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周至问道：“那是不是‘天下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思？”
“这个应该算是巧合吧？”麦小苗说道。
“三手巧合？”周至问道。
“不管怎么说，不管多复杂还是简单，小智的思路其实是一种算法，”麦小苗说道：“如果那盘棋从第一子开始下，其实小智的走法和常哥哥的绝对不可能一样。”
“小智的观棋模式，其实只是通过研究常哥哥的棋后，给出下一步的最优解，除了给出自己的，还会给出其余几种高概率下法的胜率比值。”
“也就是说，其实小智每一步都有自己的下法，然后被搬回到常哥哥的棋局里重新计算。”
“所以事实是一场对弈里，常哥哥一百四五十步棋里边，只有三步是跟小智的判断是重合的。概率其实也不高。”
“这么说也有道理。”周至想了一下觉得麦小苗的解释没啥毛病，可转念一想又感觉还是有问题：“也不对啊，那这三步棋，刚好都是常神童的妙手棋？那要是常神童每一步都按照小智的下法来走……”
“小智也不是万能的，不是没有下勺子的时候。”胡天宇笑道：“可能也有臭棋和高手的臭棋碰到一起的时候，不过我们没有关心那部分数据罢了。走吧，去会议室里说。”
三人去交了餐盘，然后乘坐电梯来到了数算中心的会议室，那里有一个大屏幕，屏幕的一半是棋盘，剩下一半是小智数据分析跑数的画面。
安春佳也在会议室里，正指挥着几个工作人员调试。
“哟，你都回来了？”周至笑道：“你才是专门为了这局棋回来的吧？”
“两位才真是稀客。”安春佳笑道：“最起码我在数算中心的时候比你多。对了，一会儿鲁院长也要来！”
“哎哟！”周至拉着麦小苗：“那我们先去院办公室一趟，几位一会儿都当没有见过我俩，格外惊喜啊……”
“啊这……”安春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至已经拉着麦小苗风一样的跑了。
“爷爷不是一会儿就回来的吗？我们就在会议室里等他不行？”麦小苗觉得古怪。
“这叫理解，归家后应该先去拜望长辈。”周至笑道：“如果实在工作繁忙，那先把工作解决了再回去，也有理由。”
“可要是自己先忙工作，结果连累长辈再过来见你，这就太失礼了。”周至说道：“要是早知道爷爷也要过来，那就应该先去他办公室，然后一起过来才是。”
“哦。”麦小苗其实还是有些不太懂，不过还是乖乖听话。
好在围棋要照顾电视观众，不至于一大清早就开始，计算机系现在又是最繁忙的一个系，麦明东多半也有一摊活需要先安排好，多半也只能掐着点儿过来，因此周至还有腾挪的时间。
两人来到系办公室，果然，麦明东还在召集一堆人开晨会，等到会议结束，走掉的只有一大半，剩下还有一小半是要单独汇报的。
麦明东给每个人留了十分钟，这就又花掉了一个半钟头，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麦明东才夹着公文包从房间里出来：“走吧，去那边聊，这一天天忙的……”
“呃……爷爷好，我们回来了。”周至说着接过麦明东的公文包：“我来我来。”
“小苗好像黑了点呢，”麦明东说道：“贪玩了吧？”
“没有，主要是凉山州什么都好，就是紫外线太强了点，准高原气候嘛！”周至说道：“小苗现在出门旅行都带着笔记本和卫星交换机，说是玩，其实还不是换个地方上班。”
“趁年轻的时候多做点事情，别向我学，老来忙。”麦明东笑道。
“爷爷不老，”麦小苗挽上了麦明东的胳膊：“越来越年轻了。”
“这点不要跟肘子学。”麦明东笑道：“家里有一个人情世故老江湖就行了，要俩都是，累得慌。”
只简单扯了两句家常，麦明东就转回到了业务上：“你们的那个小智下围棋现在到底搞成啥样了我也没大关注，前几天胡天宇来请我的时候汇报过一次，说是你们已经和棋院深度合作，推出了一个可以训练棋手的项目？”
“是，现在小智的行棋模型已经优化到超一流职业高手的水平了，不过棋院的老师们……”
“怎么了？”
“是这样的。”周至说道：“其实棋院的思想现在本来就分了两派，有一派是哲学派，哲学派认为优秀的行棋它必然也会是优美的，就好像音乐诗歌一般，是赏心悦目，行云流水的；而另一派则是理学派，理学派认为优秀的行棋它必然是功利的，斤斤计较的，以胜利为目的的，至于说漂亮不漂亮，其实并不算太重要。”
“所以小智就是理学派，遭到了棋院里哲学派老师的抵制？”
“这倒不至于，棋院的老师们虽然个个都是下棋高手，可是心思都用在了棋盘算计上，倒也不至于这么针对小智。”周至笑道：“其实恰恰相反，他们对于小智能够在他们中间赢棋，感到十分的惊讶，对于小智的一些独特的手法，也是感觉匪夷所思。”
“两种思想的极端碰撞，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棋风格，哲学派或者说美学派的代表，就是岛国的大竹英雄；而反观另一派的代表，就是韩国的‘僵尸流’。”
“其实现在也正是围棋的一个转变期，当‘僵尸流’变得好看一些，就成了马妖刀和李石佛。”周至说道：“两个人都展现出了精彩的棋力，还定义出一种叫做‘算法围棋’的新流派。”
“算法？这词儿别是从我们这行借过去的吧？”
“这就不知道了。”周至还当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这回连续获胜的那个小常是什么流派？”
“他倒是比较均匀，属于没啥特色的老赢派。”周至说道：“其实围棋我也是外行，刚刚那些都是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