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第一章 血色黎明
凌晨五点的校园被刺耳的警笛声撕裂。红蓝警灯在宿舍楼下疯狂旋转,将湿漉漉的水泥地染成诡异的紫色。警戒线外,几个穿着睡衣的学生裹着外套瑟瑟发抖,有人捂着嘴,有人别过头,更多人只是茫然地盯着地上那团被白布覆盖的轮廓。白布边缘,一只苍白纤细的手露在外面,手腕上戴着一根褪色的红绳。
三小时前,林小雨还站在这里。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她单薄的睡衣紧贴在身上。她低头看着脚下沉睡的校园,路灯在薄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发件人显示为“闪电贷客服”。
“林小雨女士,您尾号8808的借款已严重逾期。今晚8点前不处理欠款5000元,您的通讯录亲友将收到精彩视频。后果自负。”
她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手机。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条短信。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她的手机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催债电话不分昼夜地轰炸,陌生号码的短信塞满了收件箱。每一次震动都让她心脏骤停,每一次铃声都像鞭子抽在神经上。
她往上翻,昨天那条信息像淬毒的针,扎进她的瞳孔:“今天不还5000,就让全校欣赏你的身体。”
手机相册里那张照片——是她入学时在宿舍换衣服被偷拍的。她不知道他们怎么拿到的,只知道从借下那笔三千块的“应急金”开始,她就掉进了无底深渊。七天,利息滚到了五千。七天,她的世界崩塌了。
冷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她想起实验室里没做完的数据,想起图书馆预约的参考书明天到期,想起答应给妈妈买的围巾还躺在购物车里。眼泪滚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条催命符。
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保——去年生日时和父母在老家门口的合影。三个人笑得毫无阴霾。
然后,她向前迈了一步。
……
“让开!都让开!”
刑侦支队的老王拨开人群,脸色铁青。他蹲下身,掀开白布一角又迅速盖上,低声骂了句脏话。“通知家属了吗?”他问旁边的年轻警员。
“联系了,父母在外地,正往这儿赶。”小警员声音发颤,显然还没从第一眼看到现场的冲击中缓过来。
老王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围观的学生:“谁是最后见到她的?”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怯生生举手:“我……我是她室友。昨晚她回来就不对劲,躲在被子里哭,问她也不说。凌晨三点我起夜,她床上没人了……”女生说着哽咽起来,“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一个沉稳的声音插进来。
老王回头,看到穿着便服的陈锋正蹲在尸体旁,目光却落在死者紧握的右手上。那只手即使在坠落中遭受重创,依旧死死攥着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陈队?你怎么来了?”老王有些意外。陈锋是经侦支队的副队长,这种明显是自杀的案子通常轮不到他们插手。
陈锋没回答,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取出那部屏幕蛛网般裂开的手机。屏幕还顽强地亮着,停留在短信界面。他点开最新那条信息,瞳孔骤然收缩。
“今天不还5000,就让全校欣赏你的身体。”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老王:“王队,这恐怕不是简单的自杀。”
老王凑近一看,脸色更难看了:“又是这些狗日的网贷!”
陈锋站起身,环顾四周。宿舍楼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楼下花坛边散落着几片被踩碎的玉兰花瓣。他抬头望向楼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现场保护好,手机作为关键物证封存。”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通知技术科,我要这部手机里的所有数据,尤其是这个‘闪电贷’App的完整信息。”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那条充满恶意的短信,冰冷的文字在警灯的映照下泛着红光。一个985高校的研究生,前途光明的年轻人,被五千块钱和一张照片逼上了绝路。
“这案子,”陈锋把手机小心地放进证物袋,拉上封条,“经侦接了。”
第二章 冰山一角
技术科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将证物台上的手机照得纤毫毕现。陈锋站在操作台前,看着技术员小吴用镊子夹起数据线,小心翼翼地连接那部屏幕碎裂的华为手机。碎裂的蛛网纹路下,“今天不还5000,就让全校欣赏你的身体”那条短信依然顽固地停留在屏幕上,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陈队,云端备份清空了,本地数据有加密。”小吴敲了几下键盘,屏幕弹出红色警告框,“暴力破解需要时间。”
“优先恢复通讯记录和App数据。”陈锋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划过屏幕,“特别是那个‘闪电贷’,我要它的所有操作日志。”
老王端着一杯浓茶晃进来,眼圈发黑:“家属到了,在接待室。母亲哭晕过去两次,父亲……那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他把一次性纸杯重重撂在桌上,“妈的,这帮放高利贷的畜生!”
陈锋没接话。他的视线落在物证袋里那根褪色的红绳上。技术科拍照时把它取了下来,此刻它安静地躺在透明袋子里,像一截凝固的血。他想起现场那只从白布下露出的、戴着红绳的手腕。林小雨入学时戴着它参加新生典礼的照片还贴在学院公告栏里,马尾辫甩得高高的。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证物台上的那部,是陈锋自己的。一个归属地显示“未知”的号码在屏幕上疯狂跳动。他按下接听键,没说话。
“林小雨家属吗?”听筒里传来机械合成的男声,冰冷得不带一丝起伏,“你女儿欠闪电贷五千块,连本带利现在八千三。今天下午三点前……”
陈锋直接挂断,把号码发给技侦组。“查这个号码的基站位置和网络协议。”他转向老王,“催收的已经盯上家属了。你派人去接待室守着,别让二老接任何陌生电话。”
老王骂了句方言,抓起对讲机就往外走。
三小时后,初步报告出来了。小吴把一叠资料递给陈锋:“通讯录被清空过,但我们在缓存里恢复了部分通话记录。过去七十二小时,她接到过一百三十七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虚拟运营商号码。短信收件箱有四百多条催债信息,发送号码每次都不一样。”
陈锋快速翻看打印出来的短信截图。内容从最初的“温馨提醒”迅速升级为“爆通讯录警告”,最后三天全是赤裸裸的威胁:“婊子装死?”“你爸单位地址是xx路xx号吧?”“视频已剪辑完成,今晚八点群发”。
“App呢?”
“闪电贷的服务器在境外,但我们在本地残留数据里找到些东西。”小吴调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她的借款记录。七天前借款三千元,到账两千一,合同显示‘服务费’九百。”
陈锋的指尖顿在屏幕上。年化利率超过1500%。
“不止这个。”小吴又打开几个数据包,“她手机里还有‘速借宝’‘钱多多’‘应急金’三个同类App的卸载残留。有意思的是……”他调出四款App的代码片段并列显示,“它们的核心加密模块、通讯协议,甚至UI交互逻辑,相似度超过90%。”
陈锋俯身盯着屏幕。四组代码像孪生子般排列着,只有颜色主题和logo不同。“同一个技术团队开发的?”
