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学清愣住了。
程斯念轻轻叹了一声，“许经理，就算一切是你情出自愿，但是我却不能真的当作一切跟我无关，我会忍不住一直在意你是为了我在付出。而且我也做不到，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回应你，还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许学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低下了头，却突然又抬头直视她。
“程助理，我能问下为什么吗？是我不符合你的标准，还是你觉得我缺了什么？”
程斯念的心倏地重重地往下一沉。
她面容冷寂，眉眼低垂，眸底一片怅然。
“是我，你并不了解我。你知道对一个被透明锁链困住的人来说，自由代表什么吗？你以为自己飞得够高够远了，什么都看得到，外面一片光明，但是你知道那条铁链一直都在。对我来说，生命里最重要的事就是拼命地敲碎这条锁链，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去承担另一个人的感情。”
许学清被她眼中的那片浓郁的悲伤慑住了，也被这番话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这个看似柔软温润的女孩子，背后却有像高山，像深潭一样的深沉。
程斯念敛了神色，脸色恢复到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然。
“许经理，谢谢你，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程斯念朝他微微点头，在他惊诧的眼神中，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她右拐走到另一条走廊，却被倚靠在墙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江易。
她愣住了，下意识地偏头往刚才跟许学清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易散漫地扬眉，目光落到了她脸上，随即又挪到她手上拎的咖啡，伸出手，漫不经心地开口。
“给我吧。”
程斯念怔怔地就把咖啡递出去了，江易一把接过，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江总，你……你怎么出来了？”
刚才她跟许学清的谈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江易漫不经心地说，“出来透气而已。”
程斯念偷偷观察他的脸色，并没看出任何异样。
应该没听到吧……
江易面无表情走着，眸底一片晦暗不明。
——
晟宇集团生产的心脏检测仪质量风波终于又有了新进展。
晟宇集团发布了最新公告，披露了产品质量出现瑕疵是因为下游商家违规操作造成，并出示了下游商家盖了公章的书面报告，病患家属的儿子也撤下了之前的控诉视频，并亲自在直播间表态，很满意此次晟宇的处理方式。
公告最后以呼吁医疗行业要坚守医疗安全底线，为广大患者营造安全和谐的医疗环境为结尾。
江易和程斯念二人也搭上了回程的飞机。
飞机还未起飞，程斯念坐在座位上刷着网上的评论，看到网友的评论都在肯定晟宇此次的处理结果，心里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看什么呢？”江易问道。
程斯念晃了下手机，“在看网上的评论，公关部的声明写得很好，清晰简洁，铿锵有力，没想到病人家属也这么快就达成和解了。”
昨天在医院谈完方案结束后没多久，许学清就打电话跟江易汇报了进展。
晟宇跟兴辉各负责病人一半的索赔，赔偿金额也在病人的合理要求范围之内。病人家属见晟宇的处理态度这么积极，加上心外科李主任亲自负责病人的病情护理，方院长也多次出面，病人家属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当天就答应和解，签了和解协议。
江易轻笑了下，“嗯，回去可以交差了。”
忙了两天，江易的脸却丝毫不见疲态。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都从容不迫，波澜不惊。
程斯念这段时间以来见多了他运筹帷幄的淡定，此时坐在他旁边，不自觉地也被他神色散发出来的泰然自若的气质感染了，觉得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她也要继续努力，别给他拖后腿才行。
飞机很快起飞，程斯念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抽出一份纸质文件，还拿了纸笔，认真看了起来。
江易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
程斯念解释，“有份变更合同需要集团级别的审批，也就是你的审批。早上在酒店忘记给笔记本充电，我就打印一份纸质版的，要飞两小时呢，还不如工作一会。”
江易感慨，“公司请了你，真是赚到了。”
程斯念调侃说：“江总慧眼如炬，一眼看中了我。”
刚说完，她才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对劲，赶紧补救了一句，“江总挑员工的眼光没得说。”
江易也被那句“一眼看中了我”撩拨了心神，也听出了程斯念那句明显的补救。
他轻勾了下唇角，只说了两个字，“确实。”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到了，两人都直接回到公司。
热闹了几天的新闻终于降了热度，圆满收场，还有些同事好奇来询问程斯念关于整件事的细节，办公室的气氛又回到往日的热络。
快下班时，程斯念看到今天在飞机上看的纸质合同，想了想，拿了起来去到江易办公室。
“江总，这是今天我在飞机上说的那份合同，我把里面觉得有必要重新斟酌的条款都标记出来了，你找时间抽空看下，有问题随时找我。”
“好。”江易一把接过，放在桌上。
“那我先下班了，明天见。”
“好。”
看着程斯念的身影退出了办公室，江易又把那份合同放进了公文包。
待他下班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洗漱完才拿出合同。
合同足足有十多页纸，凡是需要做备注的地方都被程斯念拿笔勾了出来，并在边缘的空白处贴上了便条贴，写下了备注。
江易翻了两页，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撕下其中一张便条贴，拧眉看着上面的字迹。
这些字，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是一个多月前他从新加坡出差回来的时候，那个放在门口的包裹。
他记得自己当时把便利贴贴在茶几下方了。
江易赶紧走过去茶几一看，绿色的便利贴还贴在那里，并没有被家政人员收走。
江易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
他把茶几下的便利贴拿下来，跟合同上的便利贴对比。
都是绿色的便利贴，边缘的花纹一模一样。
字迹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