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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梅被闹钟吵醒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她伸手按掉闹铃,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

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丈夫周建国在做早饭。结婚二十三年,这个习惯雷打不动。起初是心疼她夜班辛苦,后来就成了夫妻间的默契。

“晓梅,豆浆好了,趁热喝。”周建国的声音从厨房飘过来,带着锅铲碰撞的伴奏。

林晓梅慢悠悠起床,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人四十五岁,眼角有了细纹,但皮肤还算紧致。她仔细地刷牙洗脸,然后从柜子里取出那瓶雅诗兰黛面霜——这是儿子周航用第一份工资给她买的。

客厅里,周航正往书包里塞课本。十八岁的少年,个头已经超过父亲,肩膀宽阔,眉眼间却有母亲的秀气。

“妈,今天家长会,下午三点,别忘了。”周航一边系鞋带一边说。

“记着呢。”林晓梅在餐桌前坐下,面前是一碗热腾腾的豆浆,两根油条,还有一小碟榨菜。周建国煎的鸡蛋恰到好处,边缘微焦,蛋黄还是溏心的。

周建国解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今天厂里检修,我能早点回。晚饭想吃什么?”

“都行。”林晓梅咬了口油条,酥脆,“你做主。”

这是他们之间最常出现的对话。周建国总会抱怨她太“随便”,但第二天还是会兴致勃勃地研究新菜谱。林晓梅知道,丈夫在厨房找到了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就像她在书里找到安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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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梅在市图书馆工作,古籍修复室。这是个人人羡慕的闲差,清静,体面,还能整天和书打交道。只有她知道,这份工作是她“算计”来的。

二十年前,她从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本来可以进重点中学当老师。可就在签约前一周,她偶然看到市图书馆的招聘启事。笔试那天,她答得漫不经心;面试时,馆长问她为什么想来图书馆,她说:“喜欢安静。”

同事们私下议论:“林晓梅可惜了,那么好的学历,来这儿混日子。”

她确实在“混”——每天按时上下班,从不加班;分内工作完成得挑不出错,但绝不多做一点;同事间的八卦闲聊,她总是微笑着听,很少插嘴。时间一长,大家都说她“性子淡”,不好亲近。

只有修复室的老王知道,林晓梅那双看似懒散的手,能在破损的古籍上绣花般精细地工作。她修复过一套光绪年间的《石头记》抄本,纸脆得像秋叶,她花了整整三个月,一页页裱糊、补字,完工那天,老王盯着那套焕然一新的书,感叹:“晓梅,你这双手,该去博物馆。”

林晓梅只是笑笑,洗了手,涂上护手霜。那支护手霜的味道很特别,是檀香混着茉莉,她在柜台前闻了三次才买下。

中午休息时,她通常不跟同事去食堂,而是自带饭盒,找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吃一边看书。今天带的是周建国做的红烧排骨,还有清炒西兰花。饭盒是双层保温的,早上出门时装好,到中午还是温的。

她正在看《浮生六记》,读到“夏日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手机震了一下。是家族群里的小姑子周建萍发的消息:“妈说周末家庭聚餐,谁有空?”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大嫂李秀英第一个回复:“我来买菜,妈最爱吃我做的粉蒸肉。”二嫂张丽娟不甘示弱:“那我做鱼,新鲜的鲫鱼炖豆腐。”接着是几个侄女侄子排队报名,这个带水果,那个买饮料。

林晓梅看完,打了三个字:“我都行。”

这是她在周家的固定台词。结婚头几年,婆婆没少为这个生气:“晓梅啊,你这‘都行’是行还是不行?”她笑眯眯地回答:“妈,您定,我随您。”

后来婆婆明白了,林晓梅的“都行”是真的都行——不带客套,不掺假意。家里做什么菜,她吃得一样香;安排什么活动,她参加得一样开心。时间久了,婆婆反而喜欢她这股“实在劲儿”,不像那两个儿媳,嘴上抢着干活,心里却较着劲。