“更像同一套源代码改了皮肤。”小吴指着一段函数,“看这个利息计算算法,连注释里的错别字都一模一样。”
陈锋直起身。窗外天已大亮,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刑侦支队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几个刚下夜班的民警说笑着走过,手里拎着豆浆油条。这个城市正按部就班地醒来,仿佛昨夜坠落的生命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拿起外套:“去银行。”
人民银行反洗钱中心的空调开得很足。陈锋看着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资金流动的蓝色线条正从林小雨的银行卡延伸出去。三千元借款到账后,当天就被分成五笔转出:两笔购物平台的消费,三笔转入不同个人账户。
“这些收款账户都是空壳。”反洗钱科的李科长指着其中一条线,“开卡人全是偏远地区农民,开完卡就卖给卡贩子了。钱在这里——”他敲了下键盘,屏幕放大,显示资金最终汇入一个第三方支付平台的商户账户,“商户名叫‘鑫达科技’,注册地在深圳。”
陈锋盯着那个名字:“闪电贷的运营主体?”
“不。”李科长调出工商信息,“鑫达科技是正规软件外包公司,注册资本五百万,去年还被评为区级高新技术企业。”他顿了顿,语气微妙起来,“但过去六个月,有超过两百家网贷App通过它进行支付结算。”
屏幕上的资金流图骤然变得复杂。代表“鑫达科技”的节点伸出无数条蓝线,连接着密密麻麻的App图标:闪电贷、速借宝、钱多多、应急金……还有上百个陈锋从未听过的名字。每条蓝线上跳动的数字都在疯狂累积。
“这些App的放贷总额,过去一年是三百亿。”李科长报出这个数字时,喉结滚动了一下。
三百亿。陈锋想起林小雨坠楼时攥着的手机,那条索要五千块的短信。五百和三百亿之间,隔着多少个粉身碎骨的林小雨?
回支队的路上,陈锋让司机绕道去了趟林小雨的实验室。她的工位还保持着原样:电脑屏幕定格在未完成的仿真模型界面,键盘旁放着半包苏打饼干,保温杯上贴着“小雨加油”的便利贴。同组的男生红着眼睛告诉他,师姐最近总盯着手机发呆,有次把离心机参数都输错了。
“她说家里急用钱……”男生哽咽着,“我们想凑钱帮她,她死活不让,说下周就还上了……”
陈锋的目光落在她电脑旁的一本《金融数据结构》上。书页间夹着张便签,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利率陷阱=欲望+无知x紧迫感”。他拿起书,发现扉页上盖着校图书馆的印章,借阅记录显示她两个月前刚续借过。
手机震动,技术科发来新消息:“闪电贷服务器Ip追踪到柬埔寨,但实际控制方在开曼群岛。鑫达科技账户的资金,最终流向维尔京群岛的离岸账户。”
陈锋合上书。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脚下拉出长长的栅栏状阴影。林小雨写在便签上的公式在脑海里盘旋:欲望、无知、紧迫感。这些App精准地刺穿了人性的弱点,像撒入鱼塘的毒饵。
他走出实验室大楼时,老王的车正喷着尾气刹在路边。“查清楚了!”老王摇下车窗,手里挥舞着一份文件,“林小雨那九百块‘服务费’,其中六百进了鑫达科技口袋,剩下三百转给一个叫‘鼎盛催收’的公司。你猜鼎盛老板是谁?”他压低声音,“前年因暴力讨债进去过的刘老四,上个月刚假释!”
陈锋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厢里弥漫着烟味和汗味。“刘老四的假释材料谁批的?”
“司法局老赵。”老王把文件拍在仪表台上,“妈的,这帮人穿一条裤子!”
陈锋没说话。他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机里那张资金流图与林小雨坠楼的身影在脑海中重叠。三千元借款,九百服务费,三百转给假释犯的催收公司。五百块利息逼死一个研究生。三百亿黑金流向海外。
这不是孤立的悲剧,是精心设计的屠宰场。而林小雨,只是流水线上第一滴被榨干的鲜血。
回到办公室时,小吴正兴奋地指着屏幕:“陈队!我们破解了闪电贷的后台通讯协议,发现它和另外十七个App共用同一个指令集!它们的服务器都在柬埔寨同一Ip段!”
陈锋走到屏幕前。十七个App图标整齐排列,颜色各异,名称不同,像一群披着各色外衣的毒蜘蛛。
“通知所有人,”他拿起内线电话,“一小时后会议室集合。老王,你联系网安支队,我要这十七个App所有注册用户的脱敏数据。”
老王愣了一下:“你要干嘛?”
陈锋点开林小雨实验室电脑里那张利率公式的便签照片。欲望、无知、紧迫感。这些App用完全相同的毒牙,咬住了成千上万个“林小雨”。
“看看这张网,”他把手机屏幕转向老王,上面是数百个关联App组成的树状图,“到底罩住了多少人。”
第三章 数据迷宫
会议室的投影屏上,十七个网贷App的图标像一簇毒蘑菇般铺展开来。陈锋站在光斑里,指尖划过最新调取的用户数据柱状图:“注册用户总数四百六十万,月活用户七十八万。”激光笔的红点停在代表逾期率的陡峭曲线上,“超过百分之三十五的用户有逾期记录。”
网安支队的小吴补充道:“这些App的登录设备高度重合。我们抽样发现,近半用户同时安装了两个以上。”他调出数据交叉对比图,“更诡异的是催收模式——所有平台的催收电话都集中在三个时段: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半、晚上九点,像统一设定了闹钟。”
老王盯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点,突然骂了句脏话:“妈的,连逼债都搞流水线作业?”
“因为本来就是同一套系统。”技术科新调来的张颖突然出声。这个扎着马尾的姑娘面前摊着三台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蝶。她将一段代码投影到主屏幕:“这是从十七个App后台抓取的利息计算模块。”屏幕上滚动着令人眩晕的字符流,“表面看各有差异,但核心函数——”她敲下回车键,十七段代码同时折叠收缩,最终变成完全相同的十六进制序列。
会议室响起一片抽气声。陈锋走近细看,那些被标红的函数段像克隆体般整齐排列着。“同一个技术团队开发的?”
“比那更糟。”张颖调出网络流量监控图,“它们共用指令集服务器。”屏幕上数百条绿色数据流从不同App涌出,最终汇入同一个Ip地址——柬埔寨金边某数据中心。“就像不同品牌的手机共用同一个应用商店。”
陈锋的视线扫过那些交织的数据线。林小雨便签上的公式突然在脑海浮现:欲望、无知、紧迫感。这些App用完全相同的算法,批量制造着成千上万个绝望的猎物。
“查资金流。”他下令。
区块链溯源系统启动的瞬间,会议室仿佛变成了航天控制中心。巨大的弧形屏上,代表虚拟货币流动的金色线条开始疯长。最初只是几道细流从不同App账户流出,经过鑫达科技的支付通道时突然分裂增殖,化作数百条支流渗入虚拟币交易所。
“他们在用USdt洗钱。”张颖快速敲击键盘,将某个节点放大十倍,“看这笔——昨天下午三点,从‘应急金’账户转出八百万,经过四次链上兑换变成USdt,最后流入这个地址。”金色线条最终指向加勒比海域的某个小岛图标。
老王凑近屏幕眯起眼:“维尔京群岛?和闪电贷的资金终点一样!”
