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诏书被送到了曹操的中军大帐。
当曹操亲手解开那沾染尘土的绢帛包裹,展开以朝廷名义发出、盖着司空袁逢印信的诏书时,他的手,微微颤抖了。
“……擢曹操为司隶校尉,假节钺,总督司隶、豫州军事,全权负责讨伐南阳、颍川黄巾逆贼,拱卫京师……接旨后,留偏师镇守雁门要隘,亲率主力,星夜兼程,南下驰援!沿途郡县,需全力供应粮草,不得有误……”
字字千钧,透着无比的急迫与期望。
紧随诏书之后,还有一封袁逢的亲笔信,言辞恳切凄惶,将洛阳的危殆、朝廷的无助、以及对曹操“力挽狂澜”的殷切期盼,写得淋漓尽致。
“哈哈!来了!终于来了!”
夏侯惇看完抄录的诏书内容,眼眸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司隶校尉!假节钺!总督两州军事!大哥,朝廷这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曹仁也激动道:“名正言顺!再无顾忌!大哥,下令吧!”
一旁末座的刘备也是惊喜万分。
曹操缓缓卷起诏书,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着千钧重担,也握着前所未有的权柄与机遇。
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更加肃穆。
曹操深知这诏书背后,是洛阳何等绝望的境地,也是袁逢等人何等无奈的抉择。
曹操深吸一口气,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帐:“传我将令!”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将领谋士挺直身躯,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们的主公。
“第一,偏将军曹纯,领本部一万兵马,并增拨三千郡国兵,总计一万三千人,留守雁门关!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守住此关,确保北疆无虞!多布疑兵,广派斥候,凡有异动,立即飞报!关在你在,关失……你也不必来见我了!”
曹纯凛然出列,抱拳厉声道:“末将领命!必不负主公重托!雁门在,末将在!雁门失,末将死!”
“第二,全军其余将士,共计十四万余人,即刻进行最后战备检查!另组织民夫车队,运输后续粮秣军资!所有攻城器械、强弓硬弩,全部携带!”
“第三,夏侯惇、曹洪为前军先锋,率精骑三万,明日卯时出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扫清沿途可能的小股贼寇与溃兵,直抵河内,与丁原取得联系,探明伊阙、虎牢最新军情!”
“第四,中军主力由我亲自统领,夏侯渊、曹仁、刘备等将各率本部,依次开拔!程昱、荀攸随军参赞军务!”
“第五,行军路线:出雁门,经太原、上党,入河内,尔后视情况,或直趋洛阳,或分兵援救伊阙、虎牢!沿途各郡县,凭此诏书与节钺,征调粮草民夫,敢有拖延推诿者,以贻误军机论处,可先斩后奏!”
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思虑周详,显露出曹操卓越的统帅才能。
“末将等领命!”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屋瓦,多日来的压抑与焦躁,此刻全部化为了熊熊战意。
曹操最后环视众人,目光如电,声音沉凝如铁:“诸位!国破君亡,贼寇猖獗,社稷危如累卵!此正是我等汉臣效死之时,亦是我曹孟德与诸君建功立业之机!此番南下,唯有死战,必胜!全军将士,当奋勇向前,扫清妖氛,克复洛阳,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有功者,操必不吝封赏;畏战者,军法无情!”
“愿随主公,扫平贼寇,匡扶汉室!”震天的怒吼再次响起。
当夜,雁门关内灯火通明,人喊马嘶,一片忙碌。
十四万大军如同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翌日,卯时初刻,天刚蒙蒙亮。
雁门关巨大的城门在绞盘声中缓缓洞开。
夏侯惇、曹洪顶盔贯甲,手持长兵,一马当先,身后三万精锐骑兵如同黑色的铁流,涌出关城,马蹄声起初杂乱,迅速汇成一片沉闷而恐怖的雷鸣,向着南方滚滚而去,扬起漫天雪尘。
辰时,曹操亲率中军主力开拔。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明光铠,外罩猩红披风,腰悬青釭剑,手持代表“假节钺”权力的斧钺节杖,骑在一匹神骏的爪黄飞电之上,立于大军之前,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十三万大军,旌旗蔽日,刀枪如林,甲胄反射着冬日惨淡的阳光,散发出冲天的杀气。
这支以原刘封麾下大军为骨干、经过曹操数月整训的军队,此刻展现出惊人的严整与威势。
“出发!”曹操手中节杖前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前军。
“咚!咚!咚!”沉重的战鼓擂响。
“呜——呜呜——”苍凉的号角声撕裂长空。
大军开拔,步骑交替,辎重随后,浩浩荡荡,如同一条望不到头的钢铁巨龙,沿着并州官道,蜿蜒南下。
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甲胄碰撞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洪流,震撼着冰冻的大地。
曹操策马行于中军,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矗立在雪原之上的雁门雄关,又转头望向南方阴云密布的天空,眼神无比深邃。
他知道,此去前路,必是血火交织,生死难料。但他更知道,这是无法回避的宿命与责任,也是他曹操……真正登上天下舞台的起点!
“洛阳……黄巾…………”他心中默念,握紧了手中的节杖,“我曹孟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