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尚未消散，浓重的铁锈味已经涌入鼻腔。
林默踉跄着踏出传送阵，靴底立刻陷入某种粘稠的液体。
低头看去，暗红色的土壤正在渗出鲜血般的浆液，每一脚都会带起一串血珠。
“上古战场......”林默运转混沌道叶护住心脉。
这里的空气蕴含着恐怖的杀伐之气，实力不济的话，吸上一口就会经脉寸断。
举目四望，这片天地被某种恐怖力量永久改变了。
天空呈现破碎的蛋壳状，裂缝中流淌着金色岩浆，不时有燃烧的碎片坠落，在半空炸成绚丽的火雨。
地面布满深不见底的剑痕，有些痕迹里还插着腐朽的兵器。
最骇人的是那些半埋在土里的骸骨，最小的都有十丈长，骨骼表面闪烁着金属光泽，分明是某种上古强者的遗蜕。
弑神枪突然自主飞出，在林默面前剧烈震颤。
枪尖指向远处一座白骨垒成的山峰，枪身上的古老纹路全部亮起。
林默眯起眼睛，看到山巅插着一柄断剑，剑柄处镶嵌的宝石还在微弱闪烁。
“祖器感应？”林默内视丹田，发现四件祖器都在共鸣。
林默刚迈出一步，脚下大地突然震颤。
血沼泽中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每根指骨都刻满诅咒符文。
这些骸骨战士没有意识，纯粹由战场残留的杀意驱动，攻击任何活物。
“滚！”林默屈指轻弹混沌钟，钟声化作灰白波纹扩散。
被波纹扫过的骸骨纷纷崩解，但更多的骸骨从血沼中爬出。
现出身影的刹那，便开始融合，转眼间组成三具百丈高的骷髅巨像。
“麻烦......”林默皱眉。
这些骷髅巨像散发的气息已经接近真仙巅峰，更棘手的是似乎能无限重组。
正当林默准备全力出手，怀中的蜃楼珠突然发热。
灵族少女的声音从中传出，“用暗影道叶遮蔽生气！这些是战魂傀儡，只攻击生命气息！”
林默立即催动暗影道叶，周身笼罩在灰雾中。
果然，骷髅巨像立刻停止动作，茫然四顾后重新解体沉入血沼。
“多谢。”林默轻抚蜃楼珠，却再无回应。
白骨山近在眼前，林默却感到一丝违和。
山体表面的骸骨排列太过整齐，像是被人精心堆砌过。
更奇怪的是，越靠近山脚，地上的兵器残骸就越少。
“有人来过......”林默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
弑神枪突然发出刺耳颤鸣，枪尖直指山腰某处。
林默顺着指引看去，发现那里的白骨有被利器劈开的痕迹。
切口平整光滑，边缘处还残留着细小的冰晶，绝非岁月侵蚀所能形成。
“冰魄寒光......是龙族的玄冰剑气！”林默瞳孔微缩。
看来在他之前，已经有龙族强者来过这里，而且实力至少是长老级别。
林默谨慎地攀上山体，在距离断剑百丈处停下。
这里的空气粘稠如水，每呼吸一次都像吸入铁渣。
断剑的模样终于清晰可见，剑身只剩三尺，通体漆黑如墨，剑柄处镶嵌的竟是一颗眼球！
“魔眼剑？”林默想起古籍记载，“这不是巫族十二祖巫之一帝江的佩剑吗？”
传说帝江天生六目，能看穿三界虚实，这柄剑应该就是他用自己的一只眼睛炼制的。
剑柄眼球突然转动，直勾勾地盯着林默。
一股狂暴的杀戮意志顺着视线冲击识海，原初种子自动防御，在识海内形成混沌屏障。
两股力量相撞，林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好强的煞气......”林默擦去嘴角血迹。
仅仅是残存的一缕意志就有如此威力，当年的帝江该有多么恐怖？
林默正要后退，脚下白骨突然塌陷。
整座白骨山如同活物般蠕动，无数骨刺从四面八方刺来。
骨刺表面泛着幽蓝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
千钧一发之际，混沌钟自动护主，钟声将骨刺全部震碎。
林默趁机跃至高空，却见那柄断剑自行飞出，悬浮在他面前。
“试剑者......生......夺剑者......死......”沙哑的声音从剑柄眼球中传出。
林默恍然大悟，这不是什么祖器，而是帝江战死后，佩剑吸收主人执念所化的剑灵！
难怪能保存如此强大的意志。
“我不是来夺剑的。”林默收起弑神枪以示诚意，“我在寻找祖器。”
说着，主动展示体内已有的四件祖器气息。
眼球微微收缩：“祖器......都在那里......”剑尖指向战场深处。
顺着方向望去，林默看到地平线上矗立着十二根通天石柱，每根柱子顶端都漂浮着不同形态的光团。
光团中隐约可见各种神兵利器的轮廓：鼎、钟、尺、镜、印、枪......