“不止。”张颖突然调出比对界面。左右两侧分别是林小雨案资金链与最新追踪路径,两条金色轨迹在虚拟币兑换环节完美重合。“同一套洗钱通道。”她声音发紧,“所有App的赃款,最终都汇入维尔京群岛的离岸账户群。”
陈锋盯着屏幕上疯狂增殖的金线。它们像血管般缠绕虬结,源源不断将鲜血输向海外。三百亿——李科长报出的数字突然有了具象的重量,那是无数个林小雨被榨干的生命汁液。
“能不能锁定实际控制人?”陈锋问。
张颖摇头:“他们在链上用了混币器,像把墨水倒进大海。”她突然皱眉,“等等……”手指在触控板上飞速滑动,“这些交易费有问题。”
众人看向她圈出的数据。每笔链上转账都附带着矿工费,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后八位。“正常转账的矿工费是浮动值。”张颖调出历史交易记录对比,“但这些账户支付的矿工费——”她突然截取十笔交易的费用尾数排列出来:0.000、0.000、0.000……
“完全一致?”老王瞪大眼睛。
“不仅是数值相同。”张颖将尾数转换成十六进制,屏幕跳出一串字母:0x7b0d。“这是‘回车符’的AScII码。”她呼吸急促起来,“有人在用交易费传递指令!”
会议室死寂无声。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这些看似独立的App背后,存在一个实时指挥的中枢系统。
张颖突然扑到键盘前,十指化作残影。代码像瀑布般在副屏滚动,主屏幕上的金色资金流开始逆向追溯。数百条支流倒退回鑫达科技节点,继续向源头回溯时,突然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指令集服务器在干扰!”张颖额头沁出汗珠。代表数据溯源的蓝色进度条疯狂闪烁,在即将突破某个阈值时骤然停滞。主屏幕瞬间被红色警报覆盖:“遭遇反溯源协议!”
“对方发现我们了。”小吴盯着突然断流的区块链图谱。
陈锋抓起内线电话:“网安支队立刻接管防火墙!所有...”
话音未落,张颖面前的笔记本突然黑屏。几乎同时,会议室灯光剧烈闪烁,投影屏上的资金流图像被撕成扭曲的色块。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张颖猛地掀开第二台笔记本盖板:“他们启动了熔断机制!”
她敲击键盘的力度像在凿刻石碑。副屏上滚过无数行命令符,主屏幕的乱码逐渐重组为新的拓扑图——数百个App图标通过隐形通道连接,共同拱卫着位于核心的指令服务器。而在服务器后方,更庞大的阴影正在显现。
“看后台系统!”张颖声音发颤。她将拓扑图某个分支放大万倍,隐藏在数据洪流下的真相终于暴露:超过一百二十个网贷App共用着同一个后台管理系统,用户数据在它们之间像血液般循环流转。
陈锋看着屏幕上跳出的统计结果:年放贷总额三百二十七亿。这个数字具象化成林小雨实验室里堆积如山的金融教材,化成她坠楼前收到的第四百条辱骂短信,化成催收公司账本上三百块一条的人命标价。
“陈队!”张颖突然指着新弹出的警报窗口,“他们在批量删除用户数据!”
屏幕上的App图标接连变灰。代表在线用户的绿色光点成片熄灭,像被狂风扑灭的烛火。小吴突然喊起来:“我们的监控节点被踢出来了!”
“启动镜像备份!”陈锋厉声道。他看向那片正在崩塌的数据宇宙,在最后三个光点熄灭前,张颖猛地按下截屏键。冻结的画面上,三个未退出的管理员账号名一闪而过:operator_7b、operator_0d、operator_7b0d。
回车符的幽灵在账号名里复活。
陈锋走到控制台前。投影屏定格在荒芜的数据废墟上,只有那串诡异的操作员Id像墓碑般矗立。他拿起林小雨留下的便签复印件,利率公式在惨白的灯光下微微反光。
欲望、无知、紧迫感——而操纵这一切的,是藏在回车符后的幽灵。
“查这三个Id的所有操作轨迹。”陈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从今天起,我们围猎的不再是程序。”他指向屏幕上那串字符,“是制造屠宰场的人。”
第四章 暗流涌动
陈锋指尖敲击着桌面,operator_7b0d的字符在投影屏上幽幽发亮。会议室的空气凝滞如胶,张颖面前的键盘声成了唯一的节奏。“这三个Id最后一次活动轨迹在熔断前七秒。”她调出全球节点图,三个红点分散闪烁,“金边、曼谷、台北——全是跳板服务器。”
老王烦躁地扯开领口:“绕地球三圈也摸不着真人?”
“比那更糟。”张颖调出登录日志,数十条记录像蜈蚣般爬满屏幕,“每次操作都通过不同国家的VpN接入,物理地址全是伪造的。”她突然定格某条记录,“但有个规律——每次登录前五分钟,必有笔USdt转入柬埔寨的清洁账户。”
陈锋眼神骤亮:“用虚拟币支付黑客佣金?”
“更像是发工资。”张颖放大转账记录,“三笔固定金额,每周四下午三点准时发放。”她将日历投影到侧屏,“过去两年从未间断。”
老王猛地拍桌:“查收款账户!顺藤摸瓜...”
“查不了。”网安支队的小吴推门而入,手里文件夹带着档案馆的霉味,“经侦科刚接到通知,涉及跨境虚拟币交易的协查函要走特别审批流程。”他将文件摊在桌上,某页用红笔圈出“需地方金融办会签”字样,“流程至少两周。”
陈锋拿起文件,纸张边缘在指腹留下粗粝的触感。审批栏里某个签名龙飞凤舞,墨迹几乎要透出纸背。“下午我亲自去金融办。”他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金融办大楼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陈锋在会客室等到第三杯茶凉透时,刘主任才夹着保温杯姗姗来迟。“陈队长是为协查函来的吧?”他拧开杯盖吹着热气,“不是我们卡流程,这些App背后关联着十几家科技公司,光本省就解决了两千多人就业啊。”
陈锋看着杯中叶梗沉浮:“林小雨的就业谁来解决?”
刘主任笑容僵了瞬:“悲剧确实令人痛心,但我们要辩证看待新业态嘛。”他忽然压低声音,“上个月省里刚表彰过他们的创新贡献,这个节骨眼大张旗鼓调查,怕影响营商环境考评...”
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陈锋走出大楼时,霓虹灯在他肩头流淌成冰冷的河。手机震动起来,张颖的语音消息带着电流杂音:“operator_7b0d有动作!它在访问催收公司的数据库!”
陈锋拦下出租车:“哪家催收公司?”
“不是公司,是集市。”张颖发来加密链接。陈锋点开时,浏览器弹出暗网登录页。屏幕幽光照亮他紧缩的瞳孔——无数个文件夹标注着“大学生”“宝妈”“蓝领”,最新上传的压缩包命名触目惊心:林小雨同校_2023届毕业生_裸贷资料库。
老王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响:“这帮畜生!逾期名单当白菜卖!”