手机又震,这次是私聊。周建萍发来:“嫂子,妈说让你带瓶红酒,你眼光好。”

林晓梅回了个“好”字,继续看书。

下午的工作是修复一套民国时期的戏曲剧本,纸页泛黄,边缘有虫蛀的痕迹。她戴上白手套,拿起镊子,动作轻得像在触碰婴儿的皮肤。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她手背上切出细长的光斑。

三点整,她准时收拾东西,跟老王打了声招呼,去开家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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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航的班主任是个年轻女老师,姓陈,说话快得像连珠炮。林晓梅坐在教室后排,听她分析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周航排在年级前五十,不算拔尖,但很稳。

“周航这孩子,踏实,就是缺股冲劲。”陈老师说,“不过他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好,不像有些孩子,全靠家长在后面催。”

散会后,几个家长围上来,交流“育儿经验”。一个烫着卷发的妈妈拉着林晓梅:“你家周航怎么这么自觉?我天天盯着我家那个写作业,都快成仇人了。”

林晓梅想了想:“我不管他学习。”

卷发妈妈愣住了:“不管?”

“嗯,他自己的事,自己负责。”林晓梅说得很自然,“我最多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话引来更多目光。在“鸡娃”成风的今天,林晓梅的态度像个异类。有家长小声议论:“难怪周航不是顶尖的,家长都不上心。”

林晓梅听见了,只是笑笑,收拾东西离开。走到校门口时,周航追上来:“妈,陈老师没说什么吧?”

“说你很好。”林晓梅理了理儿子翘起的衣领,“晚上想吃什么?你爸问呢。”

“爸做什么都行。”周航顿了顿,“不过我想吃水煮鱼。”

“那跟你爸说去。”

“妈,你怎么从来不点菜?”

林晓梅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母亲也是这样问她的。那时她会列出一长串想吃的菜,母亲一边记一边唠叨“就你挑嘴”。后来母亲走了,再没人问她想吃什么。

“因为我不挑食啊。”她拍拍儿子的肩,“快回去吧,我去趟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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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林晓梅推着购物车,慢慢走过一排排货架。她拿了瓶红酒——不是最贵的,也不是最便宜的,是那种口感柔和、适合家宴的。又挑了盒进口巧克力,准备给婆婆。

经过零食区时,她看见李秀英和张丽娟正在争抢一盒特价草莓。两个人都扯着盒子的一角,脸涨得通红。

“大嫂,这是我先拿到的!”

“二嫂,你明明看见我伸手了!”

林晓梅推车绕过去,在水果区挑了盒蓝莓,又拿了几个橙子。结账时,她排在李秀英后面,听见收银员说:“这草莓有点压坏了,给您打个折吧?”

李秀英嘟囔着“真倒霉”,一回头看见林晓梅:“哟,晓梅也来了。买这么少?”

“就周末聚餐用的。”林晓梅把东西放上传送带。

“还是你好,清闲。”李秀英话里有话,“哪像我们,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林晓梅刷了卡,拎起袋子:“嫂子辛苦。我先走了,建国等我做饭呢。”

这话说得自然,李秀英却噎住了。谁不知道周家三兄弟里,就数周建国最会做饭,林晓梅的“等做饭”和她们的“要做饭”,完全是两回事。

回到家,周建国果然在厨房忙活。水煮鱼的香味已经飘了满屋,辣椒和花椒在热油里爆开的噼啪声,像节日的鞭炮。

“回来了?”周建国头也不回,“鱼马上好,你歇会儿。”

林晓梅换了衣服,把红酒放好,然后泡了杯茶,在阳台上坐下。她养的几盆茉莉开了,小白花藏在绿叶间,香气清淡却持久。她拿起昨天没看完的《浮生六记》,翻到折角的那页。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周建国端了盘切好的苹果过来。

“一本闲书。”林晓梅拈了块苹果,酸甜适中,“航航说想吃水煮鱼,你做了?”

“那小子,就惦记着麻辣的。”周建国在她旁边坐下,点了根烟,“今天家长会怎么样?”

