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比永夜更纯粹的黑暗。
那是连星渊最深处都无法比拟的绝对虚无，是万物终结后的终极形态。
林默的意识在这片虚无中漂浮，被剥离了所有感知。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百骸，感受不到混沌之心的跳动，甚至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但诡异的是，却能清晰地看着一切。
祭坛崩塌时飞溅的青铜碎片如同慢动作般在虚空中旋转，那些流淌的暗金血液每一滴都倒映着破碎的星域。
以及，那九对在黑暗最深处缓缓睁开的恐怖竖瞳！
每一道竖瞳的睁开都伴随着空间的震颤，暗金色的光芒中蕴含着超越认知的古老意志。
“还没结束...”
一道银黑色的光突然刺破永恒黑暗。
洛清霜的身影在混沌中艰难凝聚，银发已经半数化为灰白，纤细的双手正死死攥着一缕即将消散的灰气。
那是林默最后的意识残片！
“给我...回来！”
混沌之心在她胸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暗银与漆黑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交织成茧，将那道灰气包裹其中。
茧内传来心跳般的震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得周围漂浮的金色血液沸腾蒸发，那些蕴含着神性精华的血珠在爆裂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大胆！”
九道重叠的怒吼从祭坛深处传来，九对暗金竖瞳同时射出毁灭光束！
洛清霜头也不抬，左手维持着随时可能溃散的光茧，右手向前一划！
一道银黑交织的屏障凭空浮现，这看似纤薄的防御竟将九道光束短暂阻隔。
但接触的瞬间，屏障表面就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洛清霜的右臂皮肤开始寸寸崩解，露出下面闪烁着星光的骨骼，每一块骨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啊...”她嘴角溢出的鲜血在失重环境下凝结成漂浮的血珠，银灰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剧烈震颤的光茧，“林默！”
光茧内部，林默正在经历着超越生死的蜕变。
他的意识穿梭在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星河中，每一个碎片都燃烧着混沌火焰。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突然，所有燃烧的画面定格。
在意识的最深处，林默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自己站在一片浩瀚星海中，脚下踩着九具缠绕锁链的庞大尸体！
每具尸体的眉心都镶嵌着破碎的暗金竖瞳，即便死去仍在诡异地转动！
尸群中央悬浮着一口青铜棺椁，棺盖微微开启的缝隙中，一只苍白的手正缓缓伸出...
“这是...未来？还是...”未及深思，一股恐怖的吸力将他拉回现实。
这过程如同从万米深海被瞬间拽到水面，林默的意识在极致压缩后轰然炸开！
“咔嚓——”
光茧表面出现一道贯穿性的裂痕，从中渗出灰色的雾气，在虚空中自动编织成神经脉络般的结构。
一只缠绕灰焰的手掌穿透茧壁，灰焰接触到的青铜碎片立刻锈蚀成粉末。
紧接着，是线条完美的手臂、肌肉贲张的肩膀...最后是完全重塑的林默破茧而出！
新生的身躯比之前更加完美，皮肤下流淌着液态的混沌之力，在皮下形成会呼吸的星云纹路。
他的左眼银灰如初生宇宙，右眼黑灰似万物终焉，眉心一道竖痕若隐若现，开阖间有灰色闪电流转。
最惊人的是，林默的心脏位置空空如也。
那里跳动的竟是一团不断坍缩膨胀的混沌星云！
“我回来了。”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整个崩塌的祭坛为之一颤！
漂浮的青铜碎片突然静止，暗金血液倒流回竖瞳，连九对瞳孔的转动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洛清霜还未来得及欣喜，九对竖瞳的第二轮攻击已然降临。
这次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光束，而是九道缠绕着命运锁链的金色雷霆！
每道雷霆的核心都浮现着一个正在崩溃的微型宇宙，这是将世界毁灭的力量压缩到极致的体现。
林默踏前一步，脚下自动生成灰色的星环。
右手虚握，掌心朝上的姿势如同在承接天露：“戟来！”
“嗡——”
整片混沌剧烈震荡，无数灰色粒子从虚空中析出，在他掌心凝聚成全新的武器。
不再是长戟，而是一柄造型狰狞的奇形兵刃。
柄部如同脊椎骨节节相连，刃身似猛兽獠牙般弯曲狰狞，通体呈现死寂的灰白色，刃口处不断滴落黑色液体。
“弑神刃·永夜。”林默轻抚刃身，指尖划过处亮起一串灰色火星，“专斩伪神。”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九对竖瞳同时剧烈收缩。
说罢，林默迎着金色雷霆逆斩而上！
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过思维，弑神刃在移动中分裂出无数残影，呈现出不同的攻击轨迹。
“嗤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九道雷霆竟被同时劈碎！
缠绕其上的命运锁链如活蛇般试图缠绕刃身，却被刃口滴落的黑液腐蚀得滋滋作响。
弑神刃去势不减，在空中划出完美的灰线，狠狠斩在最近的一对竖瞳上。
“嗷！！”
凄厉的嚎叫震动万古，蕴含着超越听觉的痛苦。
暗金血液如瀑布般喷涌，每一滴都在虚空中化作挣扎的金色人形。
那对竖瞳上出现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边缘蠕动着灰色的能量。
“有效！”洛清霜眼前一亮，她注意到林默新生的灰色能量对暗金竖瞳有着特殊的克制作用。
但其余八对竖瞳突然诡异地同步转动，瞳孔中同时映照出林默的身影。
这是某种因果层面的锁定！
下一刻，打击降临！
“噗！”
林默胸口毫无征兆地炸开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紧接着左肩爆裂、右腿膝盖粉碎...