陈锋滚动着商品列表。每条信息明码标价:身份证照片五十块,通讯录一百二,裸照视频三百。某个热销商品挂着鲜红的“爆”字标签:江州市近期逾期人员(含紧急联系人),包月更新,售价八千。
“看交易记录。”张颖远程操控他手机。屏幕切换至后台数据,采购方名单让陈锋脊椎发凉——七家持牌催收公司的采购账号赫然在列,其中两家刚获得“诚信企业”铜牌。
出租车停在支队大院时,陈锋径直走向证物室。林小雨的遗物在密封袋里泛着冷光,他抽出那张写满公式的便签。在“紧迫感x无知=猎物”的公式下方,他用力划出新等式:信息x暴力=屠宰链。
“查资金反向流动。”陈锋把便签拍在技术科桌上,“既然他们卖信息,就得有分赃渠道。”
张颖的键盘声如急雨倾盆。区块链图谱上,原本流向海外的金色支流突然分叉,数百条细小的回流线像毛细血管般注入国内账户。“找到了!”她锁定某个节点,“三家催收公司每月固定向‘鑫达科技’支付数据服务费,而鑫达正是洗钱通道的控制方!”
老王凑近屏幕怒骂:“王八蛋闭环!借出去的是高利贷,收回来的是人命钱,转手还能再卖一遍人肉!”
陈锋盯着闭环的黄金链条。鑫达科技——这个出现在每一条资金链上的中转站,营业执照就挂在金融办官网的“创新企业”专栏。他想起刘主任保温杯里升腾的热气,想起表彰通报上烫金的公章。
物证室的门被猛然推开。档案管理员举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刚收到的匿名彩信...”屏幕上是被焚烧的纸质档案,焦黑的残页隐约可见“林小雨案”字样,火光映着地上一双沾泥的警用皮鞋——正是陈锋今早穿出门的那双。
照片下方附着一行小字:适可而止。
第五章 境外阴影
物证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陈锋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双沾满泥泞的警用皮鞋。皮革褶皱里嵌着的碎草屑,正是他今早抄近路穿过支队后院花坛时沾上的。“适可而止”四个字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扭曲,像条盘踞的毒蛇。
“技术科全员留下。”陈锋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脱下那双被拍进照片的皮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张颖查彩信源头,老王带人筛查今天所有进出后院的人员。”
档案管理员哆嗦着递过物证袋:“纸质档案...都锁在三号库...”
“烧的是备份目录。”陈锋用镊子夹起手机,屏幕边缘还带着档案管理员掌心的冷汗,“他们不敢动正本,这是心理战。”
张颖的笔记本风扇疯狂转动,暗网交易页面与彩信元数据在分屏上并排闪烁。“发送基站覆盖市政府方圆两公里,但用了虚拟运营商号段。”她突然敲击暂停键,指着数据包里的时间戳,“照片生成时间比发送时间早四小时——凶手专门等到天黑才动手焚烧。”
老王踹开物证室门时带进一股夜风:“后院监控被磁力干扰,花坛泥地里提取到四十二码鞋印,纹路和你的警靴完全一致。”他举起证物袋,里面装着半枚被踩扁的烟头,“凶手抽的利群,和你抽屉里那包同款。”
陈锋接过烟头滤嘴,金色锡纸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所有细节都在复刻他的日常轨迹,像面精心打磨的镜子。他忽然抓起林小雨案卷冲出房间,走廊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在尽头技术科门前投下长长的阴影。
“逆向追踪鑫达科技。”陈锋将写满公式的便签拍在张颖桌上,“既然催收公司向他们买数据,就查这些服务费最终流向哪里。”
区块链图谱在屏幕上重新流淌。代表鑫达科技的蓝色节点伸出无数金线,汇入柬埔寨的清洁账户后又骤然分散。张颖突然放大某个子账户:“这里!每月五号固定向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汇款,但收款方根本不是科技企业。”
老王凑近屏幕念出注册信息:“金珊瑚船舶租赁公司?”
“空壳公司。”陈锋点开股权穿透图,二十层嵌套结构像俄罗斯套娃般展开,“实际控制人叫维克多·李,美籍华人,去年在硅谷创立的‘蜂巢资本’刚拿到A轮融资。”
张颖突然倒吸冷气。她将“蜂巢资本”官网截图与暗网后台代码并排放置:“相同的UI框架,连加密算法都用的同款开源库。”她调出工商数据,“国内十五家‘科技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全是农民工或退休教师,实际股权都被蜂巢资本通过离岸公司持有。”
物证室的门被猛地撞开。网安支队的小吴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operator_7b0d登录了!正在转移柬埔寨账户的USdt!”
全球节点图上,代表资金流的金线疯狂涌向加勒比海域。张颖十指在键盘上翻飞:“他在拆分资金...等等!有笔两千万的款项绕道香港!”
陈锋盯着突然转向的支流:“香港收款方是谁?”
“正元律师事务所。”张颖调出备案信息,“专门帮内地企业在开曼注册公司的中介,去年经手过蜂巢资本的并购案。”她突然冻结画面,“看转账备注——‘App年度合规审查费’。”
老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高利贷披着科技公司的皮,杀人买卖还开发票?”
“比发票更致命的是这个。”陈锋放大香港公司的银行流水。每月固定有七笔来自不同省份财政厅的汇款,备注栏清一色标注着“招商引资奖励金”。他调出金融办官网的表彰通报,鑫达科技的名字赫然列在“创新企业扶持名单”首位。
张颖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资金流在加勒比海域重新汇聚后,突然分三路扎进深蓝——两条指向瑞士信贷和德意志银行,最粗的那条直冲大西洋彼岸,终点是华盛顿特区的某个基金账户。
“蜂巢资本的最大Lp(有限合伙人)...”陈锋念出账户名称时,喉结滚动了一下,“美国战略对冲基金。”
投影屏冷光映亮每个人苍白的脸。老王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干涩的气音。物证室里林小雨的遗照在证物袋里沉默着,少女清澈的瞳孔倒映着满屏流动的金色数据。
陈锋抓起内线电话,金属按键在他拇指下发出沉闷回响。当听筒里传来经侦总队长沉稳的“喂”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般艰涩转动:
“请求升级案件密级。这已不仅是非法经营...”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幕,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他绷紧的下颌线。
“而是针对我国金融系统的有组织犯罪。”
雷声滚过天际时,平板电脑突然亮起新消息提示。张颖点开加密邮箱,维克多·李的推特截图铺满屏幕——这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硅谷酒会上举杯,背景板印着中美两国国旗,配文是:“科技无国界,资本向善而生。”
雨点开始敲打窗户。陈锋伸手抹去玻璃上的雾气,霓虹灯在蜿蜒的水痕里扭曲成血红的河流。
第六章 舆论风暴
维克多·李举杯的推特截图在专案组平板电脑上泛着冷光,窗外的暴雨将“资本向善而生”的标语晕染成流淌的血痕。陈锋指尖划过屏幕,硅谷酒会的香槟泡沫在雨滴折射下像碎裂的玻璃渣。
“把蜂巢资本所有关联账户冻结申请递上去。”陈锋将平板倒扣在桌面,金属外壳撞击声在凌晨三点的指挥室里格外刺耳,“天亮前必须拿到跨境协作许可。”
张颖敲击键盘的手指突然悬停。加密邮箱自动弹窗接连爆开,标题栏猩红的“警报”字样疯狂跳动。“境外新闻社通稿。”她将笔记本转向众人,路透社LoGo下方加粗标题赫然在目:《中国警方取缔网贷应用 百万底层民众陷信贷真空》。
投影屏瞬间切换至社交平台热搜榜。“警察断穷人活路”的词条后跟着深红的“爆”字,实时讨论区翻滚着格式统一的控诉:“失业工人靠网贷救命钱被截流”“重病家属借款通道遭封杀”。老王抓起鼠标点开某条点赞十万的视频——打着马赛克的“受害者”在IcU病房前哭诉:“警察把App封了,我拿什么给爸换肾?”
