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行仍然坚持，老幽哼笑着，袖袍挥动，货箱里的一把斑驳铁剑，缓缓从窗口漂浮而出。
伸手接过，陆行握着剑柄，仔细观摩。
这像是一把因铸造失败而废弃的铁剑，表面锈迹斑斑，剑身崎岖不直，与随地可见的干枯扭曲的树枝没有丝毫分别。
“这位兄台，你怕是看走眼了，此剑暂且不论外表，单说其中蕴含的规则气息，是难以言喻的亢杂之感，不可能领悟出符文的。”
胖子见陆行仔细端详长剑的模样，忍不住出言提醒。
无良匠师的惯用技俩，便是在匠品中蕴含庞大的亢杂气息，旁人很难悟透，不知其中所云，因此难辨真假。
陆行抬头，铁面之下眼神平淡，直直盯向对方。
“在下庞通，叫我胖子即可……”
胖子拱手道，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
眼前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将身影隐匿于雾气之中。
如此手段，谨慎莫名，必然不会简单选中一件废品。
出于搭话的目的，他便有意好言提醒对方，希望能博得一丝丝的好感。
听到他自我介绍，陆行点头示意后，将手中锈剑放入储物袋中，引发旁人一阵不满。
“臭小子，懂不懂规矩，你的符文呢？画出来！”
“画不出来，无论你那破剑有没有价值，都得在这砸……”
不满的话音戛然而止，咒骂的人纷纷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笼罩周身，以及若有若无的浓郁杀意。
他们看着那位始终被灰雾笼罩的身影，这才想起来，先前从未见过此人，难辨身份，不知道其秉性，也琢磨不透其实力，说不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怎敢继续放肆。
“老幽，你的规矩呢？”
有人悻悻的扭过头，对着摊主提醒。
老幽低笑几声，风烛残年般佝偻的身子，庞大的气血倏然发出，赫然已经达到命轮之境！
“客人，遵守规矩，画符吧。”
他冷声道，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那里备有符纸符墨，静候有人制符。
然而，瞥见那张桌子后，陆行摇了摇头。
“客人是想违反规矩？”
老幽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身上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而四周的围观者，看向陆行的脸色也有些不善。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若陆行当真违反规矩，必然会被众人群起而攻之！
察觉周遭异常，陆行不慌不忙，低沉出声。
“你的符纸，配不上我的符文。”
闻言，周围哄堂大笑。
玄黄艾草，宝贵的一阶符纸，还有它配不上的符文？
不同于其他人，老幽却眼睛一眯，凝视向对面。
透过面具，在看到陆行严肃认真的双眸之后，他似有所觉，不禁低笑出声。
“呵哈哈哈……”
他笑什么？
在旁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之后，老幽的笑声戛然而止，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头颅，仅露出的两颗浑浊眼球直勾勾盯向陆行，大声质问。
“你可别说，锈剑中的符文是二阶！”
此话一出，四周鸦雀无声，寂静下来。
二阶符文，总感觉那是近在咫尺，却寻而不得的东西，真的会有吗？
陆行与老幽对视，对周围漠不关心，轻点头颅。
“噗嗤~”
有人笑了起来。
“二阶符文，还是一刻钟内悟出来的，糊弄傻子去吧！”
“切，谁信啊？”
“我相信他！”
忽而有人力挺陆行，旋即话锋一转，继续道：
“我相信他是迫不得已，才出来骗人的……”
老幽眼神不善起来，出声质问。
“二阶符文，就需要二阶的符纸来承载，你莫不是以为我没有二阶材料，在此故意诓骗我们？”
“若你有，拿出来！”陆行朗声道。
“唉。”
老幽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阴沉下来。
“越玄妙的符文，对符纸的工艺要求也会提高，这不是天然的草木、兽皮能够达到的，符纸要均匀，不含杂质，更要为同阶材料。”
“好的符纸，能提高制符成功率；我制符有些年头，造诣颇深，发现二阶符文悟而难得，便花费时间，率先研究起品阶更高的符纸。”
说着，他目光灼灼，指尖自腰包中捏出一沓精致符纸。
金灿灿的符纸表面，竟能隐约反射四周光线，足以见其制作水平的高深。
二阶符文，悟而难得？
陆行敏锐捕捉到对方话语的不同寻常之处，暗自思索。
那就是说，二阶符文是难得，而不是不可得。
与此同时，老幽继续开口
“二阶兽皮，珍惜草木糅合制作，我虽不知道它是不是二阶符纸，但想必也超出了一阶范畴。”
他解释着，将手中的一沓符纸向陆行扔了过去。
“这些符纸，是我花费无数精力试验，最终制作而成，价格无可估量！若你画不出符文，我非要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心中无比肉痛，老幽不忘出声威胁。
此刻，老幽心想，若陆行知难而退，便不追究他是否在此诓骗。
可惜，陆行接过符纸，几步走到桌子前，开始绘制符文。
他没有使用桌上的符笔符墨，而是用了自己的符笔，至于符墨，是取自妖族攻城后收集来的二阶妖血。
一气呵成。
几息之后，陆行收回自己的笔墨，仰起头来。
“好了!”
“好……好了？”
无人能够相信，二阶符文，怎么绘制的比次阶符箓还有简单的样子。
当真是二阶符文吗？
看着陆行捏着的符纸，不难发现，那似乎不是一张完整符箓。
“啊哈，那一看就是半成品符箓，我就说嘛，怎会有二阶符箓呢？”
有人理所应当道，却被旁人出声呵斥。
“智障，看好了，他绘制的……是符首。”
老幽凑近过去，仔细辨认，眼神流露着异常的情绪。
先是惊愕，而后窃喜，最终则是渴求的模样。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胳膊，试图从陆行手中拿走符纸，口中不断地低声呢喃。
“符箓……二阶……桎梏……”
到最后，就在指尖触碰到符纸地一刹那，老幽身体一颤，眼神恢复清明，却又迅速填满了惶恐之色。
“快离开这，它们会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