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一片泥泞狼藉,官府派了很多人过来处理现场。
一个黑暗的墙根地下,一个浑身上下有些狼狈的男子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眼里一片空洞。
手里头紧紧握着一个荷包。
琥珀脚步落到他眼前。
“喂,坐这里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双鹤猛得抬头,当看到琥珀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时,空寂的眼眸顿时盈满泪光,他倏地起身,一把将琥珀抱在了怀里。
“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有死,真的是太好了。”
他这一举动,令琥珀很是一惊。
整个身子被他的颤抖的拥着,很多未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似乎都涵盖在了这个拥抱里。
她小声道:“我哪儿那么容易死。”
双鹤紧张地扶起她的脸:“可是我将整条街都翻遍了,都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
后面的话,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他只是又紧紧将琥珀抱在怀里。
他身材魁梧,琥珀柔软的身子被他紧紧箍着,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你,你先松开我。”
双鹤顿了顿,方将手缓缓松开。
“我问你,”她指了指他手上的荷包,“这个哪里来的?”
“捡的。”
“哪里捡的?”
“我屋口。”
琥珀面皮发紧,怎得还恰巧掉到了他门口了?
她道:“你倒是还挺会捡,那个,我无事,你先回去跟夫人报个平安,就说这里还有伤患,我还得留下来帮忙。”
说着,琥珀再次要往屋里走。
“琥珀。”
双鹤再次喊住她。
琥珀回头,双鹤举起手中的荷包:“我知道,这个是你给我做的。你的针脚,我认得。那天晚上,你就在我屋口。”
琥珀有些激恼:“非得这个时候说这个吗?”
“琥珀,”双鹤脸上堆着赤诚的笑,“我会向夫人求娶你的。”
谁都不知道,与双鹤而言,能见琥珀平安站在自己面前,比他自己劫后余生还要觉得幸运。
琥珀无奈地嗔怪道:“你快回去向夫人复命。”
“你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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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鹤回府向夏桉禀明了情况,之后又带了一批人过来帮忙。
直到后半夜,整条街才救助妥当。
伤员均被送去了医馆,街上的狼藉也都被清理差不多了。
秋雨过后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寒凉。
双鹤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琥珀的身上,带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内,双鹤一瞬不瞬地盯着琥珀,将琥珀盯得有些发毛。
“你总看我做什么?”
“我如今知晓了,天有不测,人有祸兮,所以,一定要珍惜眼前的时光。”
琥珀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你如何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
双鹤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得到你的荷包了,你休想变心。”
说着,他将荷包从怀中取出,明晃晃地挂在了腰上。
“如何?”
琥珀假装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扭头。
“可惜了我的荷包了。”
双鹤来回摆弄了一番:“谁说的,明明就很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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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他们跟夏桉和盛枷禀告了前一夜的事情经过。
夏桉听了他们的禀报,让今日琥珀去医馆捐一些银子,用于治疗那些伤患。
事故已经发生,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二人准备离开时,夏桉在身后叫住了双鹤。
双鹤回身:“夫人还有何吩咐?”
夏桉对着他腰间的荷包道:“这只荷包,很适合你。”
那是琥珀绣的,显然这兵荒马乱的一夜,倒是令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双鹤咧嘴笑得开心:“谢夫人。”
待他们出来正厅,盛枷问道:“夫人最后这句话,是何意?”
夏桉莞尔笑笑:“意思是,我该给某个姑娘准备嫁妆了。”
盛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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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醉,夏桉将杜文襄的遭遇说给宁舫天听。
宁舫天道:“最近城里的一些大小瓷器铺都在抛售瓷器,原来是与这件事有关。”
“他们的这批瓷器,真的有这么特别?”
“我了解过一些,他们瓷器工艺品质确实优于如今京中市面的瓷器。正常的市场竞争,倒也没什么。但他们如此耍了杜公子这一道,确实令人有些汗颜。”
夏桉道:“若是别人,我或许会吃惊,但此事是魏金城做出来的,我倒也不觉得有多诧异了,魏家的人,向来没什么底线。”
宁舫天道:“魏氏商号在京中根基深厚,但据我所知,从前贾掌柜在世时,他们行事便很有手腕,他们很多经营手段,都不算光明磊落。毅远候还有官位在身,很容易不讲究规则。”
夏桉点头:“杜大哥的意思,这笔生意他可以不做,但如此被人利用完了,却一脚给踢开了,他实难咽下这口气。所以,我想替他问问先生,这种情况,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局,哪怕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也好。”
宁舫天道:“其实,这个倒也不难。他们如今的优势,无非就是瓷器工艺的进步。就如同我们售卖的香云纱,之所以好售卖,就是因为它的薄透性要优于我们大乾境内产出的布料。但香云纱这种东西,有地域和气候特点,这种底料我们无法复刻,但,瓷器不同,他们烧制得好,我们也可以精进工艺,烧制得更好。所以,杜公子的这口气,并不难出。”
夏桉恍然:“我明白了。他们以为他们的东西独一无二,以此让杜大哥豁出本钱为他们打通销路。但,这东西也可能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宁舫天道:“我认识一些烧制瓷器的师父,都是传承了百年的老手艺,别人能烧出来的,他们未必烧不出来。只要杜公子有耐心,这一局,他完全有机会扳回来。与其跟他们争辩是非,不如跳出来,然后杀个回马枪,让他们措手不及。”
夏桉肯定地点头:“果然还是先生有办法。”
夏桉内心感慨,上一世,用这批瓷器为魏氏谋得大量银钱的是他,如今换了个位置,能破此局的人,也是他。
果然能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