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老五，别看他从小习武，可他却特别喜欢看书，有回晚上熄灯后，他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书，结果被查寝的队长抓了个正着。”
“队长问他看的啥，他紧张得把书往枕头底下塞，结果没塞住，书掉地上了，队长捡起来一看，好家伙，是一本儿童阅读的《格林童话》，差点没把我们给笑死！”
听到老黑提及《格林童话》这本书时，林凡也被逗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他却又沉默了……
“还有一回更逗！”
老黑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咱们寝室老大，和我一样，是东北人，壮的像头牛一痒，却有点怕黑。”
“有天晚上停电，寝室里一片漆黑，老大想去厕所，又不敢一个人去，就挨个叫我们，结果没人愿意陪他。”
“他没办法，就拿着个手电筒，缩着脖子往厕所走，走到半路，手电筒突然灭了，他吓得嗷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寝室跑，还撞到了门框上，额头起了个大包。”
“第二天我们笑了他一整天，他还嘴硬说那是我故意撞的，试试门框结不结实！”
“咯咯咯……”
叶雨晴笑得眼睛都弯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孙哥，你们寝室的人都好有意思。”
木婉清也笑着点头：“听你们这么一说，感觉部队的生活虽然辛苦，但也挺欢乐的。”
老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可不！咱们寝室八个人，个个都是活宝！还有一回，咱们搞内务评比，要求被子叠成豆腐块，胖子比较手笨，叠了半天都叠不好，急得满头大汗。”
“凡子看不过去，就帮他叠，结果叠到一半，胖子不小心把水杯碰倒了，水洒了凡子一裤子，凡子当时就愣住了，胖子还傻乎乎地说让凡子你别生气，要帮他拧干，笑得我们差点把刚叠好的被子给拆了！”
“哈哈哈哈！”
木婉清和叶雨晴笑得前仰后合，连林间的鸟儿都被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老黑看着两人笑得开心，自己也跟着乐，拍着林凡的肩膀：“你看，还是说这些事儿有意思吧！”
木婉清笑着点头，眼底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笑意。
林凡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或许这样轻松的氛围，才适合现在的他们。
烤肉在铁架上滋滋作响，油脂顺着纹路滴落，溅起细碎的火星，裹着孜然与辣椒粉的香气在林间弥漫开来。
老黑一手抓着烤得焦香的鸡翅，一手举着装满可乐的塑料杯，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冲淡了嘴里的油腻。
“痛快！”
老黑抹了把嘴角，又往林凡碗里塞了串烤得金黄的肉串：“凡子，多吃点，你看你这阵子都瘦了！”
林凡笑着接过，牙齿咬开酥脆的外皮，鲜嫩的肉汁在舌尖散开。
木婉清也拿起一串烤玉米，指尖捏着竹签，小口小口地啃着，甜香的玉米混着炭火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叶雨晴则忙着给三人添饮料，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烤肉、耳边清脆的鸟鸣，还有偶尔传来的老黑的笑声，只觉得这才是野炊该有的样子。
没有尴尬的误会，没有沉重的秘密，只有美食、微风和难得的轻松。
老黑终于讲完了寝室里的趣事，拍着大腿还在回味：“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虽然苦，可每天都热闹得很，哪像现在，想找个人一起吹牛都难。”
他拿起杯子，跟林凡又碰了一下：“来，再走一个！”
就在这时，木婉清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咬着下唇，像是想起了什么。
上次林凡和老黑在她们家吃饭，两人喝多了，模糊提到过六子、胖子和许阳……
刚才听老黑说起部队的事，又提到了爱吃零食的胖子，还有怕黑的老大、爱辣的老三、躲在被窝里看《格林童话》的老五。
这让木婉清心里忽然冒出个疑问，小心翼翼地开口：“孙哥，刚才你说的老大、老三和老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氛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凡夹着肉串的手猛地顿住，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嘴角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老黑端着杯子的动作停在半空，脸上的红光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苍白。
两人同时虎躯一颤，肩膀不自觉地绷紧，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木婉清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两人突然消沉的脸色，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竹签……
这一刻，木婉清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
叶雨晴也紧张地坐直了身体，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攥成了拳，空气里那股轻松的气息瞬间消失，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老黑缓缓放下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下头，看着桌布上的油渍，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苦涩的笑：“呵呵……他们呀，都牺牲了。”
“牺牲了？！”
木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在老黑口中鲜活有趣的人，竟然都已经不在了。
老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寝室一共八个人，现在就剩下我和凡子了。”
他抬起自己的右臂，袖子空荡荡的，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我这条胳膊，也是当年在战场上没的，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了。”
木婉清和叶雨晴的心神瞬间颤栗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北境战场上的画面……
硝烟弥漫，怪物嘶吼，年轻的战士们冲在前面，用血肉之躯守护着边疆。
木婉清和叶雨晴这才明白，几年前那场边境大战，根本不是新闻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是像绞肉机一样的战场。
不知道多少像老大、老三、老五，六子，胖子和许阳这样鲜活的人，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木婉清脉脉地看向林凡，眼眶瞬间红了。
她终于知道，林凡为什么会有战后心理综合症，为什么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那张放浪不羁的笑脸之下，藏着的是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思念。
曾经的木婉清，以为林凡是个不思进取的窝囊废，嫌弃他、讨厌他，觉得林凡配不上她。
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那些她看不起的“窝囊”，不过是他掩饰脆弱的保护色。
刹那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木婉清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忽然想起，林凡总是能看穿她冷冰冰外表下的脆弱，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会在她生病时默默熬粥，会在她遇到麻烦时第一时间出现。
他那么了解她，可她却连他的过去都一无所知，甚至还误解了他那么久。
夫知妻，可妻却不知夫！
这句话在木婉清脑海里反复回响。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