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书院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我们村藏在黄河故道的大堤下,像被时光遗忘的一枚干瘪枣核。我的童年,便是在这枣核里一段黏稠模糊的光阴。村里人给我起了个名号——“晕仙儿”。这名号贴切得很,自我有记忆起,世界于我便隔着一层永远擦不干净的毛玻璃。日光晃眼,人影重叠,声音传入耳中总带着嗡嗡的回响,慢上半拍。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仿佛不是踩在结实的黄土上,而是飘在温沉的水面。我成了个魂儿没拴牢的孩子。

我大爷刘麦囤和我妈张大妮,为我这副模样愁肠百结。饭桌上,寡淡的薯干粥能照见他们拧紧的眉头。我大爷吧嗒着旱烟,烟雾呛人,他的话更呛人:“麦收扬场,他站垛子下能睡着;犁地牵牛,他能跟着牛尾巴走到沟里去。瞅瞅,这眉眼就没清明过!将来咋办?地种不了,手艺学不会,怕是连个媳妇都摸不着边儿,老刘家这一支,难不成真要断送在这迷糊秧子手里?”我妈在一旁偷偷抹泪,那泪珠儿砸在旧桌面上,和粥渍混在一起,小小的涟漪里映着她绝望的脸。他们的忧虑像梅雨天的褥气,黏腻地包裹着我家的土坯房,也包裹着我那颗浑噩却并非全然无知的心。

转机,或者说,是另一种命运的序幕,在我五岁那年的槐花季拉开。一直像影子般生活在家庭边缘的后奶奶黄秋菊,主动开了口。她平日寡言,眼神古井无波,看人时却像能穿透皮肉,只瞅见骨头缝里的凉气。那天,她站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槐花正香得腻人,她对我大爷说:“麦囤,让这孩子跟我吧。”

我大爷愣住了,捏着烟袋忘了吸。

黄秋菊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这晕,不是病,是魂儿比常人轻,一半在阳世,一半……在别处。寻常路子走不通,强按着头喝水,能呛死。跟着我,学点瞧‘病’的方儿,不拘是治人还是治‘邪’,总归是门手艺,饿不死。将来,或许还能派上大用场。”

我大爷蹲在门槛上,沉默了很久。阳光透过槐树叶,在他佝偻的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块。他最终重重地磕了烟袋锅,溅起几点火星:“成!娘,您要是不嫌累赘,就把这包袱接了。学点本事,好歹算条路。看病驱邪,是积阴德的事,也是砸不烂的饭碗。”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有无奈,有期望,或许,还有一丝卸下重担的轻松。

就这样,我懵懂地脱离了寻常孩子的轨迹,成了黄秋菊身后一道小小的、飘忽的影子。我的“晕”,在她那里获得了全新的解释,甚至带上了一丝宿命的色彩。她开始在我那片混沌的脑海里,勾勒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图景。

她的教导,始于最朴素的观察。夏夜纳凉,她指着扭曲升腾的地气,说:“瞧见没?实实在在的地面,烤出这虚晃晃的影儿。那滚烫的‘气’本身,你看得见么?看不见,但它存在。”清晨,露珠从草叶滑落,她说:“水有形,气无形,露水是形,蒸上去就成了无形。人说话,声音震耳朵,那声音是圆是扁?谁瞧见了?可它就在那儿。”

她切入了核心。“世有天和地,光有黑和白,人分男和女。有看得见的,就有看不见的。人活在阳世,有个‘阳身’,就是你这百十来斤的骨肉。对面呢,必然有个‘阴身’,是你的影儿,是你的魂。”

见我似懂非懂,她压低了声音,说出了那个让我终身难忘的秘密:“想看这阴身,有个巧宗儿。每年农历十月初十,夜气清透,月亮像被冰水洗过,圆圆满满挂在天心正中央。那时辰,你站到月光底下,低头仔细瞅自己的脚边。”

