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韦国抽着烟,他没有给李乘风打电话询问,却在脑海里分析着各种各样的结局。谢韦国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是满志强还是刘占贤,早晚会跟他较量一番。借李乘风之手,谢韦国还能占据先机。
不管怎么说李乘风也是晚辈,真要是到了无法收场的时候,大不了谢韦国放下身价赔个不是。万一李乘风背后的势力要是出手,那可就不是满志强刘占贤能掌控的局面了。说不定,这一次军系还要面临一场大整顿。
山河省省政府,此时的保卫处处长袁普达,正焦急的跟栾海成打着电话,核实着命令的准确性。
“栾秘,省长让保卫处把秘书长带上去,到底是怎么个带法?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您得帮我揣摩揣摩。”
“我哪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栾海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袁普达不禁有些发呆,李乘风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可咋整。万一李乘风没事,那回头还不得收拾他。袁普达心说干脆老子去厕所躲着,让几个保卫干事自己看着办。到时候不管哪头震怒,他也有个推脱的理由。
李乘风的专车刚进入大院,几个值班的保卫干事就围了上来。李乘风下车看了看,几名保卫干事又是紧张又是畏惧,站在车辆周围有些不知所措。
李乘风脸色一寒,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个无奈的上前说道,“秘书长,省长下令,说是让我们带您上去。”
李乘风哼了一声,“保卫处啥时候直接归省长管理了,胡闹,回去每人把工作守则给我抄写二十遍。”
“秘书长,可是~。”
没等这位干事说完,郭万打开车门下了车,“可是个屁,没听到秘书长的命令吗,还想不想干了。”
李乘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这就去见省长,散开吧,我跑不了。”
几名保卫干事互相看了看,这才不放心的散开。李乘风毕竟是他们顶头上司的上司,秘书长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得知李乘风去了省长办公室,袁普达这才从厕所里跑了出来。袁普达想了想,赶紧招呼了几个人,亲自带队去省长办公室门外等着。
省长办公室里,林福龙渐渐冷静了下来。林福龙能坐上这个位置,也绝非泛泛之辈。他只不过一直把李乘风看做自己的晚辈,怒其不争才生气暴躁。但谢韦国的异常表现,顿时让林福龙发觉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把李乘风摆在真正的位置上。
林福龙不该把李乘风视为不懂事的孩子,他是自己提拔上来的秘书长,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在省政府里只有上下级,本就不应该夹杂着其他心态。冷静之后,林福龙也察觉李乘风不可能是这么荒唐的干部。如果李乘风真是这么没脑子的人,韩波绝不会重用,更不会被国家机密组织所接纳。
走廊之上,陈胜光一直徘徊着等待着李乘风。不管怎么说,李乘风也是办公厅的领导,他要是受到了处分,这可是开创了办公厅的先河。
李乘风一走出电梯,陈胜光慌忙迎了上去,“秘书长,您可算来了。”
陈胜光说着,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等会儿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省长发怒了,千万别跟他顶着干。秘书长,当年您岳父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在秘书处。你也别嫌我啰嗦,我是真心为你好。有些事情该退一步就退一步,没必要较真。省长也是考虑多方面因素,不少你想的这么简单。”
李乘风看着陈胜光,调侃着笑道,“老陈,你说我要是被撤职,是不是你来接任。还别说,我相信你干的绝对比我好。”
“您就别开玩笑了,赶紧进去吧。”
陈胜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都啥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能笑的出来。换做旁人,估计腿肚子都在抽筋。面对这位行为不怎么正常的家伙,陈胜光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再者说,他的志向可不是秘书长,跟在领导身边如履薄冰,还不如下放到地方上干一任市长来的痛快。
省长办公室,李乘风轻轻敲了敲房门,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心理准备。在得到回应之后,李乘风稳了稳心神,面色平静的走了进去。
“省长,您找我?”李乘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副谦恭的态度看着林福龙。
林福龙目光不善的瞟了他一眼,指了指对面,“坐吧。”
李乘风一怔,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剧本不对啊。按照刚才电话里的反应,林福龙应该是拍着桌子一顿臭骂才对。面对林福龙突然间变得如此冷静,李乘风谨慎的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等待着林福龙的训示。
林福龙抱着双臂微微向后一靠,锐利的目光盯着李乘风说道,“乘风,这里就你我二人,现在我不是省长你也不是秘书长。从老谢那里论你也得尊称我一声世伯,我就想知道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非要把省委省政府闹得鸡犬不宁,逼着我把你赶走你才达到目的?”