“水军机器人。”张颖调出数据追踪图,凌晨两点至三点间新增的五十万账号中,87%使用相同发帖模板,“源头Ip集中在柬埔寨金边,和operator_7b0d上次登录位置重叠。”
陈锋抓起嗡嗡震动的加密手机。经侦总队长嘶哑的声音穿透电流杂音:“舆情处电话被打爆了,有领导质疑我们办案方式...”
“蜂巢资本在操控舆论。”陈锋用肩膀夹住电话,双手在键盘上调出资金流水,“他们提前转移的USdt正在兑换成人民币,每分钟有二十万流入网络水军账户。”他放大某个交易记录,“看收款方——‘正义之声传媒有限公司’,注册地在自贸区的空壳公司。”
指挥室门被猛地推开。宣传科干事举着平板冲进来:“七家省级电视台申请采访专案组,说接到群众联名请愿书!”屏幕上是扫描件照片,近千个红手印密密麻麻铺满纸张,落款处却印着格式工整的印刷体签名。
老王突然一拳砸在柬埔寨地图上:“operator_7b0d又动了!正在删除蜂巢资本服务器数据!”
张颖的警报器发出蜂鸣:“他在启动自毁程序!所有资金流水记录...”
“截住他!”陈锋扯过麦克风,“网安组启用备用通道,我要数据备份实时...”
话音未落,所有屏幕骤然漆黑。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张颖的笔记本键盘仍在疯狂闪烁。“他在用我们的Ip反追踪!”她扯掉网线,冷汗顺着额角滴进键盘缝隙,“自毁程序绑定了反制系统,现在谁查数据谁就成黑客攻击发起方!”
陈锋抓起座机又重重扣下。他盯着IcU病房的截图,视频里“病人家属”手腕处露出半截纹身——蜂巢资本LoGo的六边形蜂巢。物证室里林小雨的遗照在记忆深处闪过,少女僵硬的微笑与视频里的哭嚎在黑暗中重叠。
加密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方教授”三个字时,陈锋按下免提键的手微微发颤。
“我在普林斯顿的学术数据库做了交叉验证。”方明德教授的声音带着图书馆特有的回声,“蜂巢资本去年在《金融科技前沿》发表的算法论文,核心代码和他们放贷系统完全一致。”
指挥室落针可闻。老王屏住呼吸凑近话筒:“能证明是非法高利贷吗?”
“论文里隐藏了关键参数。”听筒传来纸张翻动声,“他们宣称年化利率18%,但实际嵌套了七层计息规则。”方教授停顿片刻,敲击键盘声清晰可闻,“借款5000元,第一期还款日扣除30%‘服务费’,逾期每小时叠加5%罚金...”
张颖突然将计算器拍在桌上:“按这个算法,三天不还就滚到两万!”
“最致命的是‘砍头息’条款。”方教授调出论文附录的微缩注释,“合同第八项补充条款规定,凡通过App借款即视为自愿购买‘风险对冲保险’,保费为借款额的200%。”
陈锋抓起红色电话机:“立刻接金融犯罪侦查科!”
“还没完。”方教授提高音量,“蜂巢资本所有合同都约定适用开曼群岛法律,而当地允许年化利率最高...”听筒里传来鼠标点击声,“3680%。”
指挥室响起倒抽冷气声。老王指着热搜榜上“年化18%合规经营”的词条,手指抖得说不出话。
“论文数据包里有更恐怖的发现。”方教授发来的加密文件在屏幕解锁,三百页用户还款记录瀑布般滚落,“我抽样计算了五千名逾期用户,实际年化利率最低1890%,最高——”他深吸一口气,“2793%。”
投影屏突然亮起血红的柱状图。代表“714高炮”的黑色柱体刺破坐标轴,将正规小额贷款公司的蓝色柱体碾成尘埃。陈锋抓起麦克风的手青筋暴起:“宣传科准备通稿,标题就叫《年化2793%的嗜血资本》!”
舆情监控屏突然闪烁。三分钟前还在热搜榜首的“警察断穷人活路”词条急速下滑,新爆词条“714高炮”后跟着火箭上升符号。张颖突然指着数据流尖叫:“水军账户在批量注销!operator_7b0d正在撤离柬埔寨服务器!”
暴雨砸在指挥室防弹玻璃上,水流将维克多·李的推特截图冲刷成模糊色块。陈锋抹去窗上雾气,霓虹灯在蜿蜒水痕中重新拼出林小雨清澈的瞳孔。加密频道传来总队长指令时,他对着话筒只说了一个字:
“收网。”
走廊响起密集脚步声。老王将防弹背心甩上肩头,金属搭扣碰撞声像子弹上膛。张颖拔掉所有数据线,笔记本屏幕定格在蜂巢资本股权结构图——华盛顿特区的基金账户像肿瘤般吸附在根系中央。
陈锋抓起物证袋里的警用皮鞋。鞋底泥泞里嵌着的草屑早已干枯,在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痂。
第七章 雷霆出击
暴雨冲刷着指挥中心的防弹玻璃,水流在窗面蜿蜒成扭曲的河网。陈锋将物证袋里的警靴塞进战术背包,鞋底干涸的草屑簌簌落在拉链齿缝里。老王甩上防弹背心最后一根搭扣,金属碰撞声在走廊激起回音:“深圳组就位!”“杭州组到达目标建筑顶层!”加密频道里的报备声撞碎雨幕。
“行动代码‘断流’。”陈锋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震动着颧骨,“三分钟后同时破门。”
张颖的指尖在离线服务器阵列上飞舞。三十六小时前被operator_7b0d清空的数据库,此刻正在军用级恢复设备里吐出残片。她突然定格在某个二进制碎片上——这是蜂巢资本自毁程序里未被清除的日志残骸,记录着最后一次数据迁移的物理地址。
“深圳指挥中心不在金融区!”张颖将坐标甩上主屏幕,“定位显示在龙岗工业园b7栋,注册信息是注塑模具厂。”
陈锋抓起战术平板。卫星地图上,标注为“永鑫模具”的厂房被红圈锁定。热成像显示三层办公楼里密集分布着三十七个热源,顶层西北角房间持续散发着高热——那是服务器机组的特征。他按下加密通讯键:“深圳组更改目标,新坐标已发送。注意顶层服务器机房有武装守卫。”
暴雨中的龙岗工业园像浸泡在墨汁里。突击队长赵刚蹲在生锈的消防梯上,雨滴顺着突击步枪的消音器滴落。热成像仪显示机房门口有两个持枪人影晃动,窗内排列着二十组机柜闪烁的绿灯。当耳机传来“行动”指令时,他挥手下劈。破门锤撞开铁门的巨响被雷声吞没,震撼弹的白光在走廊炸裂的瞬间,机房钢门突然降下半尺厚的防爆闸。
“他们有准备!”赵刚的吼声混着枪响。子弹在防爆闸上溅起火星,门缝里伸出枪管疯狂扫射。突击队员扑向两侧掩体,跳弹在水泥墙崩出蛛网裂痕。
千里之外的北京,老王正踹开cbd写字楼的玻璃门。“经侦办案!”他的警官证拍在前台大理石桌面,震翻了“蜂巢资本合作方”的亚克力招牌。穿西装的男人抓起座机,老王的手枪已顶住他耳侧:“通知机房断电者按共犯论处。”电梯数字从32层开始跳动时,他对着耳麦低吼:“张颖!深圳机房闸门密码!”