她的画像带着魔力,我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那清冷的月光。“……你会看见,不是平常一个黑疙瘩影子。是三个。一个是你阳身投下的‘阳影’,厚实些;一个是你阴身显出的‘阴影’,淡些,透着点虚光;还有一个,是平日就跟着你的寻常影子。三影并立,微微分开,轮廓清晰。就那么一刹那,月亮不偏不倚的时候。等月亮稍一挪窝,或者飞来一片云彩,唰啦一下,三影就合而为一,再也分不清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能瞧见。错过了,就得再等一轮春秋。”

这话若出自侯五、陈石头那些满嘴跑马车的光棍汉之口,我定会当成耳旁风。但从黄秋菊——这个连我大爷都带着三分敬畏的后奶奶嘴里说出来,分量就重了。她那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戏谑,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我心里的那锅温吞水,第一次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疑惑又好奇的涟漪。

真正让“阴身”这个概念在我心里落地的,是生产队的牛屋。稍大些后,那里成了我的夜校。牛屋暖烘烘的,弥漫着牲口汗味、发酵的草料和呛人的旱烟。村里的老光棍侯五、陈石头是常客。他们肚里藏着十里八乡的鬼怪传说,也满是裤裆里的臊腥故事。

侯五唾沫横飞地说他年轻时给地主扛活,走夜路经过乱葬岗,亲眼见过跳井死的张家媳妇穿着湿透的红袄子坐在坟头上哭,“脸白得像刮了大白,舌头耷拉老长,那模样,跟死的时候一分不差!那就是阴身还没散!”陈石头则用他沙哑的嗓子总结:“人死如灯灭,不错。但那灯花儿,得慢慢往回缩。阳身是从小往大长,是上辈子修来的果。阴身呢,反过来,从大往小缩,是下辈子的因。人一咽气,阴身就飘出来了,像层透明的皮儿,起初还是人形,慢慢就化成一股烟儿,这叫‘鬼烟时代’。一天天变小,从老头子缩成壮年,再缩成娃娃,最后缩成一点灵光,才能重新钻进娘胎,再世为人。”

牛屋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那些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庞在明明灭灭中显得格外肃穆。他们赌咒发誓,用最粗砺的语言描绘着幽冥的秩序。一个人说是故事,两个人都这么说,还有鼻子有眼,我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了。黄秋菊种下的种子,在这些荒诞却又坚定的述说中,悄然生出了脆弱的根须。我似乎开始接受,世界确实由阴阳两面缝合而成,死亡并非终结,而是一场有序的收缩与轮回。

成长如同一把钝刀,开始慢慢割裂这幅刚刚织就的认知图景。村里接连发生的怪事,像无声的锤,一次次敲打着我建立起来的信念。

第一记闷锤,落在某个普通的秋夜。那晚月亮只是寻常的上弦月,光线黯淡,远非十月初十的“天心月圆”。我因白天帮黄秋菊晾晒草药,有些疲惫,蹲在院墙根下发呆。或许是“晕仙儿”的体质作祟,那一刻头晕得厉害,看东西都带了重影。我无意间瞥向脚下,月光稀薄,影子本该模糊一团。

但就在我视线聚焦的瞬间,汗毛倒竖起来。我脚下的影子,不是一个,也不是黄秋菊说的三个!而是……一团混乱的、蠕动着的黑暗。它边缘不清,仿佛有好几层阴影在相互挤压、缠绕,时而拉长像吊死鬼,时而缩成一团像刺猬,甚至隐约幻化出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扭曲的形状。根本分不清哪是阳影,哪是阴影!这景象只持续了不到三秒,等我猛地摇头,试图清醒过来时,影子已恢复成寻常的一滩。

我的心怦怦狂跳。黄秋菊的话言犹在耳:“一年仅此一次”。那这算什麽?是我头晕眼花的错觉?还是说,她所说的规则,并非铁律?这个世界看不见的一面,远比她描述的更混乱、更不可捉摸?那个夜晚,我第一次对后奶奶的权威,产生了细微的裂痕。

第二件事,关于轮回逻辑的崩塌。村西头的马老倔,一辈子倔强,因水渠改道和邻居争执,气急攻心,竟一头栽进沤粪池淹死了,死得极不体面。头七没过,他家就开始闹“动静”。夜半锅碗瓢盆乱响,院里的老榆树无风自摇,像是有人在上吊。更邪门的是,他老伴总在半夜听见马老倔在耳边吼叫,声音充满怨毒,说要拉仇家一起走。这完全不符合牛屋老人们说的“阴身由大变小、逐渐平静”的“鬼烟时代”。马老倔的“阴身”,非但没有缩小、平和,反而怨气冲天,搅得四邻不安。后来还是黄秋菊出面,做了法事,才勉强平息。但此事在我心中留下巨大疑问:如果轮回有序,为何横死之人的“阴身”会如此暴戾?所谓的秩序,在强烈的怨念面前,是否不堪一击?

