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灭世之妖
“你在哭吗？”
“我……哭了吗？”
看着刚才还屹立在身后的家园，须臾间便被肆虐的狂暴旋风夷为平地，小c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了。
窒息、痛苦……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多了这些独属于人类才有的情绪？
她抬起手指划过眼角，望着指尖皮肤上的点点清亮，她一时间茫然无措。
田不满凝望着那道黑色龙卷风的走向，只见它将第九区毁灭后便继续往远处奔驰而去。
原先安全区的一切建筑都荡然无存，化作砂砾，成为这场风暴的一部分。
而那大地也像是块完整平坦的蛋糕，突兀地被人挖去了一大块，不在了……地下国也消亡了。
有些东西总是彻底消失了，人才开始止不住地去回忆。
田不满想起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阿丽莎，想起了那些如同溺水者、抓住一根浮萍死死不肯放手的地下国遗民。
救世主？
他们信奉的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
无措之后，紧随而来的，是无边际的愤怒。
这灭世风暴的源头，即使拼死，也要想办法将其覆灭！
田不满拉着失神的小c，继续往前走，那道龙卷风不是源头。
它虽然强大，但还远远没有到可以覆灭一个世界的程度。
但一个愤怒一个哀伤，失神的二人就像是无头苍蝇，在这沙幕之中处处碰壁。
“田先生，要到了，我记得那处防空洞，应该就在不远处。”
小c抬起头，收拾好心情，微笑道。
“记得就好，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这时，她的右肩破碎，露出一些杂乱的线路，脸上也多了一些斑驳。
“没关系的，只要心脏还在，我就能继续存活，等到了安静的地方，我会想办法修理的。”
“那就好。”
听她这么说，田不满也放下了心。
咚！咚！
来到防空洞的坐标处，田不满抬脚用力往下方跺了两下，便听阵阵金属震荡声于脚底发出。
就是这里了。
这洞中甬道极深，田不满放眼一瞧，一时间竟然不能看到底。
如果是这样的保护等级，或许下方还真的有人类能够扛过天灾的侵蚀，能够在这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接着，便是小c的操作时间了，为了不破坏洞口的完整性，她蹲下身子，再一次进行密码破译，准备用相对文明的手段，进入防空洞内。
大概过了十分钟，随着“咔”一声脆响，厚重的方形金属盖子缓缓升了起来。与此同时，一股冰凉的水汽从甬道中喷薄而出，蒙住了两人的身躯。
这令刚习惯了干燥炎热的二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旋即便是难以言喻的清爽了。
不敢耽搁时间，两人立刻进入甬道，紧接着，小c启动指令，金属盖子咣当一声又砸了下来。
可就是这么几秒钟的暴露，便已令甬道中丧失了不少水分。
上半部分潮湿的石壁，此刻变得干擦擦的，化作犹如石灰一般的质地。
顺着架在洞壁上的铁梯，二人一前一后，快速往下方攀爬而去。
下行的过程中，田不满一直用六耳观察着洞内的情况。
忽的，心头一沉，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
“这下面有人。”
小c闻言身形一顿，“您说这里真的有幸存者？”
田不满摇了摇头，“只是几个影子，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人，或许是一些动物也说不定。”
“不可能，如果是动物，它们是不可能进入这里面的。”
“不一定，这要看到底是什么动物。”
大概十分钟后，随着一声闷响，田不满双腿一屈，落在了走廊之上。
墙壁是用一种淡灰色的金属铸成，仅是扫一眼，便知道其硬度远非一些铁石所能比拟。
而走廊上方依次安装着圆形的照明灯，光亮柔和，足以让人看清前路。
“哈哈…快来追我呀！”
当小c落到地上时，一声如同百灵鸟般的声响骤然于走廊尽头响起，紧接着，灯光一暗，两条矮小的身影忽的在田不满的视线中跑了过去。
“真的有幸存者在风暴中活了下来，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
小c感觉自己的中央处理器可能出现问题了，作为一台冷静理智的机器，不知怎的，她现在竟然又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欣慰，尽管在极力控制，但她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田不满保持沉默，的确是有人影闪过去了，但他并没有看到影子的主人，当他继续寻找时，那两个影子已经不见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是地下堡垒的布局图。”
小c调出蓝色光幕，并用圆圈标记出了重点位置。
仓库、地下种植区，还有住宿区跟水源地。
“先去种植区看看，再去住宿区。”
“好，我感觉我们可以分头行动，这样可能会快一些。”
“不行。”
田不满立刻否决了她的提议。
“这里远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安全，跟在我身后。”
小c闻言一怔，随即重重点头。
紧接着，田不满心念一动，五行傀儡登时出现在二人身前。
看到突兀出现在面前的威武神将，小c目光一颤，“这是什么东西？某种便携式的新型机器人吗？”
“这是傀儡，也可以理解为机器人。”
小c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又奇怪了一些，当听到陌生名词的一刹那，她本能想要去查数据库，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稍作思考后，她放弃了这个选择，并将田不满的介绍，作为正确的信息来源。
分头行动，种植区跟住宿区紧挨着，田不满二人便往这边去，而傀儡则负责去调查水源地。
穿过一扇狭窄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类似于大棚采摘园的区域出现在二人面前。
大概有二十来片方形的田地，上面种着五颜六色的蔬菜，而上方悬吊着的盆子里，则是结着累累果实的小麦、玉米。
“根据这里农作物的长势来看，应该是有人负责悉心培育，我想，这里一定有人居住。”
