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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趋于幽暗深邃之际,高空中的玉钩变得异常的朦胧婆娑,一阵阵霜鳃经过钱塘江澄澜清明的江面拂吹而过,不经意间掀起汩汩澹淡瑶碧,形成一根根三到五米高的水柱,就如同银龙出海激荡拍岸,同时也引起两岸边的涓涓细流不断地哗哗作响。每逢农历月初中旬夜幕降临的时候,钱塘江浪潮翻涌滚滚,波涛不绝,以「海宁盐官」为观潮第一胜地颇为闻名……此时此刻,渡海口岸边停满一辆又一辆的车舆马辇,熙熙攘攘的平民官员皆抵至于占鳌塔,前来观赏钱塘江潮涌的人,大都是一些本地的妇孺老幼,他们可能是闲来无事,或者说有这个雅兴去欣赏这一番蔚为奇观的景象。

他们擦肩接踵凝视着远方的钱塘江潮涌之景,例如有的孩童站在占鳌塔边的石墩子上远观其景,也有的孩童在娘亲的手里抱着,与他们的亲属、朋友一同观望着盛大的景象。与此同时,这些孩童还时不时地伸出稚嫩的手指头指着不远处的钱塘江大潮澎湃,滔天翻涌的壮观奇景。

每逢这时,嘉兴县衙官员都会花费巨大财力和人力去管控前来钱塘江观潮的人群,为此,嘉兴县衙官员也都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解决为好。再者,近些年战火烽飞,民不聊生,大量的物力以及财力都过于紧张不说,一遇到这事儿的精神力就明显要比站在城墙之上进行督战还要消耗的多得多,使得胡宗宪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今夜他为此特意翻阅一本关于解决钱塘江人流量变动相关的书籍,直到楚子煜等人来这里的前一刻钟头,胡宗宪已经想起了怎样处理钱塘江人员流动问题。

胡宗宪说明了自己的难处,溢于言表的说道:“老夫为江山社稷着想,为天下黎民着想,做这些理所应当。可是老夫这些天也是忧虑不已啊,大量的游人在「海宁盐官」占鳌塔处围观钱塘江大潮之景,陆陆续续的人群都汇聚在了钱塘江江岸边,消费物资无法供给人员流动的速度,这也导致物资消费也消耗得太快,故而嘉兴县衙无法供给游人的需求,这是老夫目前非常揪心的事呀,你们今夜既然来了,那不如一起想办法解决此事可好?”

“回禀胡堂大人的话,我等仨人乐意效劳替您解决分忧。”戚继光的眉眸瞥了瞥楚子煜和陆雍鸣他们俩儿,看看他们是否想为胡宗宪解决府衙上有关财政经济方面的事情,经过眨眼的工夫,楚子煜、陆雍鸣俩人同意点了点头,随后,戚继光微笑地向胡宗宪示意说道,“只不过,咱们仨儿今夜前来,是因为徐海和辛五郎越狱之事特意过来向您禀奏已经将他们关押到新的监狱房了。”

“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听文长说起过了。”胡宗宪凝视着戚继光说道:“你们的做法非常的对,值得让本官夸赞一番。不过,眼下之际,还需要解决钱塘江人员流动问题,这是本官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情。今夜你们仨人已经来到府衙侧书房了,那不妨你们坐下来慢慢思考如何?”

随后,戚继光等三人行完揖礼坐了下来,他们昂起脑袋不停地思考着。

外面的天色已然变得乌漆麻黑了,每家每户的灯火失去了耀眼的光泽,微微地能听到酣睡声,惟有嘉兴县衙中的这四人仍然聊着天。

楚子煜坐在椅子上轻捶脑仁儿几下,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回禀胡部堂,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应该能解决燃眉之急,大量的游人前来「海宁盐官」,登足占鳌塔了望欣赏着钱塘江大潮之景,据我观测每年每月初中旬的时候,熙熙攘攘的游人都会汇聚于此,朝廷就会命嘉兴县衙知府及以上官员,让他们派遣一些衙役杂兵过来疏散一下拥挤的人群,维持一方人员的纪律。如果说「海宁盐官」观潮花费大量的资金需要预防潮涌爆发击溃于海岸,以我之见,还不如定期检查钱塘江潮涌的变化,安排游人在特定的时间段内观潮,这样下来既可减轻了这事儿的心里压抑,也可以提高了观潮兴致和盈利收入,这样说吧,胡部堂,你可以加大力度改造周边的观潮场地,只有这个搞好了,以后都能放心不怕人员流动拥挤等问题。”

