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鬼祟祟的男子暂时没机会下手,因为路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何况又是光天化日之下。
大太阳正在天上盯着人间的每个坏蛋。
跟踪者暗忖: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先摸清楚底细,看这小姑娘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如果她家里只有老弱病残,我就干脆在今夜行动。
然而,他专心盯着前面的“小美人”,却没发现后面跟着一辆粪车。
推这辆粪车的人,是赵东阳家的佃户褚大海。
褚大海用粪车在城里收了很多夜香,带回去施肥。
他回家的方向恰好跟红儿顺路,发现有个男的跟在红儿后面,越看越不正常。
他胆子大,暂时不点破这怪事,推着粪车紧紧跟随,打算见机行事。
然而,红儿突然产生不妙的直觉,回头看两眼。
那尾随的男子落在她后面不远处,没有跟太近。
发现“小美人”回头看自己,这鬼鬼祟祟的人居然咧嘴笑,还故意挑眉,对红儿吹口哨。
长得猥琐,居然还想凭借猥琐去勾引别人?
红儿皱眉头,瞬间猜出这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想:真倒霉!白天遇上鬼了!
平时,她都是蹭女子学堂的马车坐,跟赵甘来和璞璞一起回家。
像今天这样单独回家,属于例外情况。没想到一次例外,就偏偏遭遇被跟踪的糟糕情况。
她连忙加快脚步,打算把不怀好意的讨厌鬼远远甩开。
然而,她走得快,后面那个跟踪者也故意加快。
这时,推粪车的储大海大声喊道:“红儿姑娘,你慢点,等等我。”
红儿吃惊,仔细一看,认出褚大海。但此时的她如同惊弓之鸟,疑心重,怀疑褚大海和另一个陌生男子是不是一伙的?
于是,她脚步不停,警惕地问:“大海伯伯,你叫我做什么?”
褚大海问:“你是不是一个人回去?”
“这人跟在你后面,你认得他不?”
红儿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认得!你认得吗?”
褚大海笑道:“我也不认得!”
跟踪者摸摸鼻子,十分尴尬,暗忖:这一前一后两个人居然是熟人,今天失算!算了,明天再跟踪。
于是,他故意转个弯,去走田埂小路,假装与他们不同路了。
红儿和储大海都盯着那个人。
红儿松一口气,说:“幸好那人走了!感觉怪怪的。”
褚大海跑几步,推着粪车追上来,与她同行,笑着叮嘱:“明天你不要一个人走路回家,怕遇上拐子哩!”
红儿向他道谢。
褚大海爽快地笑道:“这有啥好客气的?”
“你是赵地主家的亲戚,我种赵地主的田,大家都不是外人。”
平安回到家之后,红儿心有余悸,把路上的情况说给菊大娘听,重点描述那个跟踪者的眼神有多么不善,还有储大海是怎么把那人吓跑的……
菊大娘越听越担心,愁眉不展,说:“那八成是拐子!”
“拐子最喜欢拐小娃娃和小姑娘!”
红儿把篮子搁下,叹气,说:“明天和后天,我干脆待家里,不去卖凉皮,免得再遇到拐子。”
“等癸水这麻烦没了,我每天和阿姐一起坐马车,更省心。”
菊大娘点头赞同,让红儿先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
在菊大娘的脑海里,有许多关于拐子干坏事的故事,而且都是真人真事。
她一个接一个地说给红儿听,目的是让红儿吸取经验教训,提高警惕。
红儿听得义愤填膺,两人一起咒骂拐子。
下午,女子学堂放学后,赵甘来带璞璞坐学堂的专属马车回家,一路顺利。
眼看他们回来了,红儿又激动地倾诉一番。
赵甘来大吃一惊,脑子开始紧急思索此事。
她比红儿的阅历深,也更有主意,想得更周到,说:“一定要让官差把那个可疑的坏人抓住,查清楚,免得他神出鬼没,又去害别人。”
红儿点头,说:“我明天上午就去报官。”
“可惜李大人和小娘子搬洞州做官去了……不知道新县令凶不凶?会不会帮咱们?”
赵甘来微笑,安慰道:“咱们去报官,找认识的朱师爷说情况就行,或者找小罗帮忙,毕竟是熟人。至于新县令,他肯定没空见咱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你啊,瞎操心。”
红儿顿时放心多了,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然而,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坏蛋当晚就摸过来了。
坏蛋明明中途放弃跟踪红儿了,为什么还能知道她住在这里呢?因为这坏蛋确实有些精明的本事,再加上他眼神好,远远地望见红儿走哪条路。
当坏蛋走到门外时,鸡鸭鹅最先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格外躁动,争先恐后发出嘈杂的叫声,仿佛在喊:“坏蛋来了!坏蛋来了!”
可惜,没人听懂它们的预警。
菊大娘住在客房,已经睡下。
赵甘来、红儿和璞璞在正房右边的卧房里,亮着一盏灯,赵甘来正在教璞璞念诗。
红儿也跟着念,还跟璞璞比赛,看谁背得更快。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故意让着璞璞。
璞璞嘻嘻哈哈,憨态可掬。
她们和璞璞都不知道,此时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正在偷听。
念诗的声音逐渐变小,变得断断续续。终于,这个夜晚归于平静。
门外的坏蛋只听到女子和孩子的声音,心里更加蠢蠢欲动,但经过一番打量,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看见这院子如此大,屋子又多,又养猪、养牛、养鸡鸭鹅,感觉这里应该住着不少人。
具体有几个人?几男几女?坏蛋还没摸清楚。
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又等了一会儿,坏蛋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打算明日再来。
然而,这浓墨一般的黑夜中,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夜行。
当他离开赵地主的院子,走上大路时,不远处有另外两双眼睛发现了他,并且窃窃私语。
甲小声问:“是不是贼?”
乙说:“赵地主家里有那么多好东西,这人手里没拿包袱,打空手走路,应该不是贼。”
甲又问:“不是贼,为何三更半夜去一趟赵地主家?”
乙说:“我哪里知道?会不会是奸夫?”
甲立马反驳:“不要胡说八道,如果有奸夫,那宅院里的女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冤枉一个女子,不亚于害她的命。”
乙叹气,说:“咱们继续捉蛇好了,何必多管闲事?”
他们两个之所以夜里不睡觉,非要在田野中当夜猫子,目的就是为了抓蛇去卖钱。
本地有很多富人爱吃蛇羹,所以蛇的价钱挺贵。
为了赚钱,他们冒着被蛇咬死的风险干这事。
忽然,甲的脑海里灵光一闪,说:“我打赌,这个人肯定是去赵地主家干坏事的!”
“咱们不如把他抓住,审一审。”
“如果审出问题,咱们就闹大,到时候肯定有赏钱拿,岂不是比抓蛇划算多了?”
“如果审不出问题,咱们就逃跑。反正乌漆麻黑,他肯定看不清我们长啥样。”
乙立马赞同,两人说干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