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胡春霞并没有撒谎的迹象，此时的叶默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胡春霞没有撒谎，那就意味着，她在当天下午的五点钟，是亲自见到了张红菊本人的。
并且，是她主动找到张红菊，让她改变了行程，上了33路公交车当售票员。
这种偶然的行为，显然不可能在凶手的计划范围之中。
如果胡春霞不是嫌疑人，那么李远强和张红菊被人假扮的这个推理，可能就不成立了。
为了进一步了解案情和制定接下来的调查计划，叶默必须得问清楚胡春霞详细的细节。
于是，叶默便开口问道：“对了胡女士，你说当年大家都没有手机，你是怎么联系到你丈夫骑摩托车来送你去医院的？”
闻言，胡春霞也是毫不含糊的回答道：“当时我丈夫骑摩托车送我去上班，半路上我肚子就开始痛了，但是为了不影响工作，我丈夫提议，让我找其他的同事替我顶班。我当时觉得能坚持还是坚持一下，可是等到了单位，实在是难受，所以我才去找到同事张红菊，她当时也是非常热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听到胡春霞的回答，叶默连忙又问道：“当时下没下雨？”
“那时候是五点多钟，还没有下雨，大雨是从六点钟左右开始来的，当时我和我丈夫在医院，外面狂风暴雨，我们就算车上有雨衣也不敢贸然开车离开，一直等到晚上四点多，雨稍微小了一些才回去的。”胡春霞努力回忆着，十分配合的回答着叶默等调查人员的提问。
“意思是，你和你丈夫，在医院待到了凌晨四点是吧？”叶默这时候立即问道。
“没错，你们不知道当时那个雨有多大，可以说连视线都看不清了，很多病人都留下了医院，到雨水变小了才敢离开。”
“那你当天见到张红菊的时候，她是个什么状态，有没有带雨衣？”
闻言，胡春霞连忙摇了摇头。
“张红菊没有带雨衣，也没有带雨伞，因为五点多那时候天气看起来还算正常，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你还记得你们俩当时的对话吗？”
“我记得，当年你们警方也问过我，我也说过好多次重复一样的话，所以一直都记得。”
“那你现在再回忆一下，你们当时的具体对话。”
在叶默看来，翻看当年的口供记录，远不如当事人直接口述真实。
所以他必须让胡春霞再次回忆一遍当时的细节。
听到叶默的问话，胡春霞也是连忙回答道：“当时我到了单位，在我丈夫的陪同下，在值班室里休息，等到张红菊的公交车到站之后，我才去找的她，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当时还在和司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心情还不错。我就找到她，我说红菊，有个忙要你帮一下，我肚子很难受要去医院看病，你能不能顶一下我的班，到时候我给你顶一个白班。”
“当时张红菊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她说就一个晚班而已，就两个小时，不用我帮她顶七个小时的白班来还，大家都是同事，这个忙必须得帮。”
“我当时就说不行，我说等我病好了，一定要给她顶一个白班，她拗不过我，也就答应了下来。”
听到这里，叶默继续问道：“她答应你的时候，才五点多是吧？”
“没错！”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的晚班是晚上七点到九点，这其中还有两个小时，她都去了哪里？”
“她去找了值班室的班长，然后打算先回家吃饭，吃完饭就回来给我顶班。”
听到这里，叶默也是连忙记录了下来。
如果说，张红菊回去吃饭了，吃完饭因为下雨，她穿上雨衣回来顶班。
那么，这个解释是非常合理的。
但是，戴口罩这个情况，却依旧有些不对劲。
因为下雨和戴口罩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而且，张红菊平时也几乎从来不戴口罩。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张红菊本人，这一点并不好解释。
只不过，在胡春霞这一段话语之中，有一点让叶默产生了怀疑。
那就是，既然胡春霞的上班时间，是在七点到九点，那么她为什么要在五点钟就来到单位？
就算是提早上班，也不至于提前两个小时。
于是，叶默便开口问道：“对了，胡女士，你既然七点钟才上班，为什么五点钟那么早就到单位了？”
“因为这是公司的规定，晚班时间本来就短，所以我们上晚班的员工，都必须在五点钟左右抵达公司，要在值班室里做一些文案工作，因为毕竟是售票员，而且又是国企，我们需要对账，写报告等，有时候甚至还要开会。”
听到胡春霞的这个回答，叶默也点了点头。
对于这整个问话调查过程，胡春霞都能毫不含糊的给出合理的解释。
所以，就目前情况来看，胡春霞这个人，是没有任何嫌疑的。
既然胡春霞已经可以确定不是凶手的同党，那么接下来的调查方向，肯定就有了不一样的变动。
如果说，售票员张红菊真的是假冒的，那么，凶手假冒她的时间，只有在下午五点到晚上七点的这个过程。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要冒充张红菊的身份，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吃完饭回来上班的途中将其绑架，然后穿上她的工装，戴上她的工牌，最后再戴一个口罩。
可是，这样的推理，似乎并不现实。
首先，车站附近的居民区很多，并且又是在县城里。
即便当时下着雨，想要将一个成年女子绑架而不被发现，实际上是并不容易的。
想到这里，叶默继续向胡春霞询问了更多关于张红菊的问题。
“胡女士，请问一下，你和这个张红菊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可以，张红菊这个人性格很好，人缘很不错。”
“那司机李远强呢？”
