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难道,这就是酷吏陈洪谧的罪证?”陆抟霄惊问。
施复、郑敷教也跟着猜是罪证。
周宝点点头:“当然。”
“本来,本公子是计划递到国丈爷那儿,再由国丈爷呈给陛下。”
“有国丈爷站台撑腰,再借用陛下滔天怒火之刀,宰了这个狗官酷吏。”
“现在,他既然分不清大小王、既然要搞这么一出、既然想在咱们地盘上耀武扬威。那么,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陆抟霄呵呵一笑:“这罪证,要是让金圣叹和那帮生员知道,还不得炸翻天。”
“那这次哭庙,还不得震天动地、上达天听?”施复、郑敷教也呵呵大笑起来。
崇祯回到下榻客栈,分外憋闷。
在京师,他就知道,周奎大肆收受朝臣贿赂,富甲一方,却又极其吝啬。
就为这事,还被他下了诏狱,高高惩治了一番。
要不是看在皇后、太子、永王、公主份上,他周奎的脑袋,早就砍了。
想来,他已经老实了!
没想到,在苏州老家,还这么猖狂,可真是让他开了眼。
崇祯推开雕花木窗,任由晚风灌入,却也吹不散心头怒火。
“好一个周宝!”
“好一个周家!”
“居然敢对抗朕的改革大计!”
崇祯猛地一拍窗棂,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朕赐的宅子,朕给的恩宠,竟成了他们结党营私、对抗朝廷的巢穴!”
“这苏州府,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他周家的私产?”
何庄、徐缺、方正化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他们知道,天子盛怒,雷霆万钧。
“陛下息怒。”何庄斟酌着开口,“周宝此人,打着国丈爷的名号,或许,有些事情,国丈爷也不知晓。”
崇祯点点头:“既然他不知晓,那朕就查清了,一并告诉他。”
崇祯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决绝:“徐缺!”
“臣在!”
“迅速调动苏州一带的锦衣卫,给朕盯死看牢香雪别墅!”
“周宝见的什么人,说的什么话,收的什么东西,务必给朕查个一清二楚。”
“还有,嘉定伯在苏州的产业,田亩多少?有何营生?也全部查清楚。”
“另外,苏州府衙那边,也派人盯着,看看陈洪谧,到底是不是两面三刀之人。”
“卑职领命!”
徐缺沉声应道,眼中精光一闪,他已经嗅到了肃杀的味道。
“方正化。”
“内臣在。”老太监方正化躬身。
“客栈内外,给朕守得铁桶一般!”
“朕的行踪,一丝一毫也不得泄露!”
“内臣明白!”方正化急忙退下,前去安排护卫。
当夜,香雪别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周奎侄儿周宝,志得意满,酒意上涌,红光满面。
“诸位!他陈洪谧想拿我等开刀?我等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哭庙和弹劾,要同时进行。”
“这账册,我已派人抄录一本,快马送往京师,请国丈爷联络御史,范阁老处弹劾。”
陆抟霄、施复、郑敷教等人伸长脖子,都瞟了一眼账册,个个眼神火热,仿佛已经看到陈洪谧锒铛入狱,苏州府举城狂欢。
“陆东家,施老板,郑先生,你们就瞧好吧!哭庙的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
“金圣叹那边,明日一早,就派人去请,两坛御酒,不怕他不来!”
“县学的生员,明日就派人去联络,每人三个银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而且,不瞒诸位,这苏州府衙,陈通判、袁推官、王经历、李司狱应科、钱大使,都是咱们的人,也是国丈爷的人。”
“呵呵......三日之后,咱们就等着看大戏吧!”
“全仰仗周公子运筹帷幄!”众人纷纷举杯、奉承缝迎,忧色尽去,尽是憧憬。
“干……”周宝大吼一声,众人一起,饮下满满一杯胜利的酒。
一连三天,苏州城风平浪静,苏州府衙还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苏州知府陈洪谧也感到奇怪,他都已经痛下杀手、杀鸡儆猴了,为何这些个乡绅,还敢不来自首?
陈洪谧一夜无眠,辗转反侧。
第四天一大早,立马召集一众属官,在府衙大堂议事。
陈洪谧扫一眼一众属官,通判陈服远、推官袁枢、经历王梦鼎、司狱李应科、税课司大使钱肃乐全部都在。
最后,把目光落在陈服远身上。
“陈通判,这告示都贴出去三天了,怎么还没有人前来自首?”
“难道,他们就不怕本堂怪罪?就不怕抄家罚没?就不怕不得科举?”
陈洪谧生着气,向掌管赋税、户籍、刑名的通判陈服远,嘀咕起来。
陈服远轻轻一笑:“知府大人,这些士绅,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
“十日之期,才过三日,他们自然不肯来。”
“下官肯定,再过三日,定然会有人来。最后两日,只怕是要挤满府衙,排队交税。”
“到时候,朝廷给的征粮征税任务,定能如期完成。”
陈洪谧点点头:“如此,甚好!”
“本堂千里做官,不为钱、不为名,就为了帮陛下做事,为陛下分忧。”
“如今,陛下灭了张献忠、李自成,还要出关,去打多尔衮。”
“陛下要的粮饷,必须克期完成。否则,就别怪本堂心狠手辣,拿贪官劣绅开刀。”
“即使担个酷吏之名,本堂也在所不惜!”
“知府大人所言极是!”通判陈服远、推官袁枢、经历王梦鼎、司狱李应科、税课司大使钱肃乐……急忙恭维称是。
可互相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的会意。
他们是苏州本地人,不像陈洪谧,当几年知府,拍拍屁股就走人。
他们和苏州士绅,才是真正的铁板一块,是自己人。
陈洪谧刚刚起身,突然,一个衙吏惊慌着冲进来,大喊:
“知府大人,大事不好!”
“苏州学子士绅,哭庙了!”
“啊……哭庙?”陈洪谧大吃一惊,脸色煞白。
整个人,差点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