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旁的战场早已被血染红,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断箭与残甲,在暮色里泛着暗腥。
帝厌箴的弯刀悬在赵国太子颈侧,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太子明黄蟒袍的龙纹上,晕开一小片暗沉。
太子摔在地上的瞬间,佩剑脱手,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浑身抽搐,却仍死死瞪着帝厌箴:“你敢杀孤?
孤乃赵国储君,杀了孤,父皇定会倾国之力伐辽!”
帝厌箴俯身,银灰色眼眸里满是嘲讽,指尖捏住太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杀你?
太便宜你了。”
他挥了挥手,两名辽兵立刻上前,用粗麻绳反绑住太子的手腕,绳结勒得太子手腕发红。
“留着你,比杀了你有用——赵国储君在孤手里,百里沙华想稳坐监国之位,怕是没那么容易。”
太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辽兵按在地上,脸贴着满是血污的泥土,屈辱让他嘶吼起来:“帝厌箴!
你敢囚孤?
孤若有一日脱困,定将辽国踏平!”
“踏平辽国?”帝厌箴冷笑一声,转身翻身上马,玄色锦袍扫过地上的兵器残骸,“先想想你能不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吧。”
他对着身后的叶元胡道,“把他押回营中,严加看管,不准伤他性命,也不准他自尽。”
叶元胡躬身应道:“属下遵旨。”他瞥了眼被辽兵拖拽着的太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这位养尊处优的赵国储君,如今倒像条丧家之犬。
战场的风卷着血腥味,吹向远处的树林。
躲在树后的德膘公主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泛白。
她今日特意换上一身石榴红锦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样,本想带着那对母子悄悄绕去京都,却没想到会撞见这般惨烈的场景。
身旁的宫娥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抱着怀里的男孩,男孩却挣脱开她的手,朝着太子被押走的方向伸着胳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呜咽。
“公主,咱们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宫娥声音发颤,伸手想去拉德膘公主的衣袖,却怎么都拉不动。
德膘公主却没动,目光落在被绑在马后的太子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太子若是死了,她在赵国的靠山就倒了;
可太子被辽人擒住,说不定能成为她接近帝厌箴的借口。
她正思忖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是那名被安置在板车上的妇人。
妇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战场的方向。
她看到被押走的太子时,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可当帝厌箴的身影掠过她的视线时,她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板车上,嘴里喃喃着:“女婿……是女婿……”
德膘公主猛地回头,鎏金护甲蹭过锦裙,发出细碎的声响:“你说什么?谁是你女婿?”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发直地望着帝厌箴远去的方向,嘴角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阿正……阿正的夫君……是他……”
养心殿的药味浓得化不开,赵皇半靠在龙榻上,右边身子依旧动弹不得,只能用左手握着贴身太监递来的茶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想过太子那个猪脑子会做蠢事,没想到他选了一件最蠢的事来做。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禁军统领的亲信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不好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着兵马逼宫,被辽人擒住了!”
“你说什么?”赵皇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龙袍下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左边身子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只能用右手撑着榻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逼宫?
被擒?
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那亲信磕着头,额头渗出血迹,“太子殿下拿着半枚虎符,调动了两万驻守兵回京,在城外与颖王殿下的军队交战。
辽人突然出兵,不仅帮颖王殿下击退了太子的军队,还……还擒住了太子殿下!”
赵皇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指着殿外,声音嘶哑:“百里沙华!
是他!是他故意引辽人来的!
他想害死孤的太子!”
话未说完,他突然捂住胸口,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胸前的龙纹锦缎。
“陛下!”贴身太监惊呼着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赵皇,“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殿外的皇后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明黄色凤袍,裙摆上的金线牡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看到赵皇吐血的模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却在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精光。
“太医怎么还没来?”她对着殿外的太监怒吼,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
太医院院判匆匆赶来,诊脉后脸色凝重地对着皇后摇头:“娘娘,陛下是急火攻心,旧疾复发,怕是……
怕是又要昏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弟子准备针灸,银针在烛火之上不断地转动着,慢慢变红,“臣会尽力稳住陛下的脉象,但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陛下的造化。”
皇后站在一旁,看着太医忙碌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佛珠。
太子被擒,皇帝昏迷,百里沙华虽然掌控了朝政,却也成了众矢之的——毕竟所有朝臣都猜测,辽人是他引来的,太子被擒的账,迟早会算到他头上。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转身对着贴身宫女道:“传本宫的懿旨,封锁养心殿的消息,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另外,派人去城外看看,颖王殿下那边,是不是需要本宫派人支援。”
宫女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殿内,赵皇的呼吸渐渐微弱,陷入了昏迷。
贴身太监看着他苍白的脸,悄悄抹了把眼泪——这位帝王一生偏心太子,却没想到太子会落得这般下场,而赵国的未来,今后是真的成未知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