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船上的人很多，声音也很杂。
吕无庸听了一会，发现大多数人聊的话题重点都一样——灵犀盛会。
“灵犀盛会开在凡俗大陆？”吕无庸下意识问道。
哪成想此话一出，还没等吕不凡回答，已经引来周围数人古怪的瞩目。
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犄角旮旯出来的土包子。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用凡俗大陆这个旧称？”
“这么大年纪了才二星诡师，身上的诡气斑驳，难怪没见识。”
“估计是老一批被灵毒侵蚀坏了脑子的老古董吧。”
这些低语听得吕无庸心情复杂，相比起生气，他竟更感怀于时代变了，可灵师们还是熟悉的刻薄模样，不至于一觉醒来一切都变得陌生。
吕不凡讶异于暴脾气的父亲竟然没有反驳。
说话的几人对他们的兴趣不大，几句话后就各自聊别的去了。
吕不凡不想节外生枝，带吕无庸去灵船的第二层。
“爹，你忘了我刚跟你说的话了吗？以前的凡俗大陆叫永梦大陆，点灵犀十年前在永梦乡大陆的灵华斋现世，之后就扎根在那儿了，这十年后的灵犀盛会也在灵华斋举行。”
“知道了。”吕无庸敷衍道，视线不断观察周围，越看越惊疑。这船上未免太多年少的灵童，阴阳两脉灵师数量也差不多，混迹在一起竟然没有起冲突。
“不凡。”迎面走来一名女灵师，先喊了吕不凡，接着看见吕无庸顿了顿，喊道：“爹。”
这是吕不凡的妻子，吕秀妍。
吕无庸看见瞳孔又是一缩，闭关前不过灵童的吕秀妍，现在却是比他境阶还高的三星灵师了。
在吕秀妍身边还跟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这是……”吕无庸生出某种猜测。
吕秀妍说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晓聪，这是爷爷。”
“爷爷好。”吕晓聪乖巧大方的对吕无庸道。
吕无庸端详着吕晓聪，越看眼睛越亮，“好好好，小小年纪已经开灵通窍，修为中阶灵童！我吕家也出天骄了！”
他的声音不小，令周围的人不由望来，尤其是对他口中的‘天骄’感兴趣。
吕晓聪瞬间面红耳赤，连忙喊道：“爷爷，我才不算什么天骄，您别这样说！”
吕无庸哼道：“怎么不算，十岁之龄便可抵御灵毒修炼，古往今来少之又少，任何一个只要中途不陨，必是一方豪强的存在！”
“咳咳。”吕不凡赶紧拦住吕无庸，怕他继续说出惊人之语。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周围的人都被吕无庸的豪言激起了比较之心。
“哼！又一个自己不行，却给孩子压力的老家伙。”
“十岁之龄的中阶灵童又如何，我家鱼儿十三岁便是高阶灵童了！”
“今天上船来的孩子哪个不是灵童，有本事得了灵犀花枝，成为通天之子，或者考入夜游学府才能真正被夸一句天骄吧！”
“夜游学府的门槛还是太高了，能进王座势力的任何一宗都不错。”
“你们都是为了少年弟子去的灵犀盛会，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为了自己，我今年要去加入兽城，加入夜锋骑。”
众人谈兴大起，发展成了群聊，忽略掉了勾起话题的吕无庸。
吕无庸又一次茫然望着这热闹的一幕，眼看着阳灵师和阴灵师因为聊到相同的去向而当场交友，又看到那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们也逐渐凑在一起聊起对未来的期待，哪怕是再矜持的孩子也被这气氛影响，目光灼灼的发着光彩。
吕晓聪在吕秀妍的容许下，跑到了孩子堆里，找到自己的小伙伴。
“嘿嘿，天骄晓聪！”小伙伴见他就打趣。
吕晓聪羞恼的和他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看到了也不阻止。
吕无庸怕家里的小天才被下了暗手，想去阻止则被吕秀妍拦住。
“爹，没事的，他们是朋友。”
“朋友又如何，这世间能有几分真情。”
这回说话的是吕不凡，“爹，你不信世间真情，总要信法规吧。这是永梦乡下属的开云海运灵船，没人会在这里挑战法规。一旦有人犯下，不需要我们出手，也会有怪谈解决。”
