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天舒集团
总裁办公室被敲响了！
“进！”薛凌头也不抬道。
门开了，陈秘书压低嗓音：“薛总，你的闺蜜肖佳雪来了。”
薛凌微愣，转而转了一下手中的笔。
“她怎么不进来？你拦着她了？”
“没。”陈秘书窘迫低声：“她……她是坐轮椅来的。你这边办公室门口有一个小槛，应该进不来。”
薛凌惊讶挑眉，将笔丢下。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坐轮椅了啊？”
她匆匆离开座椅，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出去。
只见好些日子没见的肖佳雪坐在一只自动轮椅上，一只大胖手控制着遥控，瞧见她出来，眼神哀怨无奈对她扯了一个笑容。
薛凌吓了一跳，慌忙快步奔过去。
“佳雪，你……这是咋了？”
肖佳雪苦哈哈笑了，道：“……前一阵子突然就急性中风了。”
什么？！
薛凌不敢置信瞪眼：“怎么可能？！你还没五十岁呢！”
“因为太胖了。”肖佳雪低声：“高血压、高血脂都烦得很。那天电视看了一半，突然嘴巴就喝不了水，歪倒在沙发上。幸亏老公一会儿后走过来，看到我不对劲儿后，赶忙打了120。在医院里头住了半个多月，总算好了一些。这几天一走路就喘不过来，干脆用了这轮椅。”
薛凌皱着眉头，道：“走，我推你去隔壁休息室。”
一会儿后，陈秘书端来一盘水果。
肖佳雪慢悠悠吃着橙子，解释：“我来是要来跟你说一声，上次你拜托朋友帮我们把领养材料都弄好了，可惜我现在自顾不暇，只好将申请撤回。”
因为老公不是本国国籍，两人领养孩子的程序比其他人复杂得多，被卡了一回又一回，总是不能通过。
直到前阵子薛凌请了相熟的朋友帮忙，总算帮他们将材料弄好递上。谁知孩子还没领养到，自己却突然中风，暂时只能放弃。
薛凌缓慢点头：“先顾好自己再说。”
肖佳雪红着眼眶，低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我除了流眼泪，啥都不行。我妈和我爸来了，哭着喊我，我就一个劲儿掉眼泪，觉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凌凌，我告诉你……我这辈子还没这么害怕过。那感觉实在好恐怖……我现在一想起来就想哭。”
“别怕。”薛凌温声安抚：“现在医学科技发达，你会很快没事的。对了，需要我介绍医生吗？我让阿桓给你介绍一个相关专业的权威医生吧。”
“嗯。”肖佳雪哽咽：“这是我今天特意过来的另一个原因。”
薛凌忍不住问：“你病倒的时候，怎么不让人通知我一声？”
“你每天忙晕头，还有好几个儿女要照顾。”肖佳雪摇头：“咋能让你跑来跑去。再说，你又不是医生，去了也帮不上忙，只会添多一些担心和害怕，还不如不要。”
薛凌点点头：“一会儿我就去联系阿桓，把你的姓名和手机号码报给他。”
“谢谢。”肖佳雪突然嘻嘻笑了，“我似乎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说什么呢！”薛凌没好气睨她一下，道：“朋友之间至于这样子计较来去吗？以前你帮我少啊？给我介绍翻译，时不时给我汇款，帮我跑邮局。那些不算是忙吗？”
“都几十年了！”肖佳雪眯住了眼睛，转而惆怅起来：“一转眼就几十年了……太快了……太快了！凌凌，我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有些反应不过来——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我好像真的好老好老了。”
“哪里会！”薛凌低笑：“你只是好胖好胖，不会老。你还没五十岁呢！如果你现在就是老人，那你让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情何以堪，对吧？”
肖佳雪无奈低笑：“五十而知天命，我也该认命了。”
薛凌见她的状态实在差，忍不住问：“你老公呢？他怎么没陪你出来？”
“他去工作了。”肖佳雪解释：“他有照顾我……但他还得赚钱呀！我已经跟单位申请提前退休了，领导一早知道我的情况，都很痛快批了同意。以后我能等着领退休金过日子了。他离退休还有几年，而且像他这种情况，一般都会返聘，估计十来年内是退休不了的。”
“退休了也好。”薛凌温声：“这样能安心在家养好身体，还不用挂心工作上的事。”
肖佳雪嘻嘻笑了，问：“你什么时候退休啊？我看你啊，天生劳碌命，估计让你退休你也不愿意退。”
“快了。”薛凌解释：“我现在在努力培养接班人，相信不用太久就能进入半退状态。暑假快结束了，我还打算休假几天，带着老人和孩子去避暑山庄度假，住几天放松一下。”
“接班人？”肖佳雪问：“你大儿子啊？”
薛凌摇头：“他还在念书，没个几年不可能毕业。我身边有几个部门经理蛮不错的，还有一个新助手——郑多多。他是郑叔的小儿子，读航空专业毕业的。他来了以后，我发现他潜力不错，年轻人学得快，适应得也快，一下子就减轻了我的工作量。我打算重点培养他来帮我管理‘天舒’。”
“这样做就对了！”肖佳雪忍不住调侃：“你还真以为你能干一辈子，直到最后老死的那一刻吗？可以有适当的工作，但该慢慢减少。现在企业竞争那么激烈，你就算再厉害，观念再好，也不可能一直好下去吧？那年轻人还怎么冒头呀？你啊，终究还是得给年轻人腾位置。”
“当然当然。”薛凌微笑道：“再老的英雄也会老去，再锋利的刀也会有钝化的一天。我没认为我有多厉害，更没觉得我能厉害一辈子。年轻人精力好，观念新颖，他们即便暂时没法在社会上做出大贡献，立刻成功，可他们迟早顶替上来，将我们这些老家伙通通替换掉。江山代有才人出，社会才会有大发展。”
肖佳雪竖起大拇指，低声：“这样的心态才是正确的。我好怕你会一直认为自己顶天立地，能顶一辈子。即便后半生还能接着赚钱，可我还是希望你该退则退，别让自己太累。人啊，除了十来年懵懵懂懂，垂垂老矣十几年，忙读书忙长大，忙家庭忙孩子忙老人，忙赚钱忙奔波，算下来还能有个几年快活开心？对吧？”
“非常对。”薛凌眯住眼睛，笑赞：“你的这一番话饱含哲理啊！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通透的话。”
肖佳雪低笑：“因为差点儿就死了，再不通透，估计也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