第三桩疑虑,直接源于黄秋菊本人。邻村有个媳妇名叫月香,她像中邪了一般胡言乱语,且力大无穷,一个人能举起两袋白面。家人请黄秋菊去“看病”,那是我首次以徒弟的身份正式旁观。

法事的过程既神秘又压抑。黄秋菊焚香念咒,手指掐诀,最后用银针蘸了符水,刺破了月香的中指。一股黑血涌出,月香尖叫一声后昏厥过去,醒来后果真恢复了清醒。当时我觉得后奶奶神通广大。

但不久后,传来消息,月香虽然不疯癫了,人却彻底蔫了,整日痴痴傻傻,眼神空洞,见了生人就缩成一团,仿佛魂儿被抽走了一般。村里人私下议论,说黄秋菊这法事“猛”,是把那缠身的邪祟连同月香本身的魂气也打散了不少。我回想起月香当时痛苦扭曲的脸和黄秋菊面无表情的冷静,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种介入阴阳的方式,这种以一部分灵魂为代价换取“正常”的手段,究竟是对是错?我们是在救人,还是在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伤人?黄秋菊的力量,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第四件怪事,关乎活人。我渐渐发现,我偶尔能在某些人身上看到一种奇怪的“重影”。比如村里的会计刘满仓,他对着大伙儿笑呵呵时,我恍惚能看到他肩膀后侧贴着一个模糊的、愁苦的影子,咧着嘴像是在哭。后来果然传出他贪污队里粮款,整日提心吊胆。这绝非简单的“阴阳身”理论可以解释——活人的阳身还在,为何会附着另一种明显的“影儿”?这影儿是秘密?是心病?还是……被什么东西跟上了?我看得越多,困惑越深。

最后,是对那些归因于鬼怪之事的重新审视。村头侯家的老母鸡接连瘟死,侯家婆子一口咬定是冲撞了黄仙。我跟着黄秋菊去查看,她却发现鸡食槽里隐约有股刺鼻的异味,仔细辨认,竟是拌了过量杀虫药的麦麸!原来是小孙子贪玩,误把药当成了好东西。还有一次,孙二娘家水缸夜半作响,说是闹鬼,结果发现是缸底裂了细缝,夜里温度变化,水压挤压发出的声音。这些小事让我意识到,许多所谓的“鬼怪作祟”,或许只是人们对于无法理解的现实、或是不愿承担的过失的一种推诿。恐惧,成了最方便的借口。

我不再是那个轻易相信黄秋菊和牛屋故事的懵懂孩童了。村里的现实,像无数条暗流,冲刷着我最初的认知。黄秋菊的法术、老人们的传说、还有那些无法归类的怪异现象,交织成一张更大、更朦胧的网。我依然是个“晕仙儿”,依然看不真切这个世界。但我开始明白,真正的答案,可能隐藏在这些矛盾的缝隙里,隐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深处,它远比大人们告诉我的要复杂、幽暗,也更具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我的学徒生涯,与其说是学习如何看清那个世界,不如说,是学习如何与这种无处不在的模糊和不确定性共处。路,还长得很。

