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衍拿着蛋糕等了半天。
“你和我道歉。”温璟说。
“？？”江时衍以为自己听错了。
“理由。”
温璟垂下眼眸，“你那天骂我。”
他虽然心情不好，可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江时衍一下车就在吼他。
他都答应好好和他说话了。
江时衍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他沉默地吐出口气，闭了闭眸。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
温璟接过蛋糕，“嗯，我接受了。”
“……”
江时衍看人坐在了阳台处的木椅上，呆呆地。
阳光撒在他身上，棕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睫毛是毛茸茸的小刷子。
他看了片刻，抬脚道：“你还真是一码归一码，前脚和我说谢谢，后脚就让道歉。”
“温璟。”江时衍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温璟心不在焉，手里拨弄着蛋糕包装的彩色丝带，“那你接着骂我，我从你家窗户跳下去。”
“……”
江时衍觉得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人，和温璟比起来，根本不叫对手。
这个人能把你气的脑袋发懵。
“这是二楼，你跳下去想干嘛？”
温璟思索了一下，“我看你楼下花园泥土松软，我一头栽进去，没有空气，也能憋死。”
“。”
江时衍端起茶壶出去了，脚步声是沉闷的不爽。
不出两分钟他又上来了，他怕那人真的想不开，打开窗户下去，这别墅楼层高，二楼下去至少得骨折。
今天特殊，他可以容忍温璟的放肆。
毕竟这事放谁身上都难以承受。
公司的危机，欠下的债务，外面的言论，都不能把人怎样。
真正击溃内心的，是父亲形象的坍塌。
那个在温璟心里二十多年来一直都伟岸正直的父亲，突然模糊起来。
江时衍在门口盯了他一会儿，下楼把煮开的水端来了。
他坐下倒了两杯滚烫的热水，推给温璟。
“不管你想不想，日子总要过下去，你不相信对温徐年的指控，那就去找出证据，证明给他们看，你的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温璟，”江时衍端起茶杯，身子向前倾了倾，眸光加深，“你会因为害怕那个答案，而逃避真相吗？”
温璟对上他的视线，久久沉默着，他抿紧唇线，望向江时衍的目光没有了往日的复杂，他平静又汹涌，却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江时衍就这样静静等着，直到窗外的阳光斜扫到温璟的面颊上，他才微微动了动身子，端起有些烫手的黑瓷茶杯，与江时衍碰了一下。
“那你可真是看不起我。”
江时衍忽地勾唇一笑，眼角微挑，“那就让我刮目相看。”
温璟喝了茶，吃了小蛋糕，肚子里有东西，人也好了一些。
江时衍瞧他一吃蛋糕准吃鼻子上，抽出张纸，“过来。”
“嗯？”温璟懵懵的。
“怎么吃东西总像小孩子一样？”
江时衍作势要给他擦。
温璟“哦”了一声，自己拿过纸在嘴边划拉了一圈，瞅见纸上什么都没有。
“骗人呢。”温璟皱起眉嘟囔。
江时衍觉得非得让他长个教训，站起来，两步踱过去，俯身圈住了人，一手撑着椅子，食指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刮，又蹭在了他的唇上。
“骗没骗你，嗯？”
温璟感受到唇间奶油的绵软，毫无防备地伸出小舌舔了一下。
是甜甜的。
江时衍心头蓦地一震，看他红润湿滑的舌，就在不到咫尺的距离，引诱一般伸了出来。
鼻间还有奶油的香甜，从他口中散发出来，与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奶味糅合在一起，让江时衍差点失了神。
他突然很想上手捏住他的下巴，逮住他那灵巧的小舌，……
江时衍喉咙动了动，烦躁地直起了身。
温璟没注意到某人的异常，看他立在身侧，一言不发拧着眉，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说他骗人生气来着。
他仰头说：“那我跟你道歉好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时衍的手机振动声打断了。
江时衍掏出手机，接起，落座的时候眉心更不悦了。
“转告你们赵总，要谈生意就在公司谈，别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送到我的饭桌上，我不好那口。”