李乘风刚要解释,林福龙再次说道,“你听着,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如果理由充分,我放过你这一次。反之,你小子别以为我真不敢处理你,信不信我关你禁闭。再这么胡闹,老谢的面子也没用,毕竟我是一省之长,在这座办公大楼里我也要树立领导的权威性。”
林福龙一下子变得这么理性,反倒让李乘风有点不适应了。上任这些天,李乘风也一直当个晚辈在林福龙面前装傻充愣。但林福龙一正视起来,李乘风反而不便再装下去。
“省长,我是觉得这种恶意行为如果不严肃处理,对岭南那边确实~。”
没等李乘风说完,林福龙打断道,“别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这个理由不成立。我说过,现在不是以官方身份在跟你谈话,你小子要是不愿意说,我也没时间听你胡诌八扯。”
李乘风犹豫了一下,摸出烟谄媚的说道,“省长,您先消消气。”
李乘风把烟递了过去,林福龙依然抱着双臂,目光严厉的目光盯着也不说话,看的李乘风心里直发毛。
李乘风讪讪的说道,“那~我也不抽了。”
李乘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眉毛,说道,“省长,既然您是以长辈的身份,那我说什么您可别生气。其实在这件事上,孟凡利再怎么嚣张,他也不是个傻子,还没这个胆子这样做。这背后,明显就是韩中军在操控。
如果咱们省政府这边因为刘占贤而息事宁人,不但失去了领导的权威性公正性,更是在引火烧身。说白了,孟凡利已经触碰了官场禁忌,这次不追究,那正中韩中军下怀。恐怕那下一次,谁能保证韩中军不会得寸进尺。”
李乘风微微一停顿,看到林福龙没有生气的打断他,这才继续说道。
“省长,其实挑明了人家针对的并非岭南,而是把矛头指向了您。只不过,是先把咱们这边搞乱了,然后再从政绩上挑您的毛病。要我说,这件事您不但不能退,还要公正的严肃处理。当然,韩中军那家伙鬼的很,让孟凡利出面就是仰仗着刘占贤。不管好坏韩中军都不会伤及分毫,他倒是很会算计。要么说,这事您还真不能出头,只能是我来。兵对兵将对将,即便刘占贤出手,您这边也有缓冲的余地。但一点,您的全力支持我才行。”
李乘风这番‘坦诚’的理由,还真让林福龙有些刮目相看。身在仕途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林福龙岂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只不过林福龙衡量再三,他现在还没能力与之对抗,所以才选择不经公处理,只是私下里打电话让临宽方面严肃处理一下。既保留了省长的颜面,刘占贤那边也能说的过去。只是多了李乘风这么个不安因素,反倒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李乘风当然明白林福龙在顾忌什么,不管是满志强还是刘占贤,目前他都无力对抗。除非老丈人破釜沉舟的支持林福龙,但现在老丈人那边还不到火候,或许三年之后老丈人谢韦国会这么做。
李乘风犹豫着,是不是给林福龙也透个底,让他安安心。如果是费明书记还在山河省,肯定会明白李乘风的用意。只可惜目前山河省的两位当家人连候补委员都不是,都还没达到费明书记的那种权限。好在程志是军系子弟干部,与庞老走的近,不然连程志都不知道是谁站在李乘风的身后。
省长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栾海成靠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不停的抽着烟。省政府保卫处处长袁普达,更是紧张的站在省长办公室门外,随时等着听从命令。
走廊的另一端,副秘书长陈胜光的办公室里,除了在外面忙乎的张晓风,陈燕卢曙光以及秘书处处长向文涛,都来到了他的房间。
省长这次的震怒可非比寻常,竟然都给保卫处下达了指令,这在省政府还是头一回。
卢曙光眼神之中隐藏着一丝小小的惊喜,小心的问道,“老陈,你倒是说说啊,省长不会真的把李乘风给撤了吧?”
