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任凭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觉得十分的不适。
但现在，王老说的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与其到最后弄的家破人亡，倒不如现在就主动去找陈平安说明情况，请人家放自己的一马。
感觉到自己父亲的异样，王成再次向父亲确认道：
“爸，您多虑了，沙洲颜明杰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哼——颜明杰的事情自然跟你没关系，但揪出来陷害颜明杰的人，你认为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王老皱眉问道。
他也不再想听自己的儿子在这里跟自己解释。
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和想法去处理这些事情。
于是，就听他说道：
“你王成的能耐不是很大吗？你现在就自己去擦自己的屁股去，我估计陈平安摸清楚颜明杰的案子最起码还需要十天半个月，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您就不能帮帮我吗？把那陈平安叫过来，咱们跟他吃顿饭，喝顿酒，这事儿不就了了吗？”
王成还是有些不死心，于是追问道。
王老摆了摆手，说道：
“但凡这件事能有这么简单，我就不会跟你讲这么多了。”
这么多年，王成还从来没见到过自己的父亲这样绝望过。
他追问道：
“爸，这个陈平安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
说到这里，王老又端起一杯酒。
在自己的鼻尖嗅了嗅后，才说道：
“他身上有海瑞的拼劲，又有胡宗宪韧劲，他这个人有原则又懂圆滑，被这样的人盯上，你连逃跑的机会可能都不会有。”
“那为什么您当初要帮助这么个玩意儿？把这么个玩意儿提拔起来，对你对我对我们大家有什么好处？”
王成的问题问到了王老的心坎儿上。
他仰头干了酒，闭上眼睛品了又品之后，说道：
“我告诉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拉拢到我们身边，就会成为敌人的武器......”
“可是，您这不没有把拉到身边吗？”
砰——
王老重重的将酒杯拍在了桌面上。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
“你觉得你应该把过错算在这件事身上吗？”
“如果你安分守己，公平公正的做你的官，还会担心他吗？”
“你爸我干了一辈子的工作，就算是有时候为了工作不得不去收些钱，送些礼，但也没有你这么大的胆子啊......”
......
王成在沙洲做了什么事情，收了多少不义之财。
王老不说清清楚楚，但心里也有个大概的数目。
......
面对父亲的责备，王成也只是低头不语。
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爸，如果您真的没有了办法，那我就听您的，去找那个陈平安，主动......”
“哎——”
王老抬起了手，制止了自己的儿子继续说下去。
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呢？
谁让王成是自己的儿子呢？
求人这种事情，当然还是得自己来了？
......
“你先去擦你的自己的屁股，求人的事情我来做。”
“好，那我现在就去......”
等着自己的儿子离开。
王老又给自己的倒满了酒。
他是真的喜欢富丽大曲的味道，也是真的喜欢陈平安这个年轻人。
只是，他不喜欢的是，无法彻底掌控一个人的感觉。
“没想到，我老头子80多的人了，居然还能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
“平安......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那就......”
说着，王老抬起手，将杯中酒干了下去。
随后，王老那原本飘浮不定的眼神，突然就坚定了起来。
“这辈子我为了国家已经付出的够多了，这一次就让我有一点私心吧，为了我王家的未来......沙洲的事情只能止步于颜明杰的死亡真相。”
......
窗外。
忽的吹起了一阵狂风。
小区内，那距今有近75年历史的树木开始微微晃动。
紧接着，狂风裹挟着树叶，在空中转了两下之后便迅速落在了地上。
在京城的另外一角。
左老也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双手捧着一本《张居正传》看得津津有味。
窗外的这一阵儿狂风让他皱了皱眉头。
随即，他放下手中的书籍，摘下眼镜看向了窗外的黑夜。
良久，他淡淡自语道：
“老王，别怪我，王成那个孩子做的有些过分了......”
......
......
相比于沙洲夜里的风，京城的风看起来就要小很多了。
窗外那呼啦呼啦的声响，让他无法入眠。
今天。
他亲眼见到了那建在内陆湖泊旁的别墅区。
沙坪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吸引游客的热门景点。
可现在，那一大片违规建设的别墅区占据了最好的观赏位置。
甚至，别墅区旁的商业活动区还在源源不断的污染着沙坪湖。
从秦川那里得知，这片别墅区正是前任省委书记王成力主建设的。
“哎——”
陈平安长叹一声。
他知道，自己现在又站在了风口浪尖。
“现在只能是先调查颜明杰的案子了，别墅的事情暂时施加一点点的压力，看看哪些人会冒出来吧...”
这是陈平安能够想到的能够平衡目前情况的唯一办法。
颜明杰的案子是突出在明面上的矛盾。
而那些别墅则是暂时隐藏在暗处的矛盾。
现在情况不明，陈平安只能是攻克完一项，再攻克另外一项。
......
三天后。
省委常委、副省长、公安厅长贺少华再次来到了陈平安的办公室。
这一次，陈平安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热情。
一走进办公室，他就开始忙前忙后的帮着陈平安泡茶。
从这一点来看，陈平安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算是一脚已经迈进了他们那些人的行列。
“陈书记，您这茶有点意思啊，闻着挺香啊...”
“哦，这是野仙茶，你尝尝，要是合口味我让人给你送点过去。”
“这话说的，怎么还能让您给我送茶了......”
......
二人坐在了沙发上。
贺少华的目光直接就落在了桌面上的案卷上。
他笑着问道：
“陈书记，那签字？”
陈平安停下点烟的动作，抬眼看向了贺少华。
故作疑惑的问道：
“什么签字？”
“就是颜书记案子的签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