他这话已经够客气了，竟然在他和别人吃饭时候，找来女人堵了他的路，在卫生间门口装醉装晕地摊在他身上，呛人的香水味熏得他头疼。
江时衍在那一刻，纸醉金迷的光线下，脑海里浮现出了温璟纯欲的脸庞，他身上的奶味和只有洗衣液的清香，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他迷惑起来，以至于恍惚了几秒钟，才把人推开。
温璟听他打着电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事，但心里隐隐有种直觉。
和那个女人有关。
他听见江时衍接着道，“我和公司的周总有些交集，不想有什么不愉快，赵副总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做些不聪明的事，别怪我一次把账算清。”
电话挂了。
温璟小口抿着茶水，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了吗？”
江时衍“嗯”了一声，对温璟也没避讳，“派人打你的那个赵副总，还没等我出手，又弄了个人送来我这儿，据说他手下什么类型都有，快做成产业链了，去主动找他要人的公司老总也不少，毕竟不用负责，也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所以用这种方式谈成好几桩生意。”
温璟的关注点没放在打人上，他端起茶杯，挡住了唇，“那…他给你弄了个什么人？”
江时两手交叉，淡淡地说：“没看清。”
“……啊？”
“天晚了，光线不好，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温璟追问。
“何况我对那些人压根没那种心思，需要看清长什么样吗？”
“哦。”
江时衍注视着他呆呆的面庞，说：“他打了你，还多次来挑衅我，怪我态度不够锐利吗？”
“没有。”温璟说。
“虽然望江瞧不起这种公司的经营之道，也不屑和他们合作，但是在生意场上，盘根错节，弯弯绕绕，该兜圈子的时候就得绕着来，就得这么虚伪。”
江时衍拿过他手里的茶杯，不让他喝太多的浓茶。
“温璟，你得学会，知道吗？”
温璟手心突然空了，他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饶了他，但需要一点时间，得让他吃点苦头才好。”
“我知道了。”
“嗯。”江时衍点头，“另外，再说说你的事。”
温璟以为他是要谈公司的事，便顺从道：“说吧。”
“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寒喝多和你说什么了吗？”
“我是想告诉你，不用那么提防我，把我当做豺狼虎豹，我说话算话，不会趁人之危。”
温璟没料到他提这事，内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他也没怎么想啊……他不就是因为……
温璟想了想，还是咕哝道：“你那天不是说会来接我嘛……”
“嗯。”江时衍等着他下一句。
“那你……我也不知道你晚上在忙什么，或许……”
“或许忙着和男人女人搭讪来着，说要接我，你不是也把我忘了。”
江时衍突然有些语塞了。
他居然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愧疚。
是在怪他给宁寒打电话太晚了。
“原来你在等我接你。”
江时衍这种没有同理心的人，竟然理解了温璟的感受，其他人各回各家了，他就像在幼儿园门口等着爸爸妈妈来接的孩子。
结果等了那么久，也没瞧着人来，可不就得生气了。
江时衍又想起那晚路边孤零零的身影，突然觉得心脏仿佛被扯了一下，有些酸胀。
他拿出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语气，“那晚的确有事，一个合作了很多年的朋友从国外回来，我陪着吃顿饭，偏巧那赵副总又弄了个不三不四的人拦住了我，所以才耽搁了。”
“噢，”温璟觉得他的逻辑能自洽，也对得上自己那天看到的。
“知道了。”
江时衍突然伸出手，“把你手机拿来。”
温璟一边问“干什么”，一边还是把手机推了过去。
“密码多少？”江时衍点了两下屏幕问。
“4321。”温璟答。
“……”
解锁后，江时衍输入了一串数字，他的手机很快振动起来，他挂了后又操作了几分钟，才把手机还给了人。
期间温璟一直在乖乖等着。
“已经存进去了，两个手机号，有事打哪个都行，刚刚加了你的微信，记得通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