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黑漆漆的房间之内，橘凰跪坐在坚硬冰凉的地面，他猛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
他被渡边叔领回家之后，连老爹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通知要在静坐室跪坐，到现在不仅还穿着单薄的睡衣，甚至连一点水都没喝。
不过比起自己是否感冒的猜想，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一定是维利在想他。
趁着没人看见，他悄悄动了动麻木的脚，只是还不等他揉揉疼痛的膝盖，推拉的木门蓦地打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现。
橘凰张口，还没说话，就被对方打断。
“闭嘴，我没允许你动。”
“……”
紧接着，一根细长的铁棍猛然打在他的背上，闷哼溢出，大力使得他下意识前倾，却凭借着绝佳的平衡力止住。
橘凰知道，要是自己真的倒下，眼前这家伙也绝不会丝毫留情，现在还只是背上，下一秒可能就打在了柔软的腹部。
男人没有说话，铺天盖地如雨点般的袭击落下，橘凰紧紧咬着唇，忍住痛呼与反抗的冲动，沉默地垂着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刺目的灯光照射下来，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沾在眼睫毛上，脊背却仍旧挺直。
“好了。”
直到听到男人的宣告，橘凰才终于放任自己的身体砰地倒地，接着粗鲁地抹了抹眼。
好在老头很在乎颜面，没打自己的脸。
橘野雄面色黑沉，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冷哼一声。
“知道我打你的原因吗？”
谁知道是不是你更年期到了？
橘凰很想硬气地这么说一句，然而这话只敢在心里转一圈，面上他仍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知道。因为我在学坊里惹了麻烦，给你丢脸了。”
橘野雄冷哼一声，摇头道：
“不是给我丢脸，是给花菱会丢脸。”
“是。”
橘凰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直起身子低声应答。
“还有呢？”
“……”
看着他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橘野雄就觉得来气，直接上脚踢了过去，在黑色的睡衣之上留下一个明显的鞋印。
橘凰摇晃两下身体，眼角余光瞄到闪着寒光的铁棍，连忙以手做支撑，免得老头再看他不顺眼。
眼见橘野雄正用棍底不耐地敲击地面，他的脑内飞速运转，忽地灵光一闪，舔了舔唇开口：
“我不应该被不相关的人影响情绪。”
“……这倒也是原因之一。”
“还不算太蠢。”
橘野雄垂眸定定看他几秒，终于将手中的铁棍扔到了一边。
随后，他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与橘凰面对面对视。
看着眼前跪坐着都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他伸手拍了拍橘凰宽阔的肩膀，后者跟着他的动作微微弯腰，将双手放在了大腿之上，聆听父亲的教诲。
“我看了天海君发来的监控视频。”
“……”
天海老师，你害我！
古怪谭学坊作为一所传承已久的夕见师高校，却也并不拒绝与时俱进的发展，校内采用最先进的监控设施，别说面容表情了，就连人说话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浅见未理……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橘凰并不奇怪老爹会知道这件事，虽然渡边叔他们不会主动向boss报告这些小事，但若是橘野雄问起，他们也绝不会隐瞒。
“嗯。”
和父亲谈论这种话题，橘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橘色发丝下的耳尖微红，面上也泛起些许热度。
橘野雄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啧啧称奇，藏在衣袖内的手微动，做了个手势。
镜，靠你了，一定要把这个画面记录下来啊。
虽说镜是橘凰所契约的妖异，但橘野雄与它也很是相熟，这点小要求自然不会遭到拒绝。
橘凰对此一无所知，他伸出手挠了挠毛茸茸的后脑勺，忽地想到了什么，身体前倾，猛地抬头：
“浅见家家世蛮普通的，老爹你应该不会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吧？！”
橘野雄本来还在悄悄与镜交流，猝不及防被橘凰的动作吓了一跳。
砰！
两颗同样橘色的脑袋撞在了一块。
“嗷！”
橘凰捂着脑门在地上打滚。
橘野雄看上去倒是与刚才一般威严，只是他的身体却是在细微颤抖，手都握成了拳。
即使如此，他还不忘吩咐镜。
「刚才那个画面删掉！」
过了好一会儿，橘凰才终于缓过来，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悄悄抬眼看向不动如山的橘野雄，眼睛亮晶晶的。
“不愧是老爹！”
“……”
刚才营造的的严肃氛围一扫而空，橘野雄放松了身体，压不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和我比，你还差得远呢。”
“咳咳。”他想起正题，清了清嗓子，“我对插手你的感情生活没兴趣。”
说实在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脑袋里缺根弦。
比起同龄人，橘凰反而对那些实力强劲的夕见师或是妖异更感兴趣，小时候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才终于学会了不去挑衅那些与自己实力差距过大的人。
别说喜欢什么人了，他甚至连同龄的朋友都没几个。
但就他这个性格，花菱会的那些毛头小子竟然还对他异常崇拜，甚至还要超过自己这个boss，也真是让人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
橘野雄本来都做好了儿子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他在此时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不过该有的骂还是不能少。
“既然你喜欢他，自然就要承担保护心上人的责任，关于这点你做得很好。”
隐藏身形在屋内的镜默默看了橘野雄一眼。
欲抑先扬。
只是再看看得意洋洋的橘凰，就知道自己这个契约的“主人”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
……每天都在后悔，自己当年契约的时候一定是被他的实力迷了眼，没看清对方的本质。
要它看，自己不如早点找条后路。
昨天那个叫浅见未理的夕见师就很不错……长得好看人也聪明，更重要的是，这些愚蠢的人类或许看不出来，它却能感受到少年体内那磅礴的力量。
如果他愿意——
他将站上这个世界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