指挥中心的服务器阵列发出嗡鸣。张颖盯着自毁程序日志里被反复擦写的段落——那里藏着七组动态密码的生成规则。她突然抓起记号笔,在玻璃屏上划出十六进制代码:“试试0x7b0d的md5值前八位!”
深圳的防爆闸应声升起三厘米缝隙。赵刚将爆破索塞进缝隙时,看见门内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正成片熄灭。“他们在物理销毁硬盘!”他对着话筒嘶喊。橡胶炸药的火光撕开闸门,浓烟中传来硬盘被电钻穿透的刺耳尖叫。
陈锋的越野车冲进龙岗工业园时,厂房正喷出黑烟。他踹开变形的机房铁门,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赵刚的步枪顶着技术员后脑,地上散落着二十七个被钻穿的硬盘。角落的备用电源柜突然爆出电火花,陈锋扑倒的瞬间,柜门炸开的金属片擦过他耳际。
“找未销毁的日志!”陈锋抹去颧骨血迹吼道。赵刚扯开炸毁的电源柜残骸,半截烧焦的U盘嵌在绝缘泡沫里。张颖的远程指令穿透电流杂音:“插进左边第三台没断电的服务器!”
进度条在弹孔累累的屏幕上艰难爬升。当“境外主控端Ip:194.32.17.224”的字符跳出时,陈锋抓起卫星电话:“定位这个Ip的物理位置!”
张颖的键盘敲击声像冰雹砸落。全球节点地图在屏幕展开,代表Ip信号的红点跳过首尔、东京,最终钉在菲律宾苏比克湾的废弃造船厂。“是浮动服务器船!”她调出卫星照片。生锈的货轮甲板上竖着六组卫星天线,船身漆着剥落的“mariner号”字样。
此刻全国二十三个行动组频道同时爆出捷报。杭州组在冷链车里截获正在转移的现金,天津组从虚假跨境电商仓库缴获七百张银行卡。老王的声音混着北京的风声传来:“这里抓到大鱼了!”视频里穿丝绸睡衣的男人被按在电脑前,屏幕上是苏比克湾货轮的实时监控画面——甲板工作人员正将服务器抛入大海。
陈锋踩过满地硬盘碎片,烧焦的U盘在他掌心发烫。物证袋里警靴的干草屑飘落在服务器残骸上,与菲律宾海域的卫星图重叠。加密频道突然切入总队长指令:“国际刑警已控制mariner号,但主服务器全部沉海。”
“沉船位置水深多少?”陈锋踢开脚边的电钻。
“七十五米。”张颖调出海图,“打捞队...”
“让蛙眼找这个。”陈锋将U盘举到镜头前。金属外壳在应急灯下反射出微光,侧面激光刻着肉眼难辨的编号——cZ-7b0d。老王在频道那头倒吸凉气:“和柬埔寨黑客的代号一样!”
暴雨敲打车窗的节奏渐弱。陈锋望向东方泛白的天际线,海平线那端的打捞船正放下潜水钟。他耳畔响起林小雨手机里最后那条短信的电子音,少女的影像在黎明微光中化作指挥中心玻璃上的一道水痕。
第八章 真相大白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凝结着水汽,将陈锋的身影晕染成模糊的轮廓。主犯吴天宇瘫坐在铁椅上,手腕的铐链垂落,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盯着陈锋推过来的物证袋——那个刻着“cZ-7b0d”的焦黑U盘,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苏比克湾的海水很冷吧?”陈锋的声音平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颧骨结痂的伤口。墙角的监控屏幕正无声播放着打捞画面:潜水钟的探照灯刺破75米深海的幽暗,光束里漂浮的金属碎片如同死亡的鳞片。
吴天宇的视线黏在U盘编号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代号是他亲自为柬埔寨黑客小组命名的生日密码——1997年10月13日。此刻它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你们把服务器沉了,把船炸了。”陈锋将卫星照片推过桌面,“mariner号现在躺在菲律宾海沟,但数据不会说谎。”他按下录音笔,U盘插入读卡器的嗡鸣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出残缺的日志文件,最后一行记录着“cZ-7b0d”在自毁前0.3秒发送的加密指令。
铁链突然哗啦作响。吴天宇的脊柱像被抽走般塌陷下去,额头重重磕在桌面:“我说...我都说...”
他的供述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第一个环节是App工厂——在合肥高新区挂牌的“创科软件园”。二十个程序员昼夜轮班,像流水线工人般克隆着借贷App的源代码。“每套模板改个图标就能上线,就像...”吴天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像给毒药换包装。”
陈锋的钢笔在笔录本上划出深痕。这些披着科技公司外衣的巢穴,利用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税收优惠落地生根。某市开发区主任在剪彩仪式上的致辞照片被投影到墙面,红绸带后的吴天宇笑容得体。而当时林小雨的手机里,正疯狂涌入“闪电贷”的催收短信。
“催收才是印钞机。”吴天宇的眼珠泛起病态的光。他描述着上海徐汇区的“客户关怀中心”:三百个坐席戴着耳麦,电脑屏幕实时显示借款人的通讯录和定位。当逾期发生时,AI会自动合成裸照并匹配亲友号码。“我们测算过,威胁群发通讯录的还款率是87%,比法院传票管用多了。”
审讯室的空调吐出冷气,陈锋却闻到虚拟世界飘来的血腥味。他调出张颖复原的数据图谱:超过200万条公民信息在暗网流转,每条标价0.5元。催收公司像鬣狗般争抢这些“热数据”,林小雨的信息在坠楼前半小时被转手三次。
资金洗白的环节让老王在监控室拍案而起。吴天宇交代他们在海南注册了三十家跨境电商,用虚假的进口订单将黑钱包装成外贸货款。“海关数据都是真的。”他扯出扭曲的笑,“我们进口菲律宾的芒果干,每箱货柜夹带三百万现金。”
最关键的证词出现在凌晨三点。吴天宇突然盯着天花板角落的消防喷淋头:“你们找不到幕后老板的。”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每次视频会议,他的画面都是AI生成的虚拟人像,声纹经过七重加密...”