方浪书院推荐阅读:无敌小兵三国行这个书生不能惹名门医女三国:我吕布一口真气可灭万军开局十选三,召唤十神将称霸异世极限保卫捡到一只始皇帝帝国雄心穷不拉几的李二大唐双穿:小兕子是我的!大康:皇帝老儿非要我当驸马晚唐余晖在下首席谋士,只是有点缺德大乾憨婿从我的团长开始抗日砍不平三国江东霸主扛着AK闯大明悠闲王爷,太子的一生之敌大秦:殿下,天凉加件衣服吧都穿越了,谁还娶公主啊?造反!宋晋府录天下兴亡红楼之万人之上大明:舞弄乾坤三国:东归志!帝王战场:我朱厚照,就喜欢横推锦衣状元朱浩三国我为尊刘大耳的春天至尊神医之帝君要下嫁重生南宋,泼皮称帝传红楼:从今以后,我就是贾琏枌榆草木长朱元璋:咱大孙有帝王之姿从勃兰登堡到神圣罗马帝国天命玄鸟,华夏始焉惜芳时帝王霸宠:爱妃哪里逃!仙人只想躺着震惊,我居然穿越成了大唐小地主我是科技之王新妖孽兵王盛宠娇妃我是一个原始人穿越医女嫁贤夫干宋明末之从千户到辽东王大唐:迎娶毁容公主,我乐麻了!重生1926:开局深谷野人穿越成童生,靠摸鱼抓虾养活全家我真不是亮剑楚云飞
方浪书院搜藏榜:抗日之铁血狂兵大唐:误会了我不是你爹!万历四十八年疯鼠篮坛传奇崛起人在大隋,开局曝光穿越者身份皇帝直播间刺明大明:我真的不是皇长孙南明日不落穿越之我在流放中逆袭瀚海唐儿归吕布有扇穿越门劫貂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篡儒大明:我朱雄英来了盛宠医妃刷视频给老祖宗们看新时代大明:朱元璋是我干爹恶明三造大汉,蜀之汗马特种兵穿越大明,抢座银山夺天下毕业后,忽悠大家去当雇佣兵凡尘如梦三国:我可以编辑剧本三国群雄乱舞大明:我的母亲把朱标揍惨了逼我去和亲,国库空了你哭啥?大宋河山三国:开局黄巾渠帅,阵斩关羽从靖康开始开局退婚后女帝要我做夫君藏武魂穿林冲,我化身杀神杀穿水浒汉鼎王妃想和离,王爷却是穿越人光荣使命1937我死后,给老朱直播大明烽烟再起德意志涅盘穿越之权御天下三国之汉室再兴弃妃种田:病娇王爷倾城宠替嫁之农门福妻特种兵之开局震惊唐心怡三国大曹贼,开局拯救杜夫人三国之开局偷袭孙策我真没想当阁老双穿门:被迫给女帝打工的那些年质子为王
方浪书院最新小说:极限撕扯绑定亡国系统后,公主的基建日常红楼:这个家丁要纳妾十二钗本草纲目校释读本东洲崛起之环太平洋帝国!大乾,吾要打扫一下卫生不轨于晋三国:反骨魏延,开局荆州救关羽弃子权臣元末:落榜美术生,重建圣唐非典型帝王九州煌明逍遥布衣穿越女儿国铸就日不落帝国双穿古代:我真的只想做个普通人17世纪帝国贞观:狗系统逼我当千古一帝崇祯十七年:朕扛住大明!特种兵王异世界称帝天不生我朱雄英,世间万古如长夜一路走来之我是范家人贵族骑士开局:我有一个随身空间大明豪绅我在大梁卖肚兜成为女人爱豆乌江携虞:霸王再兴综武:系统加持,邀月情深深几许三国:救下曹嵩,曹操聘我当军师崛起吧我的帝国大明:这个崇祯竟然不上吊大唐带着李世民看鲸鱼重生之科举强国:我在古代搞基建六零搞钱?我先苟成满级人类原始:我与巨兽有个约会重生了,我竟成为农圣唐宋元明清更新500年天幕:从明末开始踏碎公卿骨跨世之刃三国:黎民天下天幕:老祖宗,这盛世如你所愿大明盛世英主,从皇长孙开始大秦武则天逃荒:开局签到空间农场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大明,我朱文正乃长房长孙红楼之我要当大官!大明马哲主义皇帝:崇祯的答卷华夏史记:炎黄到清末的风云变迁劫天龙王开局替人从军,反手召唤典韦航海:加勒比开局签到超级战列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