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僵在原地，看着老黑这副嘴硬心软的模样，突然就笑了。
他攥了攥拳头，照着老黑左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力道控制得刚好，既像打闹，又带着股说不清的亲近：“怎么？几年不见，你倒先讲究起来了？当年在战壕里冻得直哆嗦，是谁抱着我胳膊不肯撒手的？”
老黑被戳中旧事，耳尖微微发烫，赶紧别开脸去开电动车的储物箱，故意翻找东西来掩饰慌乱。
塑料盒碰撞的声响里，他闷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找过来了？我还以为……”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黑以为林凡早忘了他这个兄弟，或者是林凡会愧疚，不敢见他。
毕竟……
当年那把剑，是林凡亲手举起来的，哪怕是为了救他，可那截胳膊，终究是没了。
“老黑，对不起！”
林凡的声音沉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视线落在老黑空荡荡的右袖管上，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发紧。
“砰！”
老黑突然直起身，左手攥成拳，结结实实地砸在林凡胸口。
这一拳比林凡刚才那下重多了，震得林凡往后退了半步。
老黑瞪着他，眼睛里冒着火，语气却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凡子你再说一遍？咱兄弟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说这三个字？你要是再提，我现在就把你轰走，以后再也不认你这个兄弟！”
林凡看着他佯装愤怒的样子，眼眶又热了。
他知道老黑是在护着他，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兄弟情。
可林凡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往上涌，怎么也压不住。
他多希望老黑能真的生气，能狠狠揍他一顿，哪怕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样，他心里或许能好受些。
林凡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
老黑刚刚斩杀一个不死族的怪物，却没想到，这个怪物并没死透，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突然扑过来，一口咬住老黑的右臂。
一旦病毒通过手臂，感染全身，老黑会变成一个怪物。
所以，林凡咬着牙，颤抖着举起长剑，亲手斩断了老黑的右臂，也斩断了老黑的武道梦——那个从小练到大，立志成为一代宗师，那个老黑为之付出了二十多年汗水的宗师梦。
老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放缓了语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凡子，别瞎琢磨了，当年要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一条胳膊换一条命，值了，至于武道……”
顿了顿，老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现在送外卖也挺好的，风吹日晒的，倒也能活动活动筋骨。”
林凡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伸出手，再次轻轻搂住了老黑左肩，声音微微沙哑：“老黑……”
老黑拍了拍他的后背，没说话，只是左手抱得更紧了些。
空荡荡的右袖管在两人之间轻轻晃着，风一吹，像是在诉说着过去的岁月，又像是在拥抱此刻的温暖。
站点门口的路灯依旧昏黄，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也更暖了。
此时，老黑的目光从林凡脸上挪开，扫过他身后时，突然顿住了。
他的视线先落在那个黑色的双肩包上，接着往下，掠过林凡停在一旁的电动车，最后定格在车后座那个印着“饱了么”logo 的蓝色外卖箱上。
这让老黑瞳孔微微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伸手朝着外卖箱的方向指了指，声音里满是惊讶：“凡子，这辆车……是你的？”
林凡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轻轻点了点头：“嗯，之前在饱了么平台跑单，负责江东那块区域。”
“我还去过你老家，见到了你的爷爷奶奶，他们说你应该在江东，可我找了好一阵没找着，直到最近才打听着你在南关，就赶紧过来了。”
“你去我家了？”
老黑的惊讶又多了几分，眼神里还掺了些复杂的情绪。
他上下打量着林凡，眉头越皱越紧。
在他印象里，林不凡的武道天赋远胜自己，当年在部队里也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就算后来退伍，凭着一身本事和部队背景，怎么也该找个体面的差事。
最差也能当个巡捕队的警员或者武馆的教官……
凡子他，怎么会跟自己一样，骑着电动车送外卖？
老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语气里带着点又气又笑的无奈：“凡子，你老实说，是不是爷爷奶奶跟你说我在送外卖，你故意也来干这个，想让我心里好受点？”
“噗……”
林凡刚吸进嘴里的一口凉气差点喷出来，他哭笑不得地拍了下老黑的胳膊：“老黑，你这脑子怎么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来东洲之前，在别的城市就已经送了一年多外卖了，跟你可没关系。”
老黑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眼神坦荡，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他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不解：“那你图啥？你当年在部队里多风光，就算退伍了，找个正经工作不难吧？怎么偏偏选了送外卖这行？风里来雨里去的，挣得还都是辛苦钱。”
林凡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抬头看了眼昏黄的路灯，轻轻叹了口气：“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三两句说不清楚，要不这样，我们找个路边摊，点两串烤串，再来两瓶啤酒，边吃边聊？”
老黑却突然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歉意：“这可不行，今晚我约了人一起吃饭，早就跟人说好了，不能放人家鸽子。”
“约了人？”
林凡眼睛一下子亮了，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好奇：“是女的吧？老黑，你可以呀，这么快就有对象了？”
一想到当年在部队里连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的老黑，现在竟然能主动约人吃饭，林凡就忍不住替他高兴。
更重要的是，因为老黑成为残疾，被迫退伍后，他的初恋女友立刻将他给无情抛弃，如果老黑能够投入新的感情中，应该能很快淡忘这份失恋的痛苦。
老黑被他说得脸一红，赶紧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慌乱：“别瞎扯，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邻居？还是女的？”
林凡挑了挑眉，笑得更暧昧了：“这多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