“老师说航航很好。”

“就这?”

“不然呢?”林晓梅合上书,“成绩是他自己的,人生也是他自己的。我们能给的都给了,剩下的,得他自己走。”

周建国吐了个烟圈:“你呀,心真大。单位那些同事,哪个不是天天盯着孩子学习?就你,跟没事人似的。”

“盯着有用吗?”林晓梅看着远处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我爸妈当年盯我盯得够紧了吧?我不还是按自己的想法活了?”

这话让周建国沉默了很久。直到烟烧到指尖,他才掐灭:“也是。咱儿子比你当年还靠谱些。”

晚饭时,周航说了个学校里的笑话,周建国讲了厂里的趣事,林晓梅安静地听着,偶尔夹一筷子鱼。水煮鱼做得极好,鱼肉嫩滑,辣而不燥,麻而不苦。她吃了两碗饭,额头沁出细密的汗。

“妈,你嘴唇都辣红了。”周航递过纸巾。

“好吃才这样。”林晓梅擦擦嘴,“你爸的手艺又进步了。”

周建国眼睛一亮:“真的?我这次换了种花椒,四川来的。”

父子俩就花椒的品种讨论起来,从四川说到云南,又说到贵州。林晓梅收拾碗筷去洗,水声哗哗,盖过了他们的谈话声。她洗得很慢,很仔细,泡沫在指尖堆积,又随水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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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聚餐在婆婆家。三室一厅的老房子,挤了十几口人,热闹得像过年。李秀英的粉蒸肉果然得了婆婆夸奖,张丽娟的鲫鱼豆腐汤也被赞“鲜美”。孩子们在客厅追逐打闹,男人们在阳台抽烟聊天,女人们在厨房进进出出。

林晓梅带了红酒和巧克力,又帮忙摆好碗筷,然后就坐在沙发上陪婆婆看电视。是一档戏曲节目,唱的是《锁麟囊》。

“晓梅啊,这唱的什么,你给我讲讲。”婆婆耳朵不太好,电视声音开得大。

林晓梅凑近些,轻声讲解剧情。她讲得细致,从薛湘灵出嫁讲到春秋亭赠囊,又从落魄寄居讲到最终团圆。婆婆听得入神,握着她的手:“还是你有文化,讲得明白。”

吃饭时,位置坐得泾渭分明。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林晓梅挨着婆婆坐,另一边是周建萍。菜很丰盛,摆了满满两桌。

“晓梅,尝尝这个。”婆婆给她夹了块排骨,“建国说你爱吃。”

“谢谢妈。”林晓梅慢慢吃着。排骨烧得入味,酥烂脱骨。

李秀英忽然说:“晓梅真是好福气,建国这么会做饭。哪像我们家那个,酱油和醋都分不清。”

张丽娟接话:“可不是嘛。不过话说回来,晓梅你也该学学,总不能一辈子让建国做吧?”

饭桌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看向林晓梅。

林晓梅放下筷子,笑了笑:“二嫂说得对。不过建国喜欢做饭,他说这是放松。我要抢了他的爱好,他该不高兴了。”

周建国在另一桌听见了,大声说:“就是!我就乐意做饭,你们别挑拨我们夫妻感情啊!”

众人都笑起来,气氛又缓和了。婆婆拍拍林晓梅的手:“你们夫妻的事,自己舒服就行。”

饭后,男人们打牌,女人们收拾厨房。李秀英和张丽娟抢着洗碗,一个说“大嫂歇着”,一个说“二嫂今天做菜辛苦了”。林晓梅擦完桌子,就陪婆婆在阳台晒太阳。

“她们呀,就是爱争。”婆婆眯着眼,“你这样的挺好,不争不抢,心里清净。”

“是妈疼我。”林晓梅给婆婆按着肩膀。

“疼你是真,但你也值得疼。”婆婆叹口气,“这个家,看着热闹,其实累。你聪明,知道什么该争,什么该放。”

