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看不清,你指的是哪个?”
伯劳皱着眉扶着眼镜,半天没发现前方有啥值得注意的东西。
“你、你不是戴眼镜吗…咋还看不见?”
“啧,什么话,我戴的是眼镜又不是放大镜…”
伯劳很快就没了声,因为他总算是发现了把衔蝉吓到结巴的东西——
一簇簇边缘泛着金光的黑色“浪花”从走廊尽头涌来,速度不算快,但随着它的愈加逼近,竟隐隐呈有铺天盖地之势。
那些来不及逃窜的文职皆被卷入“浪花”之中,顷刻间被吞没,连半具尸体都没留下。
伯劳当下立断抓住衔蝉,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管它是什么,先逃再说!”
*
【你曾对我说,就算是我的身体,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去做研究。
如果你看到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永远都想不明白…】
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着陌生的话语,绝对是种奇怪的体验。
但主管无时无刻都能体会到这强烈的违和感,就算是到了死寂一片的研发部,他耳边的杂音依旧不减。
“这里是无人造访的寂静之地。来到这里的员工通常会失去理智,忘掉一切。”
眼角点有泪痣的女人早已等候于此。
黑色的毛领与缀有几处金边的漆黑制服,还有那坠于耳垂的子宫状金耳环,无一不昭示了女人令人望而生畏的身份——“调律者”。
就算之前就见过几次面聊过几次天,但一见到binah那古井无波掺着几分倦意的黑眸与不怀好意的微笑时,主管就不禁有些发怵,鞋尖诚实地朝向门口。
他的反应令binah啼笑皆非:
“是了,直面恐惧已然违背人的本能,你大可选择逃避。想必一百一十次逃跑的经历让你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你也该对此了然于心了。”
下层的部长能于循环更替中保存记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被binah这样不留情面地揭老底,还是让主管产生了一丝仿佛在众多亲戚面前被亲妈抖出诸多如小时候尿床的黑历史的微妙尴尬感。
他正了正色,仰头直视残缺的调律者,“你的处境也没比我好多少,而且我不是来跟你虚与委蛇的,尽快进入主题。”
调律者又如何,不照样被做成了盒子精,跟他一样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这么一想,主管的底气更足了,眼里的畏缩彻底褪去。
谁都别想阻止他完成计划!
见他这般模样,binah不由得眯了眯眼,向来淡如死水的语气泛起层层涟漪:
“看来她的无心之举并非异想天开。怪诞,却又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什么,谁?”
“予你灵魂之者。”
“?”
谜语人的发言总是令人火大,但看在她是binah的份上,主管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你可能认为我是这里唯一的存在,其实我有无数与我共度永恒的伙伴。
我来向你介绍他们中的某一位。”
binah带他来到了“水桶”的旁边,透过几近透明的玻璃地板,可以看到脚下绿莹莹的液体,与某些模糊的不可直视之物。
“看见了么?她正在那潭死水底下看着我们。”
binah稍稍让开了路,让主管能将“水桶”的全貌尽收眼底。
“有时,她似乎在和我说话。
但我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漂在水里的,由血肉,大脑还有触手构成的畸形罢了。”
她的言语没有完全入主管的耳,对方的注意力早在不知不觉间被脚底下的存在尽数吸引。
地面下的存在对主管——不,是对主管脑内的另一个意识,有某种奇特的吸引力,令他忍不住地凝视起了那些藏于绿色液体的朦朦胧胧的影子。
「…A…」
她在呼唤我…
主管恍若失了魂魄,僵硬地转动着眼球,试图从众多黑影中分辨出那个呼唤他的存在。
「…来…身边…」
看不见…不够…这样远远不够。
液体过于透亮,黑影过于斑驳,他根本无法找到她,于是他走近了“水桶”,看向桶底的天地。
「…快…看…」
“…是你吗?”
没了地板的阻挡,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她,但她的身影依然模糊不清,如同梦中的海市蜃楼。
因此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注视,他扒在“桶边”,将头向下探去,贪婪地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