“十二祖器？!”林默心头狂跳。
未及细看，眼球突然暴突：“快走！它醒了！”
白骨山轰然崩塌，露出底下漆黑的金属地面。
那根本不是泥土，而是某种生物的鳞甲！
整片战场开始隆起，林默这才惊觉，所谓的上古战场，竟然建立在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背上！
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其实是鳞片间的缝隙！
山丘突起的骨刺，湖泊则是鳞甲上的凹坑！
“地脉古龙......”林默倒吸一口凉气。
传说中背负大地的古老存在，竟然真的存在。
它的一片鳞甲就有城池大小，此刻正在缓缓翕动。
每次呼吸都引发天地异变！
天空裂缝扩大，金色岩浆如雨倾泻。
地面裂开深渊，喷出浑浊的黄泉之气。
更可怕的是，随着它的苏醒，那些战死者的骸骨也开始活化，无数亡魂从地底涌出，发出凄厉的哀嚎。
混沌钟剧烈震颤，向林默传递极度危险的信号。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飞遁，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地脉古龙只是微微抬头，就掀起了席卷万里的沙暴。
沙暴中夹杂着锋利的骨片和金属碎片，每一片都堪比飞剑。
“砰！”一块飞溅的鳞片击中林默后背，堪比大罗金仙全力一击。
林默喷出一口金血，速度却不减反增。
第六片混沌道叶疯狂运转，将侵入体内的地脉之气转化为动力。
但伤势还是影响了行动，右腿开始麻木，飞行轨迹变得不稳。
沙暴中突然伸出无数黄土触手，每根都带着禁锢空间的伟力。
林默左冲右突，始终无法摆脱。
眼看就要被触手缠住，魔眼剑突然追了上来。
“借剑一用！”眼球中传出帝江的声音，比之前清晰了十倍。
林默握住剑柄的刹那，狂暴的杀戮意志冲入四肢百骸。
他的瞳孔变成竖瞳，体表浮现出巫族战纹。
魔眼剑爆发出滔天黑芒，一剑斩出，竟将黄土触手齐根切断！
“巫族战技？！”林默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剑完全超出了他的剑道理解，是身体在本能驱使下使出的招式。
不等细想，地脉古龙已经完全苏醒。
两颗比血月还大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所及之处，空间直接晶化成固体。
林默的右腿瞬间失去知觉，低头看去，膝盖以下已经变成了琥珀状的结晶，而且结晶化还在向上蔓延！
混沌钟飞出丹田，钟声将结晶震碎。
林默忍痛前冲，终于看到帝江剑灵所说的石柱群。
十二根石柱围成环形，中央是个沸腾的血池。
每根石柱顶端的光团中，都隐约可见一件兵器的轮廓。
“祖器共鸣！”林默体内的四件祖器同时发光，引动石柱群产生呼应。
最靠近他的那根石柱上，光团剧烈闪烁，显露出一口青铜鼎的虚影。
鼎身刻满草木纹路，鼎腹中似有万千灵药沉浮。
“神农鼎？！”林默瞳孔紧缩。
这是祖巫神农炼制的至宝，据说能炼化天地万物为药，连星辰都能熔炼成丹！
地脉古龙的咆哮近在咫尺。
林默别无选择，纵身跃入石柱群。
就在他踏入范围的瞬间，十二根石柱同时亮起血色纹路。
血池沸腾，升起十二道锁链缠向他的四肢。
这些锁链非金非玉，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一接触皮肤就扎入经脉。