阳台上的茉莉也开了,和家里那几盆一样香。林晓梅想起《浮生六记》里的一句话:“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她当时在这句下面画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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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馆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古籍部要提拔一个副主任,候选人有三个,林晓梅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在馆里工作了二十年的老刘,一个是博士毕业刚三年的小陈。

消息传开,修复室里议论纷纷。老王私下对林晓梅说:“你机会最大,资历够,学历也漂亮。”

林晓梅正在修复一页破损的经卷,头也没抬:“我资历不如老刘,学历不如小陈。”

“可你会做人啊。”老王压低声音,“上上下下谁不说你好?领导也喜欢你不惹事。”

“副主任事儿多,我不擅长。”林晓梅用毛笔蘸了特制的浆糊,轻轻涂在破损处,“现在这样挺好。”

老王摇摇头,走了。下午,馆长果然找她谈话。小小的办公室里,馆长亲自泡了茶:“晓梅啊,这次机会不错,你考虑考虑?”

林晓梅捧着茶杯,温度透过瓷壁传到掌心:“谢谢馆长看重。不过我能力有限,怕是担不起。”

馆长有些意外:“别急着拒绝,再想想。待遇会提,将来评职称也有优势。”

“我知道馆长是为我好。”林晓梅放下茶杯,“但我这个人,散漫惯了,真让我管人管事,怕是做不好。老刘做事踏实,小陈有冲劲,都比我合适。”

从馆长室出来,走廊里遇见小陈。年轻人眼睛亮晶晶的:“林老师,听说您推荐了我?”

“你本来就合适。”林晓梅笑笑,“好好干。”

下班时,老王跟她一起走,忍不住问:“真不想往上走?”

“真不想。”林晓梅看着街边的梧桐树,叶子开始泛黄了,“我现在每天工作六小时,不加班,不管人,下班就是自己的时间。要是当了副主任,会议、报告、人事……想想都头疼。”

“可那是地位啊。”

“地位是给别人看的,舒服是自己感受的。”林晓梅在路口停下,“我往这边走了,明天见。”

她走得很慢,路过一家新开的面包店,进去买了两个蛋挞。周建国爱吃甜的,周航也喜欢。回到家,父子俩都在。周建国在修漏水的水龙头,周航在写作业。

“买了蛋挞。”林晓梅把盒子放在桌上。

周航立刻冲过来:“妈最好了!”

周建国从卫生间探出头:“等等我,洗个手。”

晚饭还是周建国做,三菜一汤,简单却用心。吃饭时,周航说起学校要办艺术节,他想报名朗诵。

“朗诵什么?”林晓梅问。

“《春江花月夜》,语文老师说我的声音适合。”

“那诗是好诗。”林晓梅给他盛了碗汤,“‘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读的时候要慢,要有回味的余地。”

周建国看看儿子,又看看妻子:“你们娘俩,说起这些我就插不上嘴。”

“那你负责鼓掌。”林晓梅给他夹了块鸡肉,“后勤工作也很重要。”

晚上,林晓梅照例看书。这次不是古籍,是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她读得很慢,有时候一页要读好几遍。周建国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九点半,他端了杯牛奶进来:“别看了,伤眼睛。”

林晓梅合上书,接过牛奶。温度刚刚好。

“今天馆长找我了。”她忽然说。

“什么事?”周建国在她旁边坐下。

“提拔的事,我推了。”

周建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推了就推了。你要真想当官,当年就不会来图书馆。”

“你不觉得我没上进心?”

“你要有上进心,我还能这么自在?”周建国揽过她的肩,“现在这样多好,你清闲,我也清闲。真要当个领导,应酬多了,家务谁做?饭谁做?”