话音未落,陈锋的加密手机震动。打捞队传来的视频里,潜水机械臂正从沉船残骸中夹起半块服务器主板。特写镜头推近,芯片焊点上刻着微缩的龙纹标志——与某境外基金会徽章完全一致。
“继续交代。”陈锋将平板转向吴天宇,海底的幽蓝光影在犯人瞳孔中晃动,“比如你们怎么拿到地方政府的批文?”
吴天宇的指甲抠进掌心,血珠渗进铐链缝隙。他描述起在西部某市“数字经济招商会”的夜晚:五星酒店套房里堆着定制茅台,皮箱里的现金铺满整张双人床。“领导说我们解决就业...还夸我们技术扶贫...”他的供词被突然爆发的呜咽打断,监控屏幕上的海底探照灯却骤然照亮了主板残骸——芯片龙纹的爪尖正钩着一枚招商晚宴的纪念徽章。
晨光刺破单向玻璃时,笔录已叠成三公分厚的卷宗。陈锋推开审讯室铁门,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涌入走廊。张颖站在布满数据线的指挥台前,屏幕上是刚刚完成关联分析的犯罪网络图:App工厂、催收联盟、洗钱通道在蛛网上蠕动,所有箭头最终指向某个离岸岛屿的坐标。
“国际刑警确认了。”她将卫星图放大,翡翠色的海岛中央矗立着玻璃幕墙大厦,“龙纹基金的总部。”
陈锋的指尖划过冰凉屏幕,倒影中审讯室的监控画面尚未关闭。吴天宇正瘫在铁椅上喃喃自语,而在他头顶的通风管道缝隙里,一枚微型摄像头红光微闪,像潜伏的毒蛇之眼。
第九章 正义之声
审讯室的铁门在身后合拢,陈锋的视线仍钉在监控屏幕上。通风管道缝隙那点红光像烧灼的烙印,在他视网膜上持续跳动。他摸向腰间配枪的瞬间,老王突然按住他手腕:“记者都到了,宣传科催三次了。”
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外,电视台的转播车排成长龙。陈锋解开领口纽扣,喉结处还留着吴天宇供述时飞溅的唾沫星子。他接过张颖递来的平板,直播倒计时悬浮在犯罪网络拓扑图上方——那些曾吞噬林小雨的血色箭头,此刻正被标注上“已摧毁”的钢印。
“直播前先看这个。”技术员调出境外社交平台的热搜榜,#警察断穷人生路#的标签后跟着猩红的火焰符号。置顶视频里,马赛克处理过的“受害者”哭诉借款养家,画外音质问:“没有网贷,农民工怎么给孩子交学费?”
陈锋的指关节捏得发白。他认得视频里那个打码的“农民工”——数据库显示这人名下有三辆跑车,正是吴天宇交代的催收打手之一。更讽刺的是,视频发布账号的注册邮箱后缀,与沉船服务器里的通讯密钥完全一致。
演播厅的强光灯烤着脸颊时,陈锋想起林小雨坠楼那天的细雨。主持人将话筒推近:“陈队如何看待‘执法过度’的质疑?”提词器闪烁的绿光里,他看见单向玻璃后老王举起平板——实时监控显示,通风管道的红光正随他的呼吸频率明灭。
“去年三月,西部某县职业技术学校。”陈锋的声音让演播厅骤然安静,“催收团伙用AI合成校长的裸照群发给全校家长,逼一个十九岁女孩跳了化粪池。”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张颖远程上传了女孩的病历扫描件:左腿粉碎性骨折,诊断书角落印着“闪电贷”水印。
观众席的抽气声中,陈锋解开警服第二颗纽扣。特写镜头捕捉到他锁骨下方的疤痕——那是追捕洗钱船时被锚链抽中的印记。“这不是借贷纠纷。”他直视镜头,瞳孔里映出导播间闪烁的服务器机柜,“而是境外势力用算法武器,对我国金融系统发起的精准打击。”
导播突然切断信号插播广告。陈锋离席时,后台监视器正回放惊心动魄的一幕:当他提到“境外势力”瞬间,通风管道红光突然高频闪烁,像毒蛇发起攻击前的信号。
地下车库的应急通道里,陈锋扯下领带缠住右手。暗处传来机械转动的微响,他猛然后撤步,通风栅栏突然崩飞!微型无人机螺旋桨擦过他耳际,机腹摄像头闪烁的红光与审讯室如出一辙。
“七点钟方向!”耳麦炸响老王的吼声。陈锋侧滚翻躲进配电箱阴影,无人机撞上消防栓爆出火花。他喘息着抠出嵌进警徽的摄像头碎片,金属外壳上熟悉的龙纹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舆情风暴在深夜达到顶峰。张颖的键盘噼啪作响,屏幕上同时展开二十个战场:网信办封禁的三千个水军账号,Ip地址全部指向龙纹基金控股的菲律宾数据农场;经侦官微发布的年化利率计算公式被转发百万次,大学生晒出的还款截图显示——借款2000元,六周后滚成债务17万。
“关键证据到位。”加密频道跳出方教授的消息。陈锋点开附件时,审讯室的红光似乎穿透了屏幕。那是1930年代上海钱庄的账本照片,泛黄纸页上“驴打滚”的复利计算式,竟与查获的网贷后台算法完全一致。老教授在语音留言里咳嗽:“他们给千年毒药...套上了...互联网外壳...”
凌晨三点,陈锋站在证物室的防磁柜前。林小雨的手机陈列在惰性气体中,最后那条短信在特制显示屏上幽幽发光。他忽然注意到之前忽略的细节:威胁短信的发送时间,精确到林小雨专业课教室的定位切换时刻——犯罪集团连大学课表都植入了监控程序。
演播厅的直播片段此刻正席卷全网。当陈锋说出“这不是简单的借贷纠纷”时,有网友逐帧放大他警服肩章的反光:模糊的倒影里,审讯室通风管道红光正同步闪烁。话题#影子还在#悄然爬上热搜,配图是刑侦支队连夜发布的悬赏通告——征集所有带龙纹标志的电子元件。
天色微明时,陈锋在指挥中心瘫进转椅。监控屏分割成十六块画面:吴天宇在拘留所突然用牙刷刺向喉咙;龙纹基金官网首页弹出“遭遇黑客攻击”公告;早间新闻正在播放某开发区主任被带走的画面。他闭眼揉着太阳穴,耳畔响起专案组成立时老局长的告诫:“打蛇不死...”
