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在了解了自己未来的结局后，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他感到愤怒，感到羞耻，感到不解，更感到无奈。
他愤怒于朱元璋对淮西勋贵的戒备，羞耻于自己对这种戒备的无能为力，不解于自己的那有些可笑的傲慢，最后无奈于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上桌，跟这位掌握着一切权柄的帝王进行博弈。
他忍不住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朱元璋此时的心态则要平和很多，因为他从萧盼盼的话里听到了仁至义尽。即便如此，这个结果还是让他的心里有些憋闷，毕竟是多年的交情，是可以把背后托付给对方的关系，最后却弄成这样的一地鸡毛。
何必呢？他忍不住想道。
萧盼盼其实也不理解，毕竟她一辈子都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对于这些政治怪物的执着她半分的共情都没有。在她看来，能在实现了财富自由的情况下提前退休，绝对是人生的最优解。
“这就是胡惟庸案的大致经过了。”萧盼盼叹了口气，“我个人倾向，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您不要用大肆株连的方式来实现皇权的集中。”
“但复盘一下，我也觉得您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淮西勋贵应该不会因为我一通叽里呱啦就让渡权力了吧，浙东集团想垄断中枢权力的诉求也不会改变，整个江南地域的大部分文官，渴望回归南宋旧梦的想法大概率也不会变。”
说到这，萧盼盼都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颓然，更何况是此时的朱元璋了。
“反正我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把蛋糕做大，这样大家都有汤喝。”萧盼盼摊手，摇了摇头后，转移了话题，“最后就是蓝玉案了。”
“之前已经说过了，蓝玉谋反这事，九成九是冤案。是您为了给自己的傻孙子铺路，对功臣集团搞的最后一次政治大清洗。”
“但实事求是的说，如果您只是单纯的杀蓝玉这个人，或者他这条线上各种为非作歹的人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在常遇春军中的蓝玉也是一阵愕然，本来他还愤愤不平，但萧盼盼这峰回路转还是闪了他的腰。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看见了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姐夫。
在萧盼盼开始讲述胡惟庸案时，常遇春就独自一人从中军大营骑马向蓝玉的营地赶了过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常遇春几乎要把手里的皮鞭都捏碎了。
“姐夫，咱有话好好说。”蓝玉一看见自己姐夫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顿时就知道大事不妙。
“说说蓝玉这个人吧。”光幕里，萧盼盼的表情里带着明显的反感，“蓝玉是历史中少有的，在国家建立后，还能靠军功，把自己的地位刷到跟顶级开国功臣平起平坐的人物。”
常遇春甩了甩手中的马鞭，向蓝玉走了过去。
“如果说大明开国前，军事功劳最大的是徐达和常遇春。那开国后，军事功劳最大的就是蓝玉了。”
“捕鱼儿海之战，蓝玉率十五万明军北伐，深入大漠腹地，在艰难无比的环境下找到了北元王庭，一次性的解决了北元最后的主力，从此北元再无能力威胁大明北境，蓝玉也成为了即大汉双璧后，最后一个封狼居胥的汉人将军。嗯，下一个是朱棣，不过他是皇帝。”
萧盼盼沉默了片刻，“但就这么个人，却骄横跋扈，居功自傲。你们这些武将好像都改不了这个毛病啊，也是，性格不张狂到这个地步也的确很难带出一批骄兵来。”
无数时空的悍将们感到了一种怪异的骄傲之情。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用规律去带兵的，大部分的武将都是在单纯的用杀伐来带兵。由于战场上的残酷，又往往让这种人以为，他的这种方法能解决一切的问题。武人性格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
谁带兵用所谓的规律啊！各时空的武将本能的吼道，然后他们就蔫了，因为昨天和诸葛亮的连线直播里，萧盼盼才让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用规律带兵的人。
“蓝玉的性格就是典型的武人性格，而且还过度自信，对于出将入相十分渴望。”萧盼盼都不敢去想，蓝玉要是管理起一国的国政会是个什么画风，估计会和各路通辽仁君有一拼吧。
“随着功劳的增大，蓝玉也开始恣意妄为，比如蓄养庄奴，义子多达几百人。还纵容他们侵占民田，破坏法律。”
噼！的一声，常遇春的一鞭子已经抽到了蓝玉的身上，完全不顾此时周围还有蓝玉的亲卫。
“你们都给我转过身去！”常遇春对蓝玉的亲卫命令道。
这些人当即就执行了主帅的命令。
蓝玉此时也没有挣扎，只是梗着脖子，跪在自己姐夫的面前，不说话，不反抗，但也不服气。
“御史查问他的罪行，他直接大怒，将御史赶走。”萧盼盼顿了顿，心想，没杀人，也不错了。
又是一鞭子。
“强行霸占蒙古王妃，导致人羞愤自杀。”萧盼盼咂了咂嘴，“这事儿就挺犯忌讳。”
还是一鞭子。
“拥兵自重，且毫不避讳。”
再来一鞭子。
“最恶劣的是，他在一次北征南返时，因为喜峰关的官吏没有在夜间给他打开关城，他就纵兵毁关。就凭这一点，当时您就可以直接宰了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梁国公被改封为了凉国公。”
光幕里非常贴心的展现了这两个字的变化，朱元璋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用不断的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就不能让咱省省心。
而常遇春这边此时已经破防了，对着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就是一顿闪电好多连鞭。
“没人能收拾你了是吧，天是王大，你是王二了是吧！”
萧盼盼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在您给了他各种明里暗里的警告后，他还依然张狂跋扈，觉得自己的功劳已经大到了可以让您对他无限容忍的地步。”
“甚至对您的各种安排都非常不满，而且经常在公开场合表达这种不满。”
萧盼盼觉得这人比李善长还会抽风，或者说单纯？
“最后的结果也可以用求仁得仁来形容了。就算您不是为了给朱允炆铺路，这种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杀了也不能算错。”萧盼盼想了想，“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暴躁小伙在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后，能不能收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