胡宗宪捋一捋胡子,淡笑道:“哈哈哈,子煜啊,子煜啊,你果真是一个机灵鬼呀,虽然老夫也想到这个点子上了,但是没有你的建议好,年轻人嘛,想的挺周到的……”

楚子煜刚才说的这话也说进了戚继光的内心深处,戚继光笑盈盈地望着楚子煜的面,随后戚继光那对清澈的眸子落在了胡宗宪的身上,满脸眯笑夸赞楚子煜,道:“胡堂大人,所言极是啊,我这个小弟啊,说实话,确实非常的颇具慧根,而且还很明理是非,懂得的道理比我这个当兄长的懂得都多,所以有时我也不得不佩服我小弟的能耐大得很呀!”

胡宗宪脸上又显出了一抹微笑,说:“呵呵呵,你呀,你……你们仨兄弟啊,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非常幽默风趣。老夫也觉得楚子煜并不一般,只是需要多加磨练而已,日后必定辉煌一时!”

陆雍鸣忽道:“胡堂大人,我能不能搭上一个茬儿,你打算怎样处置徐海还有辛五郎俩人?”

胡宗宪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夫目前还没有想清楚拿他们俩儿怎么办,如果非要说的话,就先将他们俩关押在狱中,等朝廷发布诏书后,他们俩儿生与死再另作打算。”

陆雍鸣看到胡宗宪的脸上颇为有些犹豫之色,就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戚继光从椅子上站立而起,招呼着其余两位兄弟,抱拳作揖道:“好了,天色已不早了,咱们就不打扰胡部堂休息了,那咱们仨儿就告辞了!”

随后,楚子煜、陆雍鸣和戚继光走在羊肠小道上,陆雍鸣还是略显犹豫,不禁挨到戚继光的肩上,想当面解惑心中的疑虑,“戚大哥,你慢一点儿走,我有些疑问想当面问你。”

戚继光道: “说,你有何犹豫需要解惑?”

陆雍鸣哽噎了一口唾沫子,随即说道:“你说,胡堂大人身后会不会被赵文华盯着呢?小弟我倒是感觉胡部堂与咱们仨兄弟交谈时所言所行仿佛受到了某种限制一样,我问他,徐海和辛五郎俩人该如何处置的时候,瞧胡部堂之前那模样,很明显是迫于无赖,想故意拖延实情,意在打消咱们往赵文华那头去怀疑的这个念头,戚大哥你不妨告知于我,是不是有这一个可能啊?”

戚继光停下脚步,侧身望向陆雍鸣,齰舌缄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缓地说道:“陆贤弟啊,你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呢?”

陆雍鸣挠一挠后脑勺子道:“嗷,我只是略感疑惑罢了,越想越不明白,脑袋就像泥浆子一样让我懊恼不已。”

“你无需太过担心,徐海与辛五郎的生与死,对于咱们仨兄弟而言并不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咱们只管好分内之事就好了,其它的无需多言。”戚继光说道:“你们一定要谨记,不是轮到咱们管的,尽量别管,否则一旦祸事惹上身,就很难以摆脱麻烦。有句谚语不是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了,天色已晚,赶紧各自回屋,洗个热水澡,倏地钻到被窝里睡个安稳觉,明天还有公务上的事情要忙。”

楚子煜与陆雍鸣齐声道:“谨遵戚大哥教诲!”