陈燕瞪了卢曙光一眼,心说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林福龙真要是一怒之下拿下李乘风,肯定不会再从外面调任秘书长,秘书长的人选就会在陈胜光与卢曙光之间产生。别看陈胜光是第一副秘书长,但卢曙光把持着秘书处这一块,陈胜光未必能争得过他。
陈燕说道,“老卢,我看未必,谢主任当年跟林省长搭档的非常默契。况且以谢主任目前的地位,不看僧面看佛面,最多是给个内部处分。这个秘书长的位置,总不能连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换掉吧,这可是要经过省委批准的。”陈燕心说你老卢就别想好事了,人家李乘风上面有人。
卢曙光说道,“陈燕啊,我这不是担心吗,山河省自成立以来,还没听说过要保卫处的人把秘书长带上来的事情。看来这回,省长是真动了怒。
陈胜光眉头一皱,“你们听着,秘书长是代表咱们整个办公厅,他挨了批评,咱们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不管省长怎么处理,各个部门都要下达封口令。其他人我管不住,但是咱们办公厅绝不能传递出一些不好的言论。向处长,特别是你们秘书处,一定要好好的警告一下。”
向文涛苦笑着点了点头,心说我倒是能管得住啊。这里可不是市政府,省领导秘书那都是正式在编专职秘书,哪个他也得罪不起。
几个人正谈论着,房门一开,保卫干事陆鹏小声说道,“几位领导,秘书长出来了。”
卢曙光一听,赶紧说道,“快进来,把门关上,让人看到显得不好。”
陆鹏赶紧带上了房门,不过他倒是没有进来。陈燕说道,“老陈,我觉得你应该去省长办公室门口等着,万一有什么指示肯定会喊你。”
陈胜光站起身,叹息一声说道,“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们听着,现在都各自返回自己的岗位上,一旦省长有什么指示需要办公厅传达,各部门必须立即行动起来。这种情况下,谁都别找不自在。”
陈胜光叮嘱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服装,带着三分忐忑走了出去。
李乘风这边,他前脚刚进入自己的办公室,金平祥与郭万后脚就跟了进来。
“秘书长,您没事吧?”郭万担心的看着李乘风。
金平祥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却显现出内心的不安。特别是刚才袁普达亲自带人守在门外,那阵势仿佛李乘风一出门就要扑倒。
李乘风嘴角上扬,看着二人笑了笑,“干嘛紧张兮兮的,这里是省政府秘书长办公室,又不是索马里海盗的大本营,紧张什么。”
郭万二人对视了一眼,金平祥这才说道,“秘书长,不光是我俩紧张,刚才的气氛,恐怕整个办公大楼都紧张。那省纪委那边~,咱们还去不去?”
李乘风诡异的一笑,“小金,等会让郭万开车送你去省委,把材料送到邵成华那里,就说是省长让送过去的。”李乘风说着点了支烟,惬意的抽了两口。
金平祥疑惑的看着李乘风,看到李乘风没解释什么,二人也知趣的告退。
李乘风长长的出了口气,林福龙终于在他的劝说下,准备冒险一战。不过林福龙也为自己留了条后路,他要求必须得把程志拉上。不管上面情况如何,只要程志能跟他林福龙站在一起,韩中军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两日后,省长林福龙的专车开进了省委大院。今天是省委常委例会召开的日子,林福龙提前到了一步,率先去了程志的办公室。
省委常委会议室内,领导们陆陆续续到场。韩中军端着茶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跟其他人微笑着打着招呼。省政府林福龙震怒的事情早已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韩中军也是等着看林福龙的笑话。
李乘风是林福龙亲自提拔起来的干部,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边是刘占贤,另一边是谢韦国,不管林福龙怎么选择他都败了。如果林福龙连谢韦国的支持都得不到,他还拿什么跟自己斗。说不定,干不满这一届就要把他调整走。到时候只剩下一个失去了后盾的程志,韩中军相信用不了几年,山河省将变成满老的铁盘。
人员差不多都到齐,会议室之外,省委秘书长刘生,陪同程志和林福龙走了进来。程志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林福龙也是满脸严肃,二人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争执。
临坐下前,林福龙还刻意看了韩中军一眼。林福龙心说我可忍你很久了,既然你韩中军一次次主动挑衅,那老子就给你扔过去一个祸害精,也让你个混蛋品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