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两军爆发了数十场小型遭遇战。
南越士兵不复之前的懒散样,在战场上个个如有神助,英勇无比。
就连这段时间一直在山上和土匪们对练的北魏二十万将士竟然都不是对手。
这样一来,再加上双方二比一的人数差距,宛城将会很危险。
那些曾经参与过宛城夺回战的民兵们得知此事,都开始发动亲友踊跃参军。
为保护宛城贡献一份力量。
宛城绝不能再落入南越那帮龟孙子手中,否则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所有宛城百姓的共识。
但即便如此,宛城不过是一座边境城池,商贸并不繁荣,人口也不多。
哪怕城中一半的青壮年都决定参军守城,人数相较于南越也还差一点。
更重要的事,大家都来参军的话就没有人去种地,这样等到几个月后粮草就又成了问题。
这种情况下,人海战术并不可取。
找出南越军发生改变的关键才是重中之重。
百姓们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快便有进山砍柴的樵夫无意间发现南越军在偷偷焚烧士兵尸体。
为了方便集体焚烧,他们甚至在山里挖了一个大坑。
宇文祜给予樵夫奖励后,立刻派斥候前去仔细查看情况。
最好想办法弄几具完整的尸体回来。
斥候艰难而又迅速地完成了任务。
曾经被困在山谷的二十万大军将士们看到南越军的尸体都大吃一惊。
因为他们的额头上都用朱砂画着之前在山谷看到过的诡异符文。
而且他们几乎都是全身经脉断裂而死。
一名络腮胡将军啐道:“看来闻人烬那不当人的瘪三把傀儡术用在了自家士兵们身上,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开发了他们的潜能,但代价就是死亡。”
立刻有同僚附和道:“踏马的老子就说这群南越软蛋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猛,前天好几回我都以为自己要彻底交代在战场上了,不过他们打着打着速度就慢了下来,给了我脱身的时间。”
有个蓄着山羊胡,军师模样的男子提议道,“既然南越士兵爆发力强,持续时间有限,那咱们以后作战就以拖为主,拖到他们支撑不住,经脉寸断而亡,咱们就不战而胜了。”
立刻有十数人抚掌叫好。
“说得对!”
“就这么办!”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就商量出了办法。
但是坐于主位的宇文祜却始终眉关深锁。
他的判断决定着全军的未来,半点容不得马虎。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漏洞百出,似乎很容易就能找到破解之法。
但闻人烬既然在屡战屡败后,还有信心孤注一掷,就必然有所依仗。
否则让南越士兵们这样极限消耗下去,迟早要自取灭亡。
宇文祜试图将自己代入闻人烬的身份。
如果他现在是南越主帅,他会有什么打算?
因为和云棠互换身体的那段时间,跟闻人烬有过接触,所以宇文祜对其还算了解。
闻人烬在北魏做质子期间受尽了屈辱,最后却借助云家人的力量彻底翻身。
可见他很能隐忍,但同时又是一个疯狂的赌徒,愿意冒极大的风险去换取胜利。
他应该早就考虑到拼消耗不是办法。
南越要想取得胜利,就必须孤注一掷,全面开战。
但是根据他之前囚禁二十万大军的行为,以及这段时间只能派出小股傀儡士兵的做法。
他很可能没办法一下子将数十万士兵变成傀儡。
既然如此……
宇文祜想到这儿,心头猛地一震。
不好,闻人烬很有可能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一个能让数十万大军同时变成傀儡士兵的时机。
虽然不知道那个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祜眸光深邃,眉宇间锋锐尽显,让帐内众将士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等待他的命令。
“传令下去,右军留守,左军枕戈待旦,明日三更突袭南越军营。”
刚才发表了“拖”字诀的将士们对宇文祜突如其来的急切很是不解。
但所有人都恭敬领命,面色上没有丝毫不满。
可见宇文祜在军中威望之高。
听说南越集结五十万大军陈兵北魏边境后,北皇就立刻派遣监军来了解情况。
可北皇派来的监军甚至没有机会参加诸如此类的作战会议。
监军刚提出抗议,就被宇文祜一句“军情一旦泄露你能负责吗?”给堵了回去。
但是同样身为编外人员的云棠不但能在里帐旁听会议,还能得到三军主帅的细心解释。
宇文祜见云棠对军事感兴趣,对她知无不答,言无不尽,从来不藏私。
因为他发现,云棠的很多看法和角度都会让他眼前一亮,给他启发来更好地完善作战部署。
所以和云棠交流对他来说有益无弊。
他偶尔也会怀疑云棠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就好像她站在更高的位置俯视全局一样。
可战事吃紧,他也没有闲暇刨根问底,就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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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凌晨,南越军营。
数十个外邦术士站在校场的高台上。
他们身上统一穿着绣银色花纹的黑色长袍。
手中拿着细长的橡木棒,据他们中领头的人说,这是用圣水浸泡过的魔法棒。
外邦术士们的皮肤像死尸一样苍白, 握着魔法棒的手有着粗大的骨节和凸起的青筋。
为了做好这场催眠法术,他们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尝过荤腥和主食。
每天只喝一点清水,吃三颗野果。
据说这是为保证身体不被邪秽之气沾染,让月神能够听到他们的祷告并且回应他们的祈愿。
“残月,忧郁,星夜,静谧,潮落,叹息,裂过,碎过……”
“主啊,请垂怜,怀揣着炽烈顽心的信徒,献上纯洁的灵魂……”
伴随着会让正常人舌头打结的快速吟唱,月亮终于被黑暗吞噬了一角。
月全食即将开始。
而服用了致幻药物的南越士兵们,此刻双目无神地站在校场上。
在听到一串清越的铃铛声后,他们纷纷仰头像夜空中的月亮看去。
在他们眼中,月亮仿佛变成了悬挂在空中的巨大铃铛。
铃铛轻微的摇晃着,唤醒了他们身体深处最原始的暴力本能。
南越士兵们的面目逐渐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