她，唇瓣蠕动着，似乎是憋了好一会儿：
“你以后给人喝药，记得要放冷些。”
不然，没死在同族手下，他也要被烫死在这人的碗下。
那个温度，一看就是刚出锅就倒来的，用的火极大可能还是异火，导致那汤药里火气都还没消散减淡。
粗鲁又强制的就往人嘴里塞，谁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扒开？
他的忽然开口让褚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几不可微的回唇嘶了口气，她狠狠的顿了顿。
所以这人把药打翻，感情不是因为不接受，而是太烫了？
她冤枉人家了？
还冲着人脾气暴躁的一顿吼？
“哦，那……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悻悻的回了一句。
搭在椅背上的手收了收，褚妮想要揣兜，却发现自己已经拖了外套，只剩下一件T恤。
一个兜都没有。
瞧着她透着几分窘迫的模样，姒笙嗤了一声，却不想下一秒就接收到了对方凉飕飕刮来的眼神。
似乎是在控诉：你居然在这种时候笑我？
唇角立刻敛收回去，姒笙抬手掩唇轻咳，侧身去看再一次蹲下去擦拭地板后拧着毛巾的少年。
她深邃的眼底，掠过一道若有所思。
“能说说，鬼族近年来，为何要频频出域，放鬼物在大陆大肆吸取暗黑气息吗？”
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少年抬头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姒笙嘴角很散漫：“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问。”
对上姒笙的眼，在里面，他看见的是漆黑的冷。
这个人的骨子里，是冷的。
可面上，她却总是浅笑低语的与你说着话的。
他顿了顿，唇瓣噏合吐着字：“很抱歉，这个我并不知道。”
说完，便又垂头去将手中沾水的毛巾拧干，挂在盆边，站起身来，看着褚妮：“所以，接下来你要我做什么？”
既然他接受了交易里属于自己的利益，自然也要做到姒笙所提出的条件。
突然被cue到的褚妮看了看他，想到什么，眼眸微拢，没有了恼气的她看上去多了几分不自觉的威压。
少年抿了抿唇，没说话。
掠过他，褚妮转眸去看姒笙：“怎么回事？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她能够感觉到，姒笙对这个，很感兴趣。
不然不会一回来，就特地来自己的房间，为自己做什么所谓的交易留人。
收眼垂眸看她，姒笙从兜里掏出烟来，动作吞吞，却格外的好看。
她轻笑：“没什么。”
鬼族少年的回答姒笙一点都不意外。
她指间夹着细长的烟，看上去优雅又散漫，对褚妮说：“好了，接下来，他归你了。”
说完，便调转脚步，想到什么，她又侧脸垂眸，挑着眉梢看坐着的褚妮：“对了，我可是等着你的征服，按时表演。”
她出了房门，消失在门处。
看着人离开的地方，褚妮啧了一声。
什么归她了？
这话怎么说得一股子人口贩卖的味道？
至于最后那句话嘛，她就当没听见好了。
摆了摆头，她回身，抬眼看着站在房里的少年，却不想对上对方若有所思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