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秀峰上晒太阳最好的位置，留给您了。”宋纤凝拍拍身旁的位置，“日后我天天去观辰峰找您，您可别嫌我烦。”
“这还差不多。”赫黎在她旁边躺下，“你师尊去哪儿了？”
“一大早于乾师兄便来找，行色匆匆的，应当是七十二峰下镇压的异兽出了问题，其他几位师伯应当也去了。”
赫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你什么时候能突破元婴？”
“总感觉有道坎越不过去。”宋纤凝无奈叹了口气。
“别想那么多，想东想西心不静，怎么会突破。”
宋纤凝转头，看着赫黎的脸，“好……”
“峰上的那些桃树，你不来浇水，今吾也不来，最后只能我这个老头子浇了。”
“明日我去浇。”总是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
“这才对嘛。”
翌日，宋纤凝上了观辰峰，没见到墨今吾，心里松了口气。
她脚步轻快地去找赫黎打了声招呼，又去给桃树浇水，顺带用灵力给桃树催长。
种下这么多年了，桃树也只长到了她的腰间。
和赫黎一起晒了会儿太阳，又听着他讲了一会儿功法，宋纤凝准备离开。
墨今吾落到峰上，目光扫向她。
四目相对，被他用那种不带情绪的目光看着，宋纤凝想起了那日他冷着脸看自己发疯的模样，没忍住别开脸，快速御剑出了观辰峰，
此后隔一日去观辰峰，宋纤凝都能看到墨今吾，但始终不敢看他。
云绯半年了还未回来，宋纤凝觉得有什么压在心头，十分不安，不由得问赫黎：“师伯，峰下镇压的究竟是什么？那么久了师尊他们还不回来。”
赫黎抱着茶杯叹了口气，“十万年前遗留下来的沾有污浊气息的九阶巅峰凶兽，前几任宗主和太上长老都是因为镇压这凶兽陨落。”
“如今封印松动，云绯他们怕是要费一番功夫才能修补好封印。”
宋纤凝闻言更是担心，“师伯，我能去看看吗？”
“去不了，去了后凶煞污浊之气一喷过来便能要你的命，若非凶险，你师尊他们与当年的宗主长老们也不会费如此大力去镇压而不是斩杀。”
半月后，七十二峰下传来异动，牵连整个灵虚宗都在摇晃，正在妍秀峰上修炼的宋纤凝睁开眼，连忙下了妍秀峰。
灵虚宗的弟子都出来了，半空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气息，发焦发臭的味道飘逸在空中。
赫黎一边咳嗽，一边让弟子下去找人，宋纤凝到时，只能看到墨今吾和魏玄迟的背影消失在七十二峰中间的那个大坑中。
她飞到赫黎身旁，“师伯，怎么了？”
“凶兽死了，阵破了，你师尊他们怕是也……”赫黎声音带上了悲戚。
宋纤凝怔在原地，回神后快速向大坑飞去。
到了坑下，四周都是焦灰，不久宋纤凝便发现了被苍寂背着的于乾，于乾的其他徒弟脸上都是悲伤，红着眼喊师尊。
再过去一些，是恒义太上长老，鸿槊托着他不甚完整的尸体愣愣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眼中已充盈泪水，宋纤凝眨了眨眼，泪从眼眶滑落。
她继续往前跑，终于看到了被魏玄迟和墨今吾找到的云绯。
云绯还睁着眼，手指微微颤动。
“师尊！”宋纤凝跪在她身边，从魏玄迟手上接过她，手都在发抖。
云绯胸口红了大片，灵力在不断逸散。
宋纤凝从灵戒中拿出各种各样的丹药，往外倒的时候不小心抖落几颗，“师尊，您吃丹药，对，吃丹药……”
面容迅速衰老的云绯看着她，勉力摇了摇头。
“给师叔吃过了，没什么用。”一旁的魏玄迟低声道。
宋纤凝手一顿，抱着云绯的肩，眼泪不断砸下，“师尊，不要走……”
云绯握住她的手，缓慢地笑道：“我们解决了宗内长久之隐患，无憾了。”
“烟烟，好好修炼，振兴宗门。”
他们死后，赫黎也不久于世，灵虚宗高层要无人了。
宋纤凝流着泪点头，“好，师尊，我会好好修炼的，你坚持坚持，我去找其他办法好不好？”
云绯笑看着她，睁着眼没了气息。
“师尊！师尊……不要！”察觉她没了气息，宋纤凝慌忙抱紧她，无法相信地摇晃她的肩。
正弯腰想要探云绯的灵脉的赫黎微微颤抖着手直起腰，咳嗽得更为厉害。
“师尊。”魏玄迟扶住他。
“带你们师伯师叔们上去。”赫黎声音又苍老了几分。
“是。”
一日后，灵虚宗的祖宗祠上新立了五个灵牌，全宗弟子行了跪拜大礼。
宋纤凝跪在祠堂前，久久不能回神。
忽然，她就没了师尊。
跪到腿麻木没有知觉时，宋纤凝站起来后趔趄了一下，很快又站稳。
一道冰凉的灵力在触及她之前沿路返回。
看到旁边站着的墨今吾时，宋纤凝朝他点了下头，回了妍秀峰。
三日后，赫黎主持宗主继任大典，苍寂成为了灵虚宗的新一任掌门。
宋纤凝每日上观辰峰看赫黎，见他走路都僵硬了，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将眼眶中的泪压下，宋纤凝故作平静，问：“师伯，您想喝酒吗？我去把我师尊藏着的酒偷来。”
“快去快去！惦记那口酒惦记好久了！”赫黎朝她挥手。
墨今吾看了眼过去，没再说什么。
宋纤凝回去了一趟，抱着之前从宋家拿过来的酒，还剩一瓶，另一瓶云绯已经喝了。
她打开酒塞，将酒瓶递给赫黎，“您喝吧。”
赫黎接过酒瓶后，倒了三碗出来，自己拿着酒瓶喝了一口，看向刚到观辰峰上的魏玄迟，喟叹道：“好喝！莫伤怀，我也总得给自己留两分体面。”
宋纤凝端起其中一碗喝了一大口。
酒入喉，辛辣呛人，宋纤凝流着泪问：“师伯，这酒哪里好喝了？”
身旁的赫黎安静地抱着酒瓶，阳光落到他身上，照见他嘴角分明的笑意。
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墨今吾上前，将剩下的其中一碗喝了，向来平静的黑眸中泛起涟漪。
宋纤凝放下碗，红着眼道：“墨今吾，师伯走了，我日后不来观辰峰了。”
怎么……怎么长辈们就都不在了呢？
明明那日师尊出门前还笑着说让她等她回来。
魏玄迟踉跄着跑过来跪到赫黎身旁，颤抖着手握住苍寂苍老的手掌，红着眼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