林晓梅靠在他肩上,闻到淡淡的油烟味,混着肥皂的清香。这是二十三年婚姻的味道,不浪漫,但踏实。

“建国。”

“嗯?”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这么‘懒’。”

周建国笑出声:“你那不是懒,是聪明。我爸妈常说,咱家最聪明的人就是你,看着什么都不争,其实什么都有了。”

窗外有月光,很淡,像一层霜,洒在书桌上,洒在翻开的书页上。林晓梅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中学实习时,指导老师对她说:“晓梅,你太淡了,这样在社会上会吃亏。”

她当时没反驳,但心里清楚:浓有浓的活法,淡有淡的过法。人生不是比赛,没有标准答案。就像修复古籍,有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多么高明的技巧,而是足够的耐心,和对时间本身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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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深的时候,林晓梅请了年假,一个人去了趟江南。这是她每年的惯例,不跟团,不做攻略,只定个大致方向,走到哪算哪。

周建国送她去机场:“真不要我陪?”

“你去了,谁给航航做饭?”林晓梅整理着围巾,“一周就回。”

她去了苏州,住在平江路的一家客栈。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漫无目的地逛。拙政园的菊花开了,金灿灿一片;虎丘的银杏叶黄了,风一吹,像下金色的雨。她吃一碗奥灶面,听一段评弹,在茶馆里消磨整个下午。

客栈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苏,也爱看书。第三天晚上,两人在院子里喝茶,苏姐问:“林姐,你一个人旅行不寂寞吗?”

“寂寞是种奢侈。”林晓梅看着天井上方的星空,“平时太热闹,偶尔需要点寂寞来平衡。”

“你说话真有意思。”苏姐给她续茶,“像我,就受不了一个人,总想找伴儿。”

“各有各的活法。”林晓梅微笑,“没有好坏。”

离开苏州前,她去了趟寒山寺。不是为烧香,只是想去看看那口钟。游客很多,钟声却清越,一声声荡开,像水面的涟漪。她站在廊下听了很久,直到钟声停了,余韵还在空气里震颤。

回程飞机上,她翻看拍的照片: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一杯茶,一树花。没有自拍,全是风景。邻座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阿姨,你怎么不拍自己呀?”

林晓梅想了想:“风景比我好看。”

小姑娘笑了:“阿姨你真逗。”

是啊,真逗。林晓梅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忽然觉得,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不必事事争先,不必句句争辩,该懒的时候懒一点,该糊涂的时候糊涂一点。就像修复古籍,有时候最难的恰恰是什么都不做——不轻易下笔,不随意填补,尊重每一处破损,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

飞机降落时,天已经黑了。周建国和周航在出口等她,两人都举着牌子,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

“妈,欢迎回家!”周航抢过她的行李箱。

周建国接过她的背包:“累不累?”

“不累。”林晓梅看着他们,心里那片江南的烟雨,忽然就化成了眼前的灯火。

车开上高速,城市的光海在窗外流淌。周航说着这一周的趣事,周建国偶尔插话,车里放着老歌,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林晓梅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想起婆婆的话,想起馆长的挽留,想起苏州的茶香,想起寒山寺的钟声。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后定格在这个瞬间:丈夫在开车,儿子在说笑,她在回家。

这大概就是她选择的活法——看起来最“懒”,却比谁都清醒。不争不抢,不是无力,而是留有余地;不说教,不是无知,而是懂得沉默;不包揽,不是冷漠,而是信任。

车驶入小区,停在楼下。周航先跳下车,周建国绕过来给她开门。秋夜的风已经凉了,带着桂花最后的香气。

“明天想吃什么?”周建国锁着车问。

“都行。”林晓梅说,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有点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周建国眼睛一亮:“好,明天就做!”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层亮起,像为他们铺了一条光的路。林晓梅走在中间,左边是丈夫,右边是儿子。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一声,一声,踏实而安稳。

她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常过。她还是那个“懒”女人,还是修复古籍,还是不管闲事,还是把做饭的权力交给丈夫和儿子。但这就是她的选择,她的智慧,她在这喧哗世界里,为自己找到的最宁静的活法。

而幸福,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该松手时就松手,该糊涂时就糊涂,然后在那些省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做自己。

就像此刻,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桌上摆着洗好的水果,阳台上的茉莉还开着最后几朵。平凡,却足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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