田不满点点头，可人在哪儿？
种植区所在的区域，已经属于地下堡垒的腹部区域了，但一路走来，除了最开始看到的两个孩童身影，便再没有发现有人出没的迹象了。
这时，他神色一凛，水源区有异动！
“谁在那里！出来！”
所谓的水源区只是一间逼仄的房屋。
屋内，有一座造型古朴的水井，跟过去村落中常见的那些水井差不了多少，与周围的布置相比，显得太过于格格不入了。
这井水倒是清亮，一直从井口漫出来，荡着涟漪，撒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傀儡此刻便站于水井旁，双目圆睁，朝下方大吼一声。
刚才他看得分明，有一道黑影跃入了这水井之中。
见威吓没有作用，田不满笑了笑，淡淡道:“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抬手停在水井上方，与此同时，控水之力于其掌心喷薄而出，一汪井水，陡然随着他手掌游走的方向，开始快速搅动、翻滚！
哗啦之声不绝于耳，水花搅合成一条怒龙，从井内不停涌出。
“别闹了！别闹了！我出去就是！”
几声求饶从水下响了起来，田不满将手背至身后。
那声音响起后没多久，水面便飘起一张黑色的薄纸，打眼一瞧，竟是张惟妙惟肖的剪纸画。
纸上画着的，是个七八岁的稚嫩孩童。
这时，他抬起两只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撇嘴道:“我就是跟你玩捉迷藏，你打人干什么？”
听这小童一开口，田不满蓦地便是一阵心惊，不禁自问，这是人？
说完，那剪纸画便扒着井沿，从水中一跃而出。
薄薄一张纸叉着腰站在田不满身前，昂着下巴看向他，“你在瞧什么？告诉你，我的来头可大了，我是神仙！”
田不满笑笑，没理会，“管你是什么，跟我走！”
说罢，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快步带着他往种植区行去。
“轻点儿！你要把我的胳膊扯下来了！”
那剪纸孩童一直扯着嗓子喊叫着，一直当他被擒到田不满跟小c面前。
“你看，这就是在这地下生活的人。”
“这是……经过进化后的新物种？”
小c仔细观察着，完全不符合常理，即使是进化，但从立体的人，进化到二维平面的形态，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仍感到难以置信。
“什么人！我是神仙！大伙儿都出来吧！”
“好嘞！”
“来喽！”
一声声呼应在四面八方响起，紧接着，在二人的注视下，一张张人形剪纸从四面八方剥落，接连跃到地上，活蹦乱跳。
眨眼之间，这空荡荡的种植区，便大大小小立了几十张剪纸，各个神情灵动，倒真与人类无异。
“你们几个，不光擅自闯入我们神仙领地，还胡作非为，扯本大爷的耳朵，该当何罪！”
小c立刻躬身道：“对不起，我们为自己的莽撞举动向各位道歉，我们来这里，只是想寻找还幸存的人类。”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们都是神仙，这里没有人，你们快走吧，再扰我们清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们！”
一时间，群情激奋，叫骂声不绝于耳。
田不满环顾一遭，只见他们虽喊得凶，但却遮掩不住眼眸中的怯弱与畏惧，虚张声势。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真的是神仙，为何又要躲躲藏藏，直到被自己抓了包，才敢现身相见？
但他这次来，并没有想与谁动手的意思，只是想打探这风暴的来源。
“各位请息怒。”想罢，他一抱拳，开口道：“各位既然是神仙，想必天下之事无所不知。”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敢问大荒芜因何而生？”
“这……”
听闻此言，众人又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起来。
“大荒芜的源头，来自灭世之妖！”
忽的，一道高亢清脆的女子嗓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来人定然地位崇高，此声刚出，方才还满脸凶相的众人立刻低下头，变得乖巧无比，快速闪退两旁。
田不满一回头，便见一名身着黑裙的瘦弱妇人立在了门口。
跟其他剪纸人相比，这名妇人的体态虽丰满一些，但还是枯瘦到令人胆战心惊，就像是抽出了一棵槐树的树干，只留下一张枯萎的树皮。
犹是如此，仍能从妇人的五官中，窥见其过往的风华容貌。
蓦地，田不满感觉妇人的样子有一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现在之主，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闻言，田不满不由暗中一惊，喊自己这个名号的人，就算不是神仙，起码也是位得道高人了。
他直视妇人，说道：“在下田不满，敢问阁下是？”
妇人缓步迈下阶梯，平淡道：“无间之主。”
“苍……苍先生？”
蓦地，他脑海中如同流过一道闪电。
对，他想起来了，这妇人无论是衣着还是妆容，都于自己在列车上所见的那名女子有八分相似。
妇人微笑道：“不，我不是苍。准确来说，我不是你认识的苍。你所见到的苍，是以后的苍。而我，是过去的苍。”
“那现在的苍在哪里？”
不知为何，田不满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个问题。
问完之后，他也感到有几分诧异。
妇人眼中倒是流露出几分赞赏，“这个问题，你应该很快就有答案。”
“您好，女士。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大荒芜的影响吗？”
妇人的目光在小c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淡淡道：“你们跟我来吧。”
在她的带领下，田不满二人穿过几条走廊，最后在来到一间简陋的客厅之中，几名剪纸人送来几盘瓜果。
既然无间之主在这里，那这些人说自己是神明，其可信度便有十成了。
当坐定后，田不满便开口问道：“阁下刚才说的，灭世之妖，到底是什么来头？”
妇人没有回到，而是反问：“关于那场波及神明的瘟疫，你应该还记得吧。”
田不满颔首，“当然，罪魁祸首是帝耶神，他的出现，让神明染上了不治之病。”
妇人点头，“所谓大荒芜，便是那场祸患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