加密频道突然传来最高检的认证文件。陈锋睁眼看清标题时,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关于组建金融安全特别行动组的决议》。文件末尾的电子签名栏,龙纹基金会法律顾问的名字赫然在列,红色“已批捕”印章像新鲜的血迹覆盖其上。
窗外的城市正在苏醒,早高峰的车流涌过经侦支队大门。陈锋把决议文件塞进内袋,布料下心脏搏动的节奏,与证物室林小雨手机闪烁的呼吸灯渐渐重合。他按下通话键对宣传科说:“安排第二轮专访,我要公布沉船芯片的解密进展。”
走廊顶灯突然滋滋闪烁,通风口传来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陈锋的手按在枪套上稳步前行,警靴踏过光影交界线时,墙角的消防栓箱玻璃映出天花板的异动——一节通风管道正在缓慢复位,边缘还沾着地下车库的污水渍。
第十章 新的征程
通风管道复位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像生锈的齿轮碾过陈锋的神经末梢。他站在走廊中央,消防栓箱玻璃映出的倒影里,那截银灰色管道正严丝合缝地嵌入天花板,边缘残留的污水渍在顶灯下泛着油光。他摸出配枪的瞬间,对讲机里传来物证科急促的呼叫:“陈队!龙纹芯片的密钥模块匹配成功了!”
庆功宴的喧闹被隔绝在厚重的防爆门外。宴会厅里水晶灯流淌着蜂蜜色的光,香槟塔在红绒桌布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陈锋穿过举杯交谈的人群,肩章上的弹痕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主桌中央的老局长举起茅台,酒液在杯壁挂出琥珀色的泪痕:“这杯敬林小雨们。”
玻璃杯碰撞的脆响中,陈锋看见张颖在角落敲击平板。加密界面上跳动着资金流向图——龙纹基金在开曼群岛的账户正疯狂转移资产,但每笔交易都被标上猩红的“已冻结”印章。技术员抬头比了个胜利手势,屏幕上突然弹出方教授的实时连线窗口。老教授的白发在镜头里像一团蓬松的云,他背后的黑板上写满复利公式,1930年代的“驴打滚”账本摊在讲台,与查获的网贷算法并排放置。
“同学们看这里。”方教授用教鞭敲击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百年高利贷穿上了区块链外衣,但毒核没变。”他举起泛黄的账本,某页夹着的褪色红绳手链突然滑落。陈锋瞳孔骤缩——那正是林小雨遗体旁发现的同款手绳。
宴会厅侧门被轻轻推开。穿洗白校服的妇人攥着牛皮纸信封,枯瘦的手指关节凸起如竹节。她避开侍应生递来的香槟,径直走到主桌前深深鞠躬。信封里滑出两张照片:一张是林小雨的硕士毕业照,另一张是化粪池打捞现场拍的粉碎性x光片。妇人沉默着将红绳手链放在照片上,链扣处刻着的“平安”二字已被磨得发亮。
陈锋解开警服领口,锁骨下的疤痕在灯光下微微发红。他接过话筒时,宴会厅的投影幕自动切换画面——菲律宾打捞队传回的最新视频里,沉船残骸中的服务器主板正被高压水刀切开,龙纹芯片在探照灯下折射出冷冽的蓝光。
“三个小时前,国际刑警查封了龙纹基金在瑞士的黄金仓库。”陈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震动着水晶吊灯,“但真正的战场在这里。”他指向大屏幕,金融安全特别行动组的徽章在蓝光中浮现:盾牌中央镶嵌着断裂的锁链,下方交叉放置着算盘与键盘。
老局长将密令文件推过转盘。红头标题下印着新部门的代号——“磐石计划”。陈锋翻开内页时,指尖划过油墨未干的编制表,反恐支队的电子战专家、海关的跨境资金分析师、证监会的算法审计员等名字列成纵队。文件末尾的空白处,有人用钢笔添了行小字:建议吸纳方教授为首席顾问。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时,陈锋看见妇人在角落擦拭照片。林小雨的笑靥在香槟气泡中浮动,那双曾盛满绝望的眼睛,此刻倒映着宴会厅璀璨的灯火。他端起酒杯走向落地窗,窗外城市霓虹如血管般延伸,某栋写字楼顶的“鑫达科技”招牌正在夜色中拆除。
“通风管道是法律顾问的杰作。”老王端着餐盘挤过来,蟹钳在他盘子里堆成小山,“那混蛋在柬埔寨受过无人机操控训练。”他吐出半片蟹壳,不锈钢餐叉戳向冷盘里的龙虾,“可惜芯片自毁程序太彻底,沉船服务器只能还原三成数据。”
陈锋摩挲着锁骨疤痕,地下车库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似乎仍在耳际回荡。他调出平板上的拓扑图,被标记“已摧毁”的犯罪节点间,无数细小的数据流正重新聚合。某个闪烁的灰色节点突然跳红——区块链溯源显示,新的虚拟币钱包正在接收小额测试转账,签名密钥带着熟悉的矿工费尾数特征。
宴会厅灯光忽然转暗。张颖站在追光灯下,技术科全员捧着蛋糕走向林小雨母亲。奶油裱花塑成的硕士帽顶,巧克力牌刻着结案编号:2023刑终字第791号。妇人颤抖着吹灭蜡烛的刹那,所有警用终端同步震动——最高检的批捕令覆盖了龙纹基金官网首页,法律顾问的证件照被打上电子镣铐的水印。
陈锋退到露台点燃香烟。尼古丁混着夜风灌入肺叶,远处商业区的巨幕广告正播放他的直播片段。当他说出“境外势力”时,广告屏突然闪烁雪花点,某个龙纹残影在故障画面里一闪而逝。加密频道跳出新消息,方教授发来民国钱庄的借贷契约照片,泛黄纸页角落的蝇头小楷写着:驴打滚者,磐石可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新部门的工作群跳出第一条任务简报。陈锋掐灭烟头,火光坠入黑暗的瞬间,他看见楼下街道驶过印着“磐石计划”的防弹指挥车。车顶卫星天线缓缓转动,如同蛰伏的猛兽竖起耳朵。
宴会厅的欢声被玻璃门滤成模糊的背景音。陈锋将庆功宴胸花别在防磁柜前,林小雨的手机在惰性气体中沉睡,最后那条短信的荧光像永不闭合的眼睛。他转身时警服下摆擦过柜门,金属门板映出他走向指挥车的背影,肩章弹痕处新别的部门徽章,正将断裂的锁链折射出冷硬的光。
城市在脚下铺展成流动的星河。陈锋拉开车门时,中控屏亮起全国非法集资预警图,三百七十个红点如疹子般在版图上蔓延。他系紧安全带,加密频道传来方教授的语音留言:“1937年上海钱庄大火的调查报告里,有句话送给你——火场余烬最烫手时,往往是新火种将燃之际。”
指挥车驶过经侦支队大门,电子屏滚过“欢庆破案”的标语。陈锋降下车窗,夜风裹挟着远处工地的金属敲击声灌入车厢。那声音规律而沉重,像有人正将名为“金融安全”的界桩,一寸寸钉进时代的土壤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