事实证明吕不凡他们的话是对的，吕晓聪和小伙伴就是做做样子的切磋打闹，并没有伤害到彼此。
咚咚咚————
连续三声钟响。
开船了。
十几天后。
灵船达到迷雾一线牵的海域。
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赶到甲板上。
吕无庸一家就在二层的边缘位置。
如今的吕无庸已经不是十几天前对现世变化一无所知的他。
通过吕秀妍给的书册和仿版夜游报了解了十年大陆变化。
若非现实就在眼前，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十年而已就可以让天地人都改头换面。
此时迷雾一线牵的海域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灵船。
外观朴素小巧的，或高大威严的，亦或者是以妖兽为底座的……
数以千计。
远比他记忆中点灵州举行灵犀盛会时更热闹更繁荣。
一道身影在最前方的上空出现。
她身着衣铠，背后背着一柄长枪，座下是一头生着两双黑翼的虎状妖兽。
“是翼枪宓六雨！”
“她座下就是夜锋骑的妖兽！”
“天啊，我也好想像她一样。”
这时宓六雨的话语已经通过法器传达到每一艘灵船上。
“请诸位按序排好队。”
各方到来的灵船纷纷有了动作。
有序的排列好。
吕无庸疑惑道：“排队做什么？”
吕不凡道：“迷雾一线牵的规则秘密主要由银环府主持，平时通行的灵船不多可以各自申请答案，像灵犀盛会这种阴阳两脉共同的大会，还是永梦历后的第一次灵犀盛会，汇聚了太多太多来观会的灵船，便要大家一次性过了。”
“没错，我们的运气不错，今天刚到没多久就碰到开门的时间，像那边无望平原的，我问过了，他们是早一天到的，生生在这里白等了一日。”站在他们边上的人说道。
“无望平原？”吕无庸回忆着这十几天补充的知识，“阳脉的？”
他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去，看见一头海兽。
不算巨大的海域妖兽背上也相当朴素，不像其他兽船那样背着高塔碉楼，仅仅露天放着几个蒲团。
有个毛发浓郁，身材高壮的汉子站在前头，另外有一男一女坐在蒲团上，在他们的中间有个女孩，女子就在给女孩整理头发。
那女孩似乎对周围很好奇，从两人中间探出身体，也叫吕无庸看清她的相貌。
约莫八九岁的模样，唇红齿白得很是俏丽可爱，不难想象长大后定是个美人。
最吸引人人的是她一双眼睛，透亮无比的琥珀色，仿佛盛满了晨曦。
一定是个被长辈无限娇宠出来的孩子。
天真的模样仿佛经不起任何风雨。
吕无庸摇头，觉得这孩子怕是没什么未来。
也不知道是他的目光停留太久，还是别的原因被海兽上的女孩发觉。
女孩一扭头就准确和吕无庸对视，随即对他灿烂一笑。
“爷爷。”
“爷爷？”
吕无庸一眨眼，僵硬的看向喊自己的吕晓聪。
吕晓聪道：“爷爷你怎么站着睡着了？”
吕无庸浑身颤抖了下，回忆起什么朝女孩看去，可视线中哪里还有什么女孩，周围海域的灵船队伍都有了变化。
“迷雾一线牵已经过了？”
“对啊。”
吕无庸：“……”
那女孩是什么怪物？！
“幽幽，那个老头有什么特别的吗？”千织问女孩。
李幽道：“他好单纯啊，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比我对永梦大陆的了解还少。”
千织宠溺又忧虑的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永梦大陆，虽然……”
李幽捂住耳朵，表示不想听，“现在全天下都说夜游学府是第一学府，里面拥有一切学识，无论是各族修炼的秘法还是其他，我们族群想要进步就不能固步自封，连李叔叔也建议我走出无望平原看看外面的世界。”
“李静生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总听他的。”千织道。
李幽眨巴着扑闪扑闪的眼睛，“我也想青铉哥哥了。”
说着她假装抹眼泪，“青铉哥哥好辛苦，在永梦乡打工，总不忘给我寄特产。”
千织：“……”
该怎么跟幽幽说青铉其实不是打工，而是被俘虏了这么多年？
罢了。
看在青铉被抓了这么久都不忘给族群赚资源的情况下，给对方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