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嫔殿内在谈论皇后，而另一边，林烟织回了房后，也和两个宫女说起了皇后。
“听说今日一早太医院的三名太医都去了坤宁宫？”
采苹连连点头：“是呢！这会儿太医都还没出来，可见皇后娘娘的病又加重了。”
“皇后娘娘也是可怜，生下大皇子后身体就不好，这都四年了，一直不见好转。”采青摇头叹道。
林烟织转头看她：“皇后是生产落下的病根？”
“不仅是这样，皇后娘娘在生大皇子之前，怀过好几次，但都没生下来，本来太医说她身子不利于怀孩子，让她先把身体养好。可那时候皇上膝下空虚，需要儿子，皇后就没听太医的。皇后娘娘当时怀胎十月，几乎有八个月是躺在床上的，后来生产时也十分艰难，差点就……”
采青没有说下句，那个词太不吉利了。
林烟织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差点一尸两命。
在这种时代，生孩子真的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太危险了。
林烟织下意识捏紧了手。
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目前看起来体质还不错，但才十六岁，要是现在怀孕生产，也一样危险。
这时，林烟织脑海里闪过了一道模模糊糊的想法。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
“小主！小主！不好了！坤宁宫那边传来消息，皇后病重昏迷，德嫔主子叫小的通知您，这会儿一起去坤宁宫。”
林烟织唰得站起身来，心头一跳。
“皇后昏迷了？采青，快，给我换衣裳。采苹，你留下看家，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两个宫女同时点头，采青飞快跑进内室去拿衣裳。
衣裳不能太花哨，也不能太素。好在林烟织最近得了不少新料子，找针工局做了各种款式的，粉的蓝的绿的黄的，不是粉嫩就是素雅，不会逾矩。
穿戴好后，林烟织深吸口气，带着采青走出了房门。
刚走了两步，她扭头朝方宝林的住处看了一眼。
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可方宝林的房门却突然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方宝林这是在做什么？
林烟织来不及细想，快步朝前头走去。
德嫔和唐才人已经收拾好在等着了。
林烟织刚到，就感觉到曹嬷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
曹嬷嬷没有说话，林烟织就知道自己的穿戴过关了。
她喘了两口气，朝姚若蝶和唐才人打了个声招呼。
而过了两三分钟，方宝林才姗姗来迟。
她一露面，曹嬷嬷忽然开口。
“还请方宝林回屋换一身衣裳。”
方宝林的动作一顿，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裙。
林烟织扭头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方宝林的穿着，几乎和林烟织一样。
林烟织穿的是栀黄色的上衣，和月白色的裙子，上衣绣着深绿色枝条，点缀着小小的橙色石榴花；裙摆上则绣着大片的水波纹和卷草纹。
这一身衣裳，在皇宫里算的素的，但上头的刺绣颇费了一番功夫，搭配她头上的珍珠虫鸟簪子，有点小巧，算是挺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可方宝林就不一样了。
她的衣裙配色和林烟织一样，但细节差太多。上衣是鹅黄色的，裙子却是银白，也没绣花，远远瞧着，就是明晃晃的一片白。
曹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低声跟姚若蝶说了一句，姚若蝶转过头来，眉头一皱。
“我们是去看望皇后娘娘，你穿这一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奔丧呢！还不快换了去？！”
方宝林被她的呵斥吓得浑身一抖，眼眶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她抿着唇，瞪了林烟织一眼，然后，转身跑了。
“还要等她吗？时间快来不及了。”唐才人开口问道。
“算了，有她没她，皇上也不会注意到，咱们先走吧！”
姚若蝶一挥手，快步走出了长春宫大门。
林烟织让了一步，让唐才人走在了自己前头。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压低了声音问采青。
“你说，方宝林穿的那一身，是不是故意的？”
她说的含糊，但采青一下子就领会了她的意思，沉眉想了想后回道。
“方才咱们出门时，隔壁的门打开又关上了。极有可能是看到小主的穿着后，又回去换了。”
林烟织也是这么猜测。
要不方宝林被骂后，干嘛瞪自己一眼呢？
林烟织一点都不同情她。
这种时候还耍心机，挨骂也是她活该。
一行人脚步飞快，穿过了翊坤宫，踏入了坤宁宫。
环顾四周，见院子里的人不算多，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德嫔带着曹嬷嬷率先走到了最前头。
林烟织环顾四周，看到了顺妃、静嫔、婉嫔，然后跟着唐才人默默站在了人群的后头。
不一会儿，皇帝来了。
他眉头紧锁，大步赶来，目光停都不停，直接走进了殿内。
不一会儿，里头传出了皇帝的呵斥声。
不管是殿内还是殿外，气压都低得不能再低了。
林烟织心中默默想着：皇帝和皇后到底是年少夫妻，感情还是有的。只是，感情再深，也抵不过大局。
一旦皇后去世，那后宫局势必然会大变。
到时候，谁能拔得头筹，登上后位呢？
林烟织的目光，在姚若蝶和柳眉身上来回转悠。
同样的想法，也在其他人脑海中冒了出来。
但不管她们心中如何想的，这会儿都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过了会儿，太医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林烟织离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句“油尽灯枯”。
然后，屋内爆出一阵哭声。
殿内，皇帝听着几位太医的诊断，脸色一沉再沉。
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床上的皇后，也不禁鼻头一酸。
他挥退了其他人，坐到了床边，拉住了皇后的手，轻声低语，说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琐事。
日头渐移，外头的人等着疲惫，冯大宝忍不住上前劝道。
“皇上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皇帝拉着皇后的手，没有抬头，只是问了句。
“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了。”
皇帝看了皇后许久，才松开手，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