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随之转向角落那团沉默的阴影。“至于它,”叶岚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恐惧和力量可以驯服躯体,但能撬动灵魂的,往往是另一个灵魂展示的、它无法理解的‘真实’。”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团阴影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影魔缓缓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眸在昏暗中若隐若现,仿佛即将熄灭的炭火。它嘶哑的声音在狭窄的裂隙中低低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破碎的陶罐中艰难挤出,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试图解释的意味:
“暗影……并非虚无。它们是空间的……低语。他能……‘听’到。”
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依旧破碎,但这主动的回应,这试图沟通的意愿,本身就已说明了太多。林夭夭惊讶地看向影魔,又转头望向叶岚,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困惑与恍然交织的光芒。她似乎隐约触摸到了叶岚与这影魔之间某种难以言说的默契,却又因此陷入了更深的迷雾——这个看似被驯服的魔物,难道真的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与叶岚进行着某种平等的交流?
叶岚没有进一步解释,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修长的手指轻抬,指尖在浑浊的空气中看似随意地一点。一道微不可见的银色波纹应势荡漾开来,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扰动了周遭的光线与阴影,带来一丝清凉却凛冽的气息。“时间差不多了,”他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矿洞深处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回响’即将共鸣。我们该出发了。”
影魔沉默地站起身,它矮小的身影向前迈出一步,便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前方岩壁投下的阴影之中,仿佛它本身就是黑暗凝结而成的一部分,行动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林夭夭压下心头翻涌的无数疑问,她知道此刻并非寻求解答的良机。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那柄铭刻着符文的长剑冰凉的剑柄,快步跟上叶岚的步伐。答案,或许就在前方那片更深沉的、等待着他们的黑暗里。
在影魔那与阴影浑然一体的引导下,叶岚和林夭夭在错综复杂的矿道中穿行,脚步时而踏在松软的矿渣上,时而踩过积水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回响。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绝壁山脉深处一处极不起眼的凹陷区域。前方的空间豁然开朗,却又被一种异样的昏暗所笼罩。
然而,就在即将踏入那片凹陷地带之前,叶岚却突然抬起手臂,拦住了身旁的林夭夭,同时以意念向潜行于阴影中的影魔传递了一个明确指令——停下。
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凝视着前方那片区域。那里的阴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银灰色,它们不再轻盈浮动,而是如同水银般粘稠、沉重地堆积在一起,流淌的速度也异常缓慢,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量,连光线靠近都被悄然吞噬、压缩。
此地对他们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虽然根据情报,这里并不属于魔族的腹地,但谁又能保证,那片“沉重”的银影之下,没有潜伏着其他更为危险的存在?毕竟,夜之一族与生俱来的隐匿能力实在太过强悍,即便是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他的灵觉发出了无声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