“李远强这个人的话，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脾气有点不好，而且一天到晚也没有一个笑脸，给人感觉很死板，我平时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那他在你们单位，有没有和什么人产生过矛盾？”
“这倒是没有，大家都知道他不好相处，因此都不怎么和他说话，不过呢，这个司机李远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工作态度特别好，对待工作方面他的能力是没得说的，因此虽然单位员工不喜欢他，但是公司却对他的工作很满意，虽然他偶然会和乘客发生矛盾，但是他在保养车子，维护车辆器材设备，还有驾驶安全方面，是没得说的。”
有了胡春霞细致的回答，叶默此时也了解到了更多的细节。
这时候他又问道：“那这个张红菊和司机李远强两人之间呢？”
“张红菊和李远强关系就更不熟了，李远强一个星期，两趟白班，四趟夜班，张红菊则全部都是白班，两人几乎很少会在一趟公交车上工作。”
听到这里，叶默此时也有了一些疑问。
根据车站保洁员所说，当天晚上，李远强和张红菊两人是一起过来的，两人都穿着雨衣，看起来像是很熟悉的工友。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叶默对当时李远强和张红菊的身份就更加怀疑了。
然而，仅仅从这些地方，还不足以证明，李远强和张红菊的身份是假冒的。
叶默还必须通过了解更多的当时的细节情况，才能找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于是，在对胡春霞继续进行了十五分钟左右的问话过后，叶默和郑孟俊两人做了一些总结，并且准备明天一早进行开会。
翌日，上午十点钟，专案组所有成员都到了会议室。
叶默将最近的调查情况和大家做了一个总结。
目前得出的结论是，98年的那起公交车失踪案，已经确定为一桩有计划有预谋的凶杀案。
案件之中，涉及到的保洁员胡桂丽，还有另外一名售票员胡春霞，这两人已经排除了嫌疑。
而今天会议讨论的目的，就是要确定一件事情。
那就是，当年的那名司机和售票员，究竟是不是李远强和张红菊本人。
只有在确定这件事之后，才能制定后续的调查计划。
因此，叶默根据大家不同的意见，将讨论组成员分为了两派，一派认为李远强和张红菊不是假冒的。
另一派认为，李远强和张红菊已经被凶手控制，当天晚上在车上的就是凶手作案团伙成员。
两方就自己的意见，进行讨论分析。
而叶默，则是根据讨论结果最终做出总结，确定接下来该如何去调查。
很快，随着叶默说话结束，大家就开始在会议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首先是刑警大队的汪副队长，他率先开口道：“我认为李远强和张红菊不是假冒的，因为根据目前调查结果和当年的调查卷宗来看，李远强当时是从家里吃完饭之后来上班的，而且，李远强的家距离上班的地方不是很远，骑自行车只需要十五分钟，他出门的时候，那个时间段很明显已经开始下雨了，因此，李远强穿雨衣骑自行车，这是非常合理的。”
“再说张红菊，张红菊是关系户，是通过介绍来到国企上班的，因此也不是本地人，所以她暂时住在姑妈家里，距离汽车站也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案发当时，张红菊答应了胡春霞的换班要求，所以就立即回去吃饭，吃完饭之后就出门了。根据卷宗调查记录显示，当时的张红菊是在六点半左右出门的，那时候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所以，张红菊穿雨衣和雨鞋去上班，也是非常合理的。”
“至于为什么张红菊和李远强会走在一起，我想，这完全就是巧合，因为两人上班时间都一样，所以在路上碰到了，这不奇怪！”
听到汪副队长的分析，技术侦查科的小刘却开口道：“汪队长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根据张红菊姑妈所说，当时的张红菊并没有穿雨衣和雨鞋，只是拿了一把雨伞就出门了，这显然和车站保洁员见到的情况不一样，而且，张红菊还戴了口罩。我这两天走访调查结果显示，张红菊从来不戴口罩，她就没有这个习惯。因此，我认为，这个张红菊肯定已经换人了，而真正的张红菊，早已经在上班的路上，被凶手绑架了。”
闻言，汪副队长反驳道：“没有雨衣可以去买啊，汽车站周围肯定有雨具店，而且当时那么大的雨，雨伞根本就没用，既然张红菊答应了胡春霞要帮她顶班，就肯定不能迟到，所以为了能够准时上班，张红菊有可能就去买了雨衣和雨鞋。”
“那，她莫名其妙戴口罩的原因是什么？”小张这时候问道。
听到小张的问题，此时的汪副队长也停顿了一下。
毕竟，戴口罩这一点，还真不好解释。
而且，保洁员还特别强调了，当时的张红菊戴的是黑色口罩，这明显就是为了在晚上掩饰自己的样貌。
所以，对此，汪副队长也没有一个好的解释。
毕竟戴口罩这一点，和张红菊本人的行为相比，有点太反常了。
“确实，戴口罩这一点说不通，但我还是坚持认为，张红菊没有被掉包，她就是本人，因为从张红菊姑妈到车站这段距离太短了，凶手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她绑架，再换掉她的衣服进行伪装，其次，凶手同时还要绑架李远强，这太不现实了。”
听到汪副队长说的话，这时候的郑孟俊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和叶队长还讨论过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只有李远强是假冒的，而张红菊就是本人？”
听到郑孟俊所说，汪副队长顿时眯起了眼睛，他思索片刻后，随后点了点头。
“这一点，倒是有可能，毕竟张红菊和李远强不熟，两人各司其职就行，所以，当时的张红菊并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这也很正常。”
此时，小张也开口道：“要说这两人只有一人是假冒的话，那这合理性，倒确实要强很多，我们不妨就这个推理，继续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