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片安静,乔氏后来才知道,盛强昨夜给盛若举留下一封断亲书,连夜离开了国公府。
他在信上说,从今日起,他放弃盛强这个名字,放弃国公府大公子的身份,从此,与国公府再无瓜葛。以后他会做个居士,四处云游修行,让国公府莫要找寻。
他将永不回京。
乔氏觉得这像是个笑话,她反复追问盛若举盛强可否有书信留给她,盛若举摇头:“什么都没有。”
她不信,跑去盛强的院子,在他的卧房和书房里翻找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盛强留给自己这个母亲只言片语。
如此她方确定,她的儿子是真的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给她留下。
可谓对她绝情得彻底。
一整个上午,乔氏一直目光发直地呆坐在屋里,这次连 连嬷嬷都不敢靠前。
只敢在屋外守着。
要知道,她也参与了售卖大公子字画的过程,若国公追查一起来,她的罪也不轻。
这次,夫人是真的搞砸了。
她也算是看着盛强长大,了解他那个性子,他这断亲书,恐怕酝酿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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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甘嬷嬷聊过之后,夏桉便通过小翠,在国公府安插了个眼线。
关注那边的动静。
小翠通过那个婢子,今早得知了盛强出走的事。
夏桉听闻后,觉得惊奇,但却并不觉得意外。
惊奇的是盛强竟真能放下国公府大公子的身份,与国公府断绝关系。
但想想他做过的事,以及乔氏的那个德行,他如此逃离,却也正常。
她从甘妈妈口中得知,小的时候,盛强也参与了加害盛枷的过程。
如若不然,盛枷不会在他与乔氏一同坐马车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送他们一起去死。
他的手也并不干净。
但,他那时也还年幼,说不得这其中有乔氏的各种怂恿。
如今他已成年,或许早就对自己曾经的举动有了新的认知。
且从此前他对她的态度来看,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母亲。
或者说,对他这个母亲是无奈的,是排斥和嫌弃的。
而乔氏竟是背着他,卖掉了他所有的字画。
这应是彻底斩断了盛强心底的那根弦。
乔氏拿到了银子,同时也断送了这段本就不牢靠的母子之情。
盛强害过盛枷,夏桉本也是不想放过他的。
他就此断亲离开,倒也不失为一种惩罚。
他得到过,如今放弃了所有,算是识时务。
也算是对乔氏的一种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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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盛若举来到了澜居,与盛枷在书房里交谈了一番。
盛若举走后,夏桉问盛枷:“国公是如何想的?”
盛枷道:“你认为他会如何想这件事?”
夏桉:“我猜,他可能不会去寻找大伯了。”
盛枷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夏桉:“看来我猜对了。”
月光下,盛枷戏谑轻笑了一声:“这样的父亲,少有吧。”
夏桉揽住了他的胳膊:“国公如何想的我不清楚,但我相信,这或许是因果相循。”
盛枷点头:“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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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双鹤归京了。
这日,在寂静的院子里,夏桉得知了另外一件她有些意外的事。
她就说,这一家人有着某种她看不透的微妙,当从双鹤口中得知内情的时候,夏桉瞬间想通了所有的事。
如此,她心里对先夫人和盛枷更是疼惜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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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盛若举将夏桉招进了他的书房。
夏桉见了盛若举,颔首:“见过国公。”
盛若举道:“县主坐吧。”
夏桉在他的对面坐下。
下人为夏桉端来了一杯茶。
夏桉道:“国公招儿媳过来,是有何事?”
盛若举低头抿了一口茶,然后声音沉稳地道:“你大伯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夏桉:“听夫君说过了。”
盛若举道:“实在没想到,你大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做为父亲,我心里是觉得扼腕的。然他性子从小就与众不同,我清楚他此举并非冲动而为。所以,做为父亲,我理解他,也并不怪他。”
夏桉道:“大伯或许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话是如此,不过,日子长了,少不得会被人议论,是以,我们国公府实在是再禁不起其他事情了。”
夏桉没有答话。
盛若举道:“安国公府有个嫡长女,叫郑妍锦,县主听说过吧?”
夏桉:“有几面之缘。”
盛若举微微叹息一声:“这郑大姑娘,是盛枷的表妹,自小与盛枷有青梅竹马之谊,二人还曾议过亲。不过,后来陛下赐婚与你们,她便退出了。”
夏桉再次没有做声。
盛若举继续道:“原本我以为,这事情就算是了了,直到近日,我听说郑大姑娘为了盛枷,竟是病重了。说是,若此生不能嫁给盛枷,这孩子便就不活了。府里请了多位大夫,但心病难医,她几乎命悬一线。”
夏桉淡声道:“郑姑娘是个痴情的。”
盛若举道:“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县主,我们国公府若是对此事坐视不理,恐酿成大祸啊。”
“那国公的意思?”
盛若举语气有些凝重:“现在唯有一个办法,尚能救她一命,就是,将她纳为妾室。”
夏桉目光变得清明:“谁的妾室,盛枷的妾室吗?”
盛若举道:“自然。县主也是大善之人,从你冒险前往江州治理疫情,便可看出你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大义和气度。相信不会容不下一个妾室吧。现在,问题在于盛枷。盛枷虽是我的儿子,但他早年离家进宫,心里主意非常正,寻常时候听不得别人的意见。且她性子也冷,不大能体会别人的痛楚。所以,我想要请县主出面,劝说他同意这件事。”
夏桉默了几秒,回道:“恕儿媳,不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