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烟花回到家,已经快11点了。
也是奇怪,家就像一个临界点,一踏入家门,热烈的欢愉褪去,疲累感汹涌袭来。
刚才在车上,孩子们还兴奋地讨论着看灯会的种种感受。到了家,洗漱、换衣服的几分钟都等不了,哈欠连天,眼也睁不开了。匆忙洗漱完,一挨枕头,就打着小呼睡着了。
临近正月十五的这三五天,边畅每每忙到深夜,精神和体力消耗巨大。灯会圆满完成,心真正放下来,多日积累的疲惫全部袭来。
边畅勉强帮左妍洗漱完,自己没有洗脸刷牙,只换了睡衣,躺下就睡着了。
在寒冷的夜里逛走了一晚,刘小尘的肚子疼得越发厉害,浑身无力。回到家,刘小尘上了趟卫生间,简单洗脸、刷牙后,就回卧室了,换上睡衣后,就瘫躺在床上。
左坤民看出了刘小尘的异常,走路虚软无力,脸色苍白,鲜少说话。左坤民也很累,但还是照顾左续洗漱、换衣、睡下,他自己来不及换衣,就来刘小尘的房间,看她怎么回事儿。
敲门进屋后,看到刘小尘蜷缩着身子躺着,额头和发际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皱眉咬牙,明显在强忍着疼痛。
“小小,你怎么了?”左坤民伸手摸刘小尘的额头,有点低烧。
刘小尘睁眼,虚弱无力地回:“来例假了,肚子疼。”
“你等一下。”左坤民说完这句话,忙起身离开。
左坤民来到厨房。从橱柜翻找出红糖,在水杯里加了几勺红糖,倒热水,用勺子搅拌红糖。
听着‘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左坤民猛然想起,他好久没做这件事了。曾经谈恋爱的时候,王落霞每次来例假,他都会给她冲红糖水。
想到这儿,左坤民顿生愧疚和伤感。同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王落霞了。
红糖完全溶解,左坤民停下搅拌,尝了一口糖水,温度略烫。左坤民记得王落霞说,来例假喝略烫口的红糖水,肚子才会舒服。左坤民取出杯中的勺子,再次来到刘小尘的房间。
“小小,起来先喝杯热水。”左坤民说着,扶刘小尘坐起来,一手揽着刘小尘的肩膀,一手举杯要喂刘小尘。
“我自己来。”刘小尘接过水杯,自己捧着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下。温热的甜水下肚,立马感到寒凉的身体有了些暖意,肚子舒服了些。
左坤民接过空杯,问:“要不要再来一杯?”
刘小尘摇头,道:“不用了,左老师,你快去休息吧。”
“今晚,我留下吧?”左坤民问。
刘小尘定定地看了左坤民一会儿,轻点头。然后滑进被子里,闭眼躺下,像熟虾一样蜷着身子。
左坤民关了屋里的大灯,拧开床头的台灯,调暗灯光。然后来到床的另一侧,脱去西装,衬衫,裤子……最后只穿着内裤,钻进刘小尘的被子里。
刘小尘闭着眼,能清晰地听到左坤民的动作声,窸窸窣窣。奇怪的生理感受,肚子绞痛,身体寒凉;心砰砰乱跳,脏腑有热流涌动。
左坤民赤身从身后抱住刘小尘,一瞬间,刘小尘感觉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身上流过,身体禁不住颤了一下,麻了一下。那股电流,从刘小尘身上,传到了左坤民心里,他身体的温度顿时升高了几度。
“疼成这个样子,怎么不说?”左坤民问,试图用说话,转移身体的注意力。
刘小尘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温柔的暖光,道:“我想看灯会,怕说了,你就不让我去了。”
“灯会事小,身体重要。杨医生说了,你本就宫寒,来例假又受这么多凉气,以后不好怀孕。”左坤民说着,拨开刘小尘按在小腹上的手,将自己温热的大掌贴了上去,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寒凉?
这一晚,左坤民之所有决定留下来,因为他想起,王落霞每次来例假,喜欢让左坤民用手掌给她暖肚子。也因为,明天一别,左坤民和刘小尘又是一个多月不能见面,想跟她多呆会儿,好好说会儿话。
刘小尘本来懒懒的眯着眼,顿时瞳孔放大,瞪圆了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暖光,呼吸变得又轻又慢,不知该说什么。真切地感到冰凉的小腹,变得暖热,不那么疼了。
见刘小尘半晌不说话,左坤民隐隐感到她身体微妙的变化。左坤民支起身体,够看刘小尘的表情,见她吃惊的样子,笑道:“怎么?以后不想给我生孩子?”
刘小尘侧扭着脸,认真看着左坤民,眼神有些迷茫,道:“我觉得生孩子这事儿,离我很远,从没想过。”
左坤民本来是半开玩笑地问这句话,看刘小尘认真的表情,他也把‘生孩子’这件事认真地过了一下大脑。
左坤民想着,慢慢躺下,眼神飘远,娓娓道:“我和小霞结婚的第二年,母亲就催我们要孩子,当时我很不理解。她明明不喜欢孩子,也从没好好带过孩子,为什么催我们要孩子,并说有了孩子,人生才完整之类的俗话。我最近才想清楚,生孩子对一个成年人的重要性。”说着,左坤民停下来,神色变得严肃,凝神认真思索着什么。
刘小尘好奇转过身来,看到左坤民裸露的宽厚肩膀,心一慌,忙垂目。
左坤民收手回神,看到刘小尘慌张的目光,轻笑一下,又立马正色道:“生养孩子会带给大人很多痛苦,不自由,体力透支,精力消耗,情绪变化剧烈,专注力被破坏……”说到这儿,左坤民看到刘小尘的眼神越来越惊讶。
“那些都是生养孩子的真实层面。”左坤民语气一扬,道:“但是,生养孩子还有相悖的层面。养育孩子好像一场身心渡劫。每一劫,每一难,不避,不逃,不惧,不怕。坦然面对,承担,由此可以将人从内里打破。旧有的价值观破碎、重组、扩展、延伸。人会获得如涅盘般的第二次生长,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不生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刘小尘定睛看了左坤民一会儿,道:“我觉得父母,爱人,对自己有启发意义的人,都有你说的这种完整生命的作用。”
左坤民认真想了一下,展颜笑了,想起这会儿手空着,忙将一只手贴在刘小尘的后腰,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小腹。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能耐心听,理解我。我说完,你还能将意义扩展延伸。有时,我会忘了你我之间的年龄差,有一种灵魂伴侣的感觉。”
刘小尘又往左坤民怀里贴近了一些,头抵在他的胸口,撒娇道:“左老师,我特别不想跟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