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还是程武当家的时候,安瑶就经常在窗边看到乌云其带队巡查,乌云其本是大齐人,面容比大楚的武将本要粗犷些,但因阮樱有大楚血统的缘故,让乌云其混杂了血统。
此人的五官轮廓深邃,前额饱满,皮肤比起北方的大齐武将来说算是白皙的了,但还是抵不过大楚的文人,就连萧天洛都比他要白些。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安瑶对上他的眼神,心底终有一丝起伏。
那是一双波澜不兴却又充满侵略性的一双眼睛,惊华就是在折在这个男人手里,不仅赔上了自己的身子和生育子女的权力,还险些把命搭进去。
安瑶收回眼神,乌云其那般眼神就这么一瞥,足以令人心悸,白如烟被她下了药,现在仍在昏睡中,她身上的伤没有三两个月是好不了的,也是个麻烦。
乌云其也发现这姑娘居然避着自己的眼神,但并非那种畏惧的闪躲。
她面容沉静,眼神坚毅,仅是不太愿意与自己打交道的样子,也是,那惊华在他手里没落得什么好,最终能捡一条命还是靠自己能豁出去。
他乌云其的名字在百花阁的这些成员里是臭名昭着了。
乌云其想到这里,嘴角轻扯,起身去看那个让他们金吾卫也大感头痛的白如烟,中途经过安瑶身边,目不直视,行走时簌簌有风。
白如烟还在昏迷当中,安瑶说道:“为免生事,给她用了些药,应是快醒来了。”
安瑶下药是有数的,在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白如烟就醒来,看到这么一大圈人围着自己,四周的环境又发生变化,要说不慌是假的。
萧天洛也懒得与她废话,与他将五皇子的打算说了个干净:“如今事情若是闹开了,那位会将你打成闯入王府的蟊贼,居心不良的大齐人,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白如烟血冲到头顶,大齐人居然如此狡猾,萧天洛直言不讳:“你若如实交代在西市发现了什么,我们姑且能帮你度过这一劫,省得两朝关系因你而发生动荡。”
乌云其嘴角轻扯:“你一个小人物承受不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不想沦为炮灰,好生想想。”
比起萧天洛,乌云其的震慑力其实更强,他还穿着金吾卫的制服,威风凛凛,这张面孔给人的压迫性更强,他往前靠近一步,白如烟就要狂咽口口水。
相较之下,安瑶的处变不惊就让人佩服了。
“我不是在王府被抓的……”
“那又如何,他们说是便是,你也的确是我们从王府里救出来的。”萧天洛反问道:“你是觉得王府的人都是死的不成,他们说你是闯入王府的蟊贼,你就是!”
卑鄙!白如烟心中狂骂!
要真是这样走下去,她将沦为大齐的罪人,破坏两朝邦交,恐怕她前脚顺利踩入大齐的地界,后脚就会被追责,小命不保!
世间没有后悔药,她现在再后悔也是无用,她喉间溢出一阵无力的笑声:“好生可笑。”
可不是,萧天洛也觉得这件事情的走向完全超过预期,本以为将这女人从王府弄出来就能裹挟五皇子,结果王府就是对方最好的保护,不管他们怎么玩,都跳脱不出去。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
就是不知道这主意是五皇子自己想到的。
现场一片静寂,安瑶微微耷拉着眼睛,圣懿公主瞟她一眼,问道:“安掌柜怎么想?”
“人,要平安还回去。”
安瑶的话简洁有力:“乌大人成功找到白姑娘,因其重伤送至公主府,请贺大夫夫妇帮忙救治,白姑娘被恶人盯上,不小心被拐,嫌犯逃离,萧公子向江大人赔礼道歉。”
“白姑娘觉得这个本子如何?”安瑶看着白如烟的脸,从容道:“只要你交代完毕,我们便可以按这个本子来排演,而真正发生过的事,我们守口如瓶,不过……”
“不过什么?”
“因不知晓你到底洞察了五皇子什么秘密,他若要斩草除根,我们就帮不了你了。”
白如烟立马说道:“我说,那铺子里还有地下室,底下是一间兵器坊,一看就是私铸之地,撞破此等事情,我不逃能如何?”
私铸兵器?圣懿公主不禁握拳:“难道老五与我母亲遇刺之事有关?”
祝久儿按住她的手:“不急,你看到的人一律描绘出来,等画出来再说。”
白如烟暗道麻烦,却不得不低头照做,她在那地下室总共瞧见四个人,还不算铺子里的东家及伙计,等画画出来,萧天洛接过来看一眼,取出其中的一张:“是他。”
私铸需要原材料,游泯工坊里的材料被虚报盗走,成了替罪羔羊,原来症结在此处!
沈渡已经捉拿到那内鬼,那人也供出了接头的上峰,有了画像,继续追查,但就此打住,再未能往下查下去,绕了一个大圈,在这里闭环了。
大理寺遍寻不获,原本以为可能是逃出都城,结果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这让沈渡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萧天洛捏着画像,太阳穴发紧:“这事情真是越发复杂了。”
圣懿公主则是气不打一处来,找了一大圈,母亲遇刺之事如坠迷雾,这雾一散,率先暴露出来的居然会是老五,这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还是皇后授意?
白如烟虽然不知前情,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也晓得事情不妙,正朝失控的方向发展,自己的去向及下场越发扑朔迷离,她心里暗自叫苦。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自由活动,连走路都成问题,逃无可逃。
除了任他们摆布以外还能如何,只能朝好的方向发展,至少这帮人从王府里将她救出来,不然真是不好说,或许哪一天那五皇子想通了,留她的命不如取她的命。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与萧天洛、祝久儿分开的五皇子在返府的路上一直闭眼沉思,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里是无限懊恼:“该杀了的的……”
因为顾忌对方是大齐人的缘故,他迟疑了,但等人从王府消失,此刻,他终于悔了。
他还是不够杀伐果断,杀了又如何,只要处理干净就可以!
一念之差啊,一念之差!
后悔的五皇子埋下头,发出阵阵低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