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死了九次的人（17）
红绳因为风吹日晒和火烧有损坏，符纸也是残破不全，所以阴阳师也不能确定，这个祭坛的实际作用是什么。
但他看过镇长保存的泽田家那满室血迹和符纸的照片，又实地去探查了一遍之后，肯定地说，这两个地方在做的是相互关联的一个仪式。
活人才有这个能力布置下整个仪式，所以，这所有的一切，无疑是泽田老太太弄出来的。
“阴阳师说，以防万一，让我们最好离开镇子。镇长和松山家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将孩子送走，让他不要回来。镇长还求了几道护身符，说供奉在家中可以防备一般的恶灵……”日下先生说到这里，有些抱歉又心虚地瞥了老板夫妻一眼，“你看见我那天，就是镇长找我去拿护身符。他说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让我不用特意和你们说……但我想着，你家和我家的孩子，都算是被牵连的，要真有个什么事情，我不忍心……就还是让我太太偷偷给你们透了口风。”
超市老板夫妇听了，脸色微沉，有气愤但更多的是庆幸，两人垂着头没有说话，屋子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袁婧给仇回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告辞，留下了两家人自行解决之后的事情。
一出屋子，袁婧便加快了步子，走到院子外路口拐弯处，确定屋子里的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两人的动静了，她才停住了。
“事情有点麻烦了！”她脸色凝重地开口。
仇回看着她没出声，静等下文。
袁婧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那个祭坛上面烧的，应该就是泽田加奈子的头颅。
“凑齐尸体各部分来召唤怨灵的办法是行不通了，但这只是对我们来说。祭坛对阴阳师和巫女这一类有传承的能力者来说，是有方式通过献祭者来强行召唤被献祭的怨灵的。”
泽田老太太就是通过祭坛仪式，将自己作为祭品让泽田加奈子在死后第二天就获得了显形的灵力，也让泽田加奈子的头颅以灰飞的形势遍布了整个镇子，融入了这片土地，成为了现在这般强大的存在。
献祭在她和泽田加奈子之间建立了比血缘还要更深一层的牵绊，只要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就可以影响到怨灵。虽然她的肉身已经消亡，灵魂或许也被怨灵吞噬了，但泽田家老房子绝对是还残留着她们生活过的气息的。
更别说，将屋子里祖孙俩所有东西收捡处理的是镇长加藤隆一，以他的谨慎和老谋深算，难保没有留下一两件东西作为让能力者施法的媒介。
加藤隆一作为策划了这一切的幕后人，对其他三家的关注定然不会松懈。
知道超市老板夫妇带他们来日下家，他定然也能猜到，秘密是保不住了。
加藤隆一是请过阴阳师的，所以很有可能他是知道，泽田加奈子是可以被强制召唤的。
仇回是警察，还是上层派来的，他的身份注定了是没办法轻易收买的。
袁婧拿到的身份只是灵媒，是没有召唤的手段的。
可加藤隆一作为普通人，是分辨不出能力者的不同的。
所以，他很有可能为了保住秘密，求助其他可以为他保守秘密的能力者，召唤出怨灵来提前消灭掉。
甚至——
“他要的不是消灭怨灵，而是让怨灵杀死所有的人……”
她和加藤隆一说过，只要他们这些外来者不对怨灵出手，他们就是安全的。反之，也就是，能力者主动先对怨灵出了手，怨灵就会将所有外来者也标记为杀戮目标。
只要人都死了，真相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我并不想用恶意来揣度人心，但，从我们收集到的资料，还有我的直觉，都告诉我，这就是他会做的！”
加藤隆一是老派的地主绅士，满身都是老式贵族的陋习，高傲疏离，看不起中下层的平民，但又为了名声，伪装得温和有礼，并用刻板的规矩拉开和平民之间的距离。
他对镇上事务的把持可以看出他对权柄的看重，是控制欲很强的一个人。
他能在十年前无视两条人命布下这么一个局，在十年间看着十几条年轻的生命死去而始终守口如瓶，显然他是没将其他人的性命当一回事的。
而在她告知杀|戮即将到来后，他依然隐瞒真相，若不是他早有一死的觉悟，就是，他很笃定，他的保命底牌可以让他在杀|戮中活下来。
袁婧想到之前在镇公所时看到的情形。
加藤隆一受到惊吓时，表现出来的是恐惧、紧张的情绪，和防备的肢体语言，在确定危险解除后，表现出来的则是放松和释然。
这明显是一种怕死的表现！
这样一个老派的，自私的，将名声看得和命一般重要的，怕死的人，在手握底牌的时候，选择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仇回看着袁婧凝重的表情，心底暗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声道：“准备战斗吧！”
强制召唤出怨灵，势必激怒她，要完成任务，就只有靠强硬的手段来除灵了。
袁婧沉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仇回的住所。
袁婧进门就在沙发上坐下了，呆呆地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像是傻了似的。
仇回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任谁知道，自己的善心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所做的一切只是浪费时间，都会觉得挫败的吧。
他放任她的善心，就是想要让她认清现实。
他需要的是一名理智的搭档，而不是一名被所谓情感支配的拖油瓶。
任务，考虑得再如何周全，过程再如何完美，也抵不上结果的失败。
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冷硬的心，在看到她那张写满了低落和难过的脸时，莫名地纠了一下，也跟着有点不好受了。
强忍住揉胸口的冲动，他深吸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没多大会儿，就端着两碗泡面出来了。
“先吃点东西，然后回房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是场硬仗！”
他将一碗泡面推到了袁婧跟前，说完也不催她，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