转眼间，全身就出现九处贯穿伤！
伤口呈现出规则的金色结晶化，伤口边缘延伸出细小的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向体内钻探。
“命运...反噬...”洛清霜瞬间明悟，银牙几乎咬碎，“它们在因果层面攻击！”
危机关头，洛清霜做了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决定。
双手成爪，指尖亮起银黑交织的锋芒，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胸膛！
“以我心...补你心！”
伴随着血肉撕裂的闷响，洛清霜硬生生将混沌之心掰成两半！
这过程产生的痛苦让周围空间都扭曲变形，银色的血从她七窍中溢出，在失重环境下形成漂浮的血珠。
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被她拍入林默胸口。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两颗半心在林默胸腔内旋转缠绕，如同双星系统般互相追逐。
银、黑、灰三色能量在交汇处迸发出超新星爆发般的强光，最终化作一颗全新的三色交织心脏！
这颗心脏每次跳动都引发空间震颤，跳动声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
心脏表面浮现出类似星渊的纹路，深处则蕴含着某种正在苏醒的古老意志。
“咚！”
第一声心跳响起的刹那，林默身上的伤口全部逆向愈合。
那些金色结晶被灰色能量吞噬转化，命运锁链的丝线寸寸断裂。
弑神刃自动飞回手中，刃身多了无数银灰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
“这是...”林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奔涌。
左眼看到的不仅是星渊的具象，更是万物起源时的第一缕光；右眼看到的不仅是终焉的寂灭，还有一切归于虚无后的终极状态。
九对竖瞳首次露出惊惧之色，暗金色的光芒剧烈波动：“混沌共生体？！不可能！”
林默没有废话，弑神刃横于胸前，刃身自然分裂成九道虚实相间的残影：“清霜，助我。”
洛清霜会意，染血的双手按在他后背。
银黑灰三色能量如天河倾泻般注入刃身，弑神刃发出愉悦的嗡鸣，刃尖亮起一点极致璀璨的灰光。
林默的身影突然一分为九，每个分身都摆出不同起手式。
这些姿势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天地至理，有的如星河垂落，有的似黑洞吞噬，有的若超新星爆发...
九对竖瞳疯狂射出交织的金光，却全部穿透虚影打在空处！
“永夜无光！”
九个分身同时斩出。
没有华丽的刀光，只有九道细微到极致的灰线划过虚空。
所过之处，空间被整齐切开、时间流速紊乱、因果链条断裂...
一切概念都被抹除！
“噗！噗！噗！...”
连续九声闷响。
九对竖瞳同时溅血，每一对都被斩出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啊啊啊！！”
痛苦的咆哮中，崩塌的祭坛深处终于露出恐怖真容。
那竟是一具堪比星域大小的青铜古尸！
九对竖瞳不过是它额头的主眼，在其肌肉虬结的胸口还镶嵌着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小型金瞳！
这些瞳孔如昆虫复眼般蠕动，每一颗都倒映着不同的毁灭景象。
古尸缓缓抬起缠绕锁链的手臂，掌心浮现一枚暗金道印，亮起的瞬间，整片混沌都为之凝固：“葬天九棺...现！”
虚空剧烈震颤，如同不堪重负的玻璃般出现蛛网状裂纹。
九口比之前庞大万倍的青铜棺椁缓缓浮现，每一口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棺椁表面刻满正在渗血的古老铭文，缠绕其上的锁链由压缩的星河锻造而成。
林默瞳孔骤缩。
第一口棺椁中沉睡着一条由星河组成的巨龙，每次呼吸都引发星域尺度的风暴。
第二口棺椁内是一团不断坍缩的奇异黑洞，事件视界表面浮动着人脸般的波纹。
第三口棺椁里漂浮着一枚破碎的灰珠，裂纹中渗出令林默熟悉又恐惧的气息...
第八口棺椁被血雾笼罩，隐约可见内部堆积着无数青铜残骸，正在自动组装成某种不可名状的器械。
而第九口棺椁最为诡异——棺体透明如水晶，里面空空如也，却让林默和洛清霜同时感到灵魂战栗。
当注视它时，两人都看到了自己躺在棺中的幻象！
“那是...”洛清霜声音发颤，银发无风自动，“留给我们的...棺材？”
她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不受控制地晶体化，这是近距离感知到终极命运的身体反应。
青铜古尸的万颗金瞳同时锁定二人，每颗瞳孔中都映照出他们不同的死状：“混沌之子...不过是失败的实验品。”
“而你们...将成为第九棺最好的养料！”
九口棺椁同时开启，棺盖移动的轰鸣让无数星辰熄灭。
九种截然不同的毁灭洪流倾泻而出。
有的呈现金色浪潮，所过之处物质尽数同化！
有的如同灰色雾气，侵蚀着存在本身的概念！
还有的化作漆黑闪电，劈碎时空连续体...
这些攻击在行进过程中互相纠缠增幅，形成无法躲避的死亡轮回！
林默握紧产生共鸣的弑神刃，突然露出释然的笑容：“原来如此...”
灰瞳中倒映着九口棺椁，却在最深处闪烁着了悟的光芒。
林默转头看向洛清霜，发现她正在压制左手的晶体化，银灰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怕吗？”
洛清霜也笑了，这个笑容让她染血的面容焕发出惊心动魄的美。
银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发丝间跳跃着抵抗命运的火花：“怕？我的世界里...没有这个字！”
残缺的混沌之心迸发出最后的光芒，在胸前勾勒出星渊的图腾。
“好。”林默眉心竖痕完全睁开，露出一只纯粹的灰瞳，“那就...”
“杀穿这九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