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原本匪夷所思,但是由云棠说出来又显得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一个人在遭遇逆境时或许会最大程度激发潜力,但绝不可能就此性情大变。
云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例如她是如何做到与他灵魂互换,又是如何得知二十万大军被闻人烬围困的消息……
可如果她是来自后世之人,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包括很多宇文祜百思不得其解的细节,都能用这个理由解释。
但这些都不是让宇文祜最震惊的。
让他深受触动的是,云棠竟然愿意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
这意味着云棠对他已经没有了防备和芥蒂。
她将她的身家性命都交予他手,毫无保留。
宇文祜情不自禁眼眶温热又极力忍下,温柔的吻着她的手。
“我信,但即便如此,我待你也不会有任何区别。无论你的来自哪里,现在你都是我的妻子,我孩子们的母亲。”
云棠刚才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就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但是听到宇文祜情真意挚的表白,心中的后悔逐渐消散,只剩下为那一瞬间的勇气感到庆幸。
云棠脸上的笑容就像阳光破云般露了出来,她眷恋地依偎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想知道自己在历史上的结局吗?”云棠突发奇想问道。
宇文祜无声笑了起来,“你想说我就想听。”
其实联想到云棠之前的一些异常行为,宇文祜就能猜测到自己在原本的历史中,结局并不好。
毕竟如今他的很多转变都是由于云棠,若是身处没有她的世界,这些转变自然也都不会存在。
云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果告诉宇文祜他在原本的历史上被废帝毒酒赐死,只会令太后和废帝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而且宇文祜心里也不会好过。
于是云棠话风一转,美目流露出娇媚狡黠地笑意,“原本的历史里,你终身未娶,膝下无子,死后也无人送终,怎么样,你听了害不害怕?”
宇文祜诚实的点头,“害怕。”
但怕的不是无人送终,而是那个世界没有你。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我,还有我们的三个孩子,以后我还会为你生更多孩子,你再也不用发愁没人养老送终了。”
云棠说着,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
她打算尽快服用多胎丸,恰好这段时间宇文祜缠她缠得紧,估计很快就能怀上。
云棠有种莫名地自信,只要自己怀着孩子,天道总不忍心让她一尸几命或是母子分离吧。
反正她的锦囊里最多的就是生子相关的药丸,既然如此,那就可劲儿生吧。
宇文祜听她这么说,心彻底放了下去,深层的喜悦便不可遏制的涌出。
他忍不住抱着云棠在殿内转起了圈。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种彻底拥有云棠的实感。
这种幸福而又充实的感觉就连床笫间的极致欢愉也比不上。
这是一颗心紧贴着另一颗心的感觉。
欣喜之余,宇文祜也没有忘记正事,他看向云棠道,“既然如此,这具身体的生母也不必再找了。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婚礼上就没有了能够出席的长辈,你会觉得遗憾吗?”
云棠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遗憾的,她还从未参加过贵族或是皇族的婚礼。
在她那个年代的村庄里,两个人结婚就是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再找张红布往新娘子头上一盖,就可以入洞房了。
宇文祜细心地察觉到云棠有些落寞又有些怀念的神色。
她一定又是在想那些没有他参与的过去。
这么说不太准确。
那些“过去”,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他并不好奇自己的未来,在他看来,未来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但他很想了解云棠的“过去”。
就在云棠坦白自己是来自后世的一缕幽魂之前,他还在疯狂地收集有关上柱国云大小姐的一切。
宇文祜并非是控制狂,但是对于所爱之人,没有人能够忍住想要探索的欲望。
“能和我说说你从前的事吗?”宇文祜轻声道。
动如擂鼓的心跳声暴露了他的紧张。
云棠展颜一笑,她觉得这样明明很紧张却要假装平静的宇文祜,就还蛮可爱的。
他在她脑海中渐渐脱离了史书上的刻板印象,愈发地有血有肉。
很多她从前觉得不能跟任何人说的事,现在感觉都能和他说。
那些压抑在云棠心头的忧虑与恐惧,也是该找个人来分担了。
就像人们常说的,喜悦的事同人分享,喜悦会翻倍,痛苦的事同人分担,痛苦能减半。
云棠从自己开始记事时说起,告诉宇文祜她是怎么靠着啃食杂草树根艰难求生。
最苦的一段日子,她甚至吃过观音土。
因为实在是太饿了。
中原大地硝烟四起,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普通百姓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
要不怎么有人说“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呢。
“是真的,我发现哪怕是郑王府里的一条狗,吃得都比我从前见到过的大多数人要好,太后虽然偏心,但皇室的底蕴在那儿,你过得要比我幸福多了。”
云棠说着说着,眼角就泛起潮意,她感到一阵莫名地委屈。
宇文祜抬起云棠的脸,拇指抚过她眼角的泪痕。
想到云棠从前过的那些日子,他心里便抽痛得疼。
“朕向你保证,那样的情景不会再重现,朕会努力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吃饱饭。”
云棠眼中顿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这样真的很好,只有饿过的人才懂,能填饱肚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但马上云棠的情绪又低落下来,“说是这么说,但真正做到其实很难,每一位君主刚登基的时候都踌躇满志,但时间久了就会变得骄奢淫逸,和光同尘。”
云棠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头了,猛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偷瞄宇文祜,“臣妾是说,史书上都是这样记载的,没有说皇上做不到的意思。”
她太得意忘形了,今天有好几次都忘记了宇文祜如今的身份。
伴君如伴虎,她必须得谨言慎行方能长久,否则再深的爱意都会被消磨殆尽。
宇文祜轻抚云棠的发丝,“朕知道现在怎么说都是空口无凭,所以棠儿要一直留在朕身边监督朕。”
“朕会践行承诺,以盛世为聘,求娶你。”
平静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帝王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