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身着笔挺西装，一双眸子盛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
在他眼中，满座宾客除了龙虎山老道、百越王与东方明月，其余人皆不值一哂，即便面对周市首，他也昂着下巴，对方主动伸手时，只淡淡瞥了眼，连指尖都未曾动一下。
周市首掌心悬在半空，指节微微泛白，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喉间滚过一声轻咳。
乱世已至，国家调派的奇人异士尚且自顾不暇，地方只能自筹防线。
为了东海市百万生民与满城基业，他压下心头郁气，朗声道：“诸位，请静一静。”
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
即便有人对官场中人不甚感冒，也得给大夏国这面旗帜几分薄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主位的周市首。
“在座都是东海地面上的有识之士，如今家国蒙难，正需各位援手。”
周市首省去客套，目光扫过全场：“我直说了——恳请诸位在东海遇袭时挺身而出，护佑一方百姓，国家从不会亏待功臣，必有重谢。”
多数应邀而来的人早已心领神会。
他们或祖祖辈辈扎根于此，或事业根基系于这座城，守护东海本就是分内之事，闻言都微微颔首，并无异议。
“重谢？”
一道轻佻的笑声打破和谐，夜寒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猩红酒液在杯壁划出弧线，说：“若我们夜郎国使团为守东海折损人手、耗光物资，大夏国届时不认账，我们找谁说理去？”
满座目光齐刷刷钉在夜寒身上，有鄙夷，有不耐，也有几分观望。
周市首早有预料，沉声道：“夜公子多虑了，大夏泱泱五千年，从无食言背信之举，所需物资与抚恤，皆有公文为证，绝无差池。”
“空口白牙罢了，凭你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们卖命？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夜寒嗤笑出声，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周市首几人正欲开口，一道清越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周市首，东海虽非千年古都，无世家望族盘踞，但也容不得旁人如此轻慢，您代表的是大夏国，不必这般低姿态。”
说话人是苏命，他端坐席间，身姿挺拔如松。
身旁的公孙艳立刻附和：“正是！您请来的都是愿为桑梓出力的义士，不愿者，何必留在此地碍眼？直接请出去便是。”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夜寒猛地拍案起身，阴鸷的目光死死锁住苏命二人。
公孙艳冷笑一声，红唇轻启：“你不必知晓我们身份，只需记住，我们的队伍里，不养贪生怕死之辈，更容不下临阵敲竹杠的小人，免得他日并肩作战时，背后挨一刀。”
“找死！”夜寒周身气势骤然凌厉，掌间已隐隐泛起黑气。
“你敢动她试试。”
苏命缓缓站起，身影如剑出鞘，瞬间将公孙艳护在身后：“在座诸位，或为大夏子民，或与东海有故，龙虎山前辈、百越王、东方小姐，皆是为守土而来。你若不愿，自可离去，没人留你。”
“说得好！”
角落里，龙虎山老道抚须而笑，声音苍劲有力：“东海是老夫幼时牧牛之地，师门虽有禁令，但若见故土遭难，岂能袖手旁观？今日老夫来此，不为报酬，只为护一方安宁。”
东方明月也轻轻颔首，一袭白色长裙衬得她气质清冷：“我母亲是东海人，这座城藏着她的回忆，我来此，分文不取，只为完成她的心愿，守护她的故乡！”
两人话音落下，宴会厅内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不少人脸上泛起羞赧，他们本就该为家乡出力，国家给的报酬已是额外恩惠，方才竟还暗忖着要效仿夜寒讨价还价，实在汗颜。
夜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死死盯着苏命冷厉如刀的眼神，喉结滚动着嘶吼：“小子，没有我夜郎国的鼎力相助，凭你们几个，撑得住东海市的危局吗？”
“夜郎国？这名号我倒是头回听闻，或许真在史书里留过一笔，但也不过是华夏文明长河里的一粒尘埃，也配在此大言不惭？”苏命嗤笑一声，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丝毫不弱。
“你敢如此轻视我夜郎国？”夜寒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咬牙切齿的狠戾。
“轻视？”何止是轻视，简直可以当空气无视。今日见了你，我才算彻底明白，夜郎自大这四个字，果然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苏命挑眉，语气里的不屑更甚。
“找死！”
夜郎自大四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彻底引爆了夜寒的怒火。
他浑身骤然爆发出浓稠如墨的黑气，那气息阴冷刺骨，仿佛能冻结周遭的空气，天台的地砖都在这股威压下裂开细密的纹路。
围观众人脸色齐齐剧变，龙虎山老道反应最快，指尖一弹，一张黄符如离弦之箭射向半空，符纸燃尽的瞬间，一道金灿灿的光幕从天而降，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光幕震颤着挡住黑气的冲击，老道沉声道：“夜公子，收敛你的气息！此乃东海市核心地带，若是伤及普通人，休怪贫道不客气！”
不等夜寒反唇相讥，苏命已转向老道，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前辈，烦请您布下隔绝阵法，今晚，我要亲自让这位夜郎公子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别再做井底之蛙。”
“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知道，轻视夜郎国的下场，是粉身碎骨！”夜寒冷笑，黑气在他周身翻涌得愈发剧烈。
龙虎山老道捻须思索片刻，目光在苏命的从容与夜寒的暴怒间转了一圈，最终点头：“也好，江湖事当以江湖了，既分高下，也决是非。”
话音刚落，他指尖再扬，先前那张光幕骤然扩张，金光如水波般扩散至数公里之外，将整座地标写字楼彻底包裹其中。
光幕之外，市井喧嚣依旧，光幕之内，却已化作肃杀的战场。
“这老道的修为深不可测，一张符纸竟能布下如此稳固的结界。”苏命心中暗叹，目光却已锁定腾空而起的夜寒。
夜寒悬浮在半空，黑色罡气在他身后凝聚成数十只栩栩如生的黑狼虚影，每一只都目露凶光，獠牙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