说完,楚子煜和陆雍鸣俩人辞别了戚继光,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去。

楚子煜与陆雍鸣回到了他们的屋里。楚子煜一个劲儿的坐在了床榻边,他的眸瞳无光,似乎打不起来精神似的,叹着忧怨的气望着楚子煜,欲有心思想与其细说。

“戚大哥不是说过了么,咱们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就别问,问多了的话,毋庸置疑会惹祸上身。我还是比较支持戚大哥说得这一番话的,说多了,不是误话,反而变成实话了。对了,在这充满战乱频繁的世间,真话说多了的话,会遭受到因果报应的!”楚子煜也晓得陆雍鸣的心思是什么,于是便说道,“为兄我还是要劝你呀,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睡你的觉吧!”

陆雍鸣缓缓地解开衣带,倏忽躺在床上,抻了一个懒腰,说道:“那好吧,你就把小弟方才说的这些话当成屁一样直接放了便是了,就当是我在瞎胡闹,没事找事吧。”

楚子煜说:“明天咱们还有分内之事需要做,赶紧睡觉吧,不然啊,明早就成熊猫眼啦!”

说完,楚子煜就拿着洗过的衣裳,他吹着口哨子,朝着澡堂屋走去。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色已渐渐初亮,楚子煜穿好白衣褂子,方才从澡堂里走了出来,回到寝屋躺在床榻上舒心地入睡。

太阳从东方渐渐升起,一丝丝的光芒笼罩在平湖城沈庄的院圃,给没有睡醒的灌木花草滋生养分,让它们变得茁壮一点儿。

在沈庄屋的幽静客房内,一张由槐木精心雕琢而成的床榻,在其上,安睡着一位纤柔多丽的女子。她的五官宛如天工开物,精致而端正,每一处都透露着天生丽质的韵味;她的眉形柔和,宛如远山含黛,双眸紧闭,仿佛两颗深藏不露的夜明珠;鼻梁高挺圆滑,唇色红润,仿佛轻轻一点就能滴出血来;她的脸庞轮廓柔和,皮肤细腻如丝,透出一种健康的光泽;她的身姿婀娜,如同初春的柳枝,既婉约又动人。

自从徐海与她辞别了后,王翠翘整天茶不喝饭不吃的,老是憋着愁眉苦脸的样子,让周边乡亲们见了她,都是耐不住性子抱着关切的态度询问她的身体情况究竟是如何。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乡亲们每当走到王翠翘面前要询问的时候,她都侧身而去,爱搭不理的。

纵观周边的百姓都是为王翠翘着想的,可是王翠翘并不领他们的情,然而这些都虚于表面,并不是王翠翘她不领情,而是她也有自己的苦衷。王翠翘这些天也经历过流言蜚语,乡亲们关切慰问的同时,也问一些有关于她跟徐海的生活琐碎之事,致使王翠翘置之不理。

王翠翘清醒的记得,她之所以与徐海相识相知,是因为她受胡宗宪的命令用美色迷惑徐海,从而让他选择招降大明朝。

虽然这个计策已经成功了,但与徐海相识相知了以后,又经过日久天长的相处,利益间的摩擦逐渐变成了俩人相恋的动力,或许正因这天差阳错的撮合,才助长了他们彼此的情愫速度,也就此成为了一对苦命鸳鸯。

可惜的是,这对苦命鸳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就与徐海分道扬镳,一面也没相见。

昨夜王翠翘泣血连连,精神状态异常的颓废,现在的脑袋摇晃晃的,恍惚间已然看到了徐海在牢狱内喊叫,或许她对徐海的执念仍未消除,仿佛在她的脑海不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来。脑海中浮现出的徐海告诉她要珍重自己的身体,不要随意糟蹋自己,不然徐海会难受至极!

于是王翠翘拿着湿帕揉着通红的眼珠子,以能够缓解心里憋闷的压抑。她似乎已经想开了,这样想也没错,如果她自己的身体都搞垮了,那么徐海重见天日过来寻她怎么办,这也是一个问题呀,于是便打消了折磨自己的想法。

自昨夜早早地入睡了以后,她的双眸不再那么的通红无光,今早就可以明显看出眸子变得温润而泽。

王翠翘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随即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身体,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都随着懒腰儿排出体外。

她缓缓地坐到了床边,穿好了衣裳和布鞋,打开了天窗,凝视着窗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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