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正德的记忆中，李明夏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好的姐姐。
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两个妹妹，都是用尽全力的保护着，爱着，可是从前的姐姐真的不会像是现在这样。
“那会儿我们还没有分家出来，姐，你应该也记得咱们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吧？”李正德每一次提起来李家老宅那些日子就觉得心口有一些刺痛，说不清楚的难过苦楚就像是冲破了某一种透明的阻碍一样席卷了他的全身。
李正德轻轻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试图让自己的心没有那么难过，可是无济于事，只要想起来那些日子，李正德就觉得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没办法逃脱。
李明夏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但是那些记忆都是存在的，李明夏知道他们一家子在李家老宅的日子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同时，李明夏也发现了李正德的不对劲，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李正德的胳膊，无声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李明夏的安慰，李正德这一次很快的就从那种让人窒息难受的感觉中挣脱了出来。
“姐，那段日子我们真的很痛苦。”李正德伸出手轻轻的扯住了李明夏的衣袖，阻止了李明夏想要收回去的手。
李明夏自然知道那段日子，不管是李正德还是张氏，或者是两个小萝卜头，那日子都是顶顶的折磨。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眸子，看了一眼自己被李正德抓住的袖子。
“正德，都已经过去了，姐姐知道，那段日子辛苦你，也辛苦娘了。”李明夏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这个孩子可怜，耐心就格外的多。
谁说不是呢？能不可怜吗？那是什么日子啊。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睁开眼睛就是无休止的干活儿，当牛做马的同时还要被羞辱，责骂，永远不会有尽头的黑暗才是最绝望的。
李明夏看着眼眶微红的李正德，她想告诉自己这个弟弟，虽然那些日子很难过，可是都已经过去了，不应当困于从前，这般不肯放过自己只会让自己活得痛苦不堪，如今的生活很好，以后会更好，从前的日子再也不会发生了，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们一家了，应该往前看。
李明夏张了张嘴，声音有一些艰涩。
“正德……”
“姐姐，那段日子我和娘，还有大哥，两个妹妹，爹，日子都不好过。”李正德看着李明夏，眼睛红的有一些吓人，好像下一秒眼泪就会落下来一般。
李明夏有点后悔让这个小醉鬼和自己一起回来了，早知道是这样不如给他扔在客栈里算了，现在这样难受，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好像怎么说都是错，可是什么都不说也是不行。
“我知道的，正德，但是都过去了，你不要……”
“姐，最难受的不是你吗？”李正德看着李明夏，声音扭曲的有一些不太像话，和平日里完全不同，就像是压抑着某种痛苦，想要说出来，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诸般种种，都压在心里吐不出来，压不下去。
李明夏眼睛微微睁大，饶是她再怎么反应快，这会子也有一些愣住了。
李正德看着姐姐这个样子，心里的痛苦几乎是要满溢而出，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抓住了。
姐姐果然是没有把自己的苦痛算进去，难道只有他们的痛苦才算是痛苦，姐姐的痛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他做不到，就算是李明夏能做到，他也是做不到的。
“姐，你从前从来都不敢和奶奶吵的，不管奶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不敢说话，你也不敢哭，但是只要奶想要罚我们，你都会站出来保护我们。”
“姐姐，你才是吃苦吃的最多的那一个啊，我们……我们和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明夏想要安慰李正德，想要和他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不在乎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说不出来。
她没办法说自己不在乎了，因为这些事并不是她经历的。
就算现在这具身体是她的了，但是没用，她依旧不能替真正的李明夏说出那句“没什么的”“都过去了”“不算什么”“我早就不计较那些事情了”“往前看吧”
这些话李明夏可以对李正德说，可以对张氏说，但是李明夏不能自己说出来，因为李明夏并不知道真正的李明夏是不是真的原谅了郑老太太，甚至，李明夏都不知道真正的李明夏心里恨不恨李老爷子。
这些事情她不知道，所以她不评价，她也不能代替李明夏回答。
“姐，你真的不用说什么，我知道你肯定放不下，我也知道你肯定没忘了那些事，都是我不好。”李正德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直忍着没有掉下来的眼泪这一刻就像是突然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
李明夏的衣袖被李正德拉着，一时一刻都没有松开，而且李明夏感觉到了，那力度越来越紧。
李明夏低下头，没有去看李正德哭，她想，李正德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哭吧。
“姐，我不想你原谅的，你怎么能原谅呢，当时的你差一点就死了啊！就算是你能原谅，我也不能原谅啊！”李正德眼泪落下来以后，声音不再是扭曲的哭腔，而是带着浓浓的悲伤。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心疼姐姐，不哭了。”李明夏喃喃的说道。
其实李正德不知道，他所庆幸的自己的姐姐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其实都是假的。
真正的李明夏还是死了，就死在了那一天，如果真正的李明夏不死，恐怕她也没有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但是这话李明夏就算是再怎么做心理准备她也是说不出来的，先不说李正德会不会相信，就说李正德对自己的亲姐姐有那么深的感情，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姐姐就那么悲惨的死在了那一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