“欲取祖器，先祭己身。”低沉的声音从每根石柱中传出。
林默发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锁链抽取，更可怕的是，原初种子也被某种力量禁锢，无法提供能量。
“这是......祖巫祭礼？”林默强忍虚弱看向四周。
每根石柱底部都堆着累累白骨，有些骨骼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
最近的那具骸骨尤为特殊，骨骼晶莹如玉，头骨上生着龙角，显然是大罗金仙级别的龙族！
“原来如此......”林默苦笑，“所谓祖器传承，根本是祖巫布下的杀局。”
地脉古龙已经逼近石柱边缘，但它似乎忌惮什么，不敢直接闯入。
林默注意到古龙脖颈处有道恐怖的伤口，至今还在流淌金血。
伤口形状与魔眼剑的断面完美吻合。
“魔眼剑......”林默看向手中的断剑，“是你干的？”
剑柄眼球微微转动，传递出一段模糊记忆。
当年十二祖巫联手重创地脉古龙，将其封印在此。
作为代价，帝江战死，其余祖巫也身受重伤。
他们留下祖器传承，实则是为了挑选合适的复活容器！
那些试图获取祖器的人，最终都成了唤醒祖巫的祭品。
“该死！”林默奋力挣扎，但锁链越缠越紧。
危急关头，混沌钟突然飞向血池，钟身那道炼化焚天珠留下的金纹大亮。
“咚——”钟声引发连锁反应。
血池中浮现十二具棺椁，每具棺椁都对应一根石柱。
其中四具棺椁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正是林默已经获得的四件祖器原主！
看来在他之前，已经有四人成功取走了祖器，或者说，被祖器选中成为了容器。
“原来祖器是这么来的......”林默心头冰凉。
他体内的四件祖器，很可能都寄宿着祖巫的部分意志！
第五具棺椁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青铜鼎。
鼎中盛放着粘稠的金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锁链突然调转方向，要将林默拖入这具棺椁！
“想夺舍我？”生死关头，林默反而冷静下来。
停止抵抗，任由锁链将自己拉向血池。
就在即将触碰到金色液体的瞬间，林默突然将魔眼剑插入棺椁！
“帝江！这是你的机会！”
剑柄眼球爆发出刺目血光，断剑疯狂吸收金色液体。
棺椁剧烈震颤，一具模糊的躯体正在快速成型。
其余十一具棺椁同时发出愤怒的咆哮，锁链纷纷调转方向刺向魔眼剑。
地脉古龙趁机闯入石柱群，巨爪拍向正在复苏的帝江。
整个空间陷入混乱，林默抓住机会挣脱束缚，冲向那口悬浮的神农鼎。
“收！”混沌钟倒扣而下，将青铜鼎罩入钟内。
就在鼎身离地的刹那，整个石柱群开始崩塌。
血池干涸，棺椁沉没，地脉古龙发出痛苦的哀嚎，封印开始瓦解！
林默头也不回地冲向战场边缘。
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击波将他掀飞千里。
当他终于稳住身形时，远处的天空已经变成混沌漩涡，隐约可见十二道身影正在围攻地脉古龙......
“祖巫复活了？”林默心头巨震，却无暇深究。
怀中的神农鼎正在剧烈挣扎，必须尽快炼化。
林默看向手中另外的收获，那柄插在鼎中的钥匙。
这是趁乱从帝江棺椁里顺出来的，钥匙表面刻着四个古篆：“忘川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