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不凡这小子哪有那么容易死，寡人倒是不觉得......”姬炎武再次拿起折子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吕志轩有些惊讶：“陛下就这么相信他？”
“寡人信的不是他，信的是直觉，他凌不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若是真就这么容易死就不叫凌不凡了！”姬炎武冷哼道。
“那我们需要答应大炎的要求吗？”吕志轩皱眉道。
“答应？我姬炎武就算再没底线也不可能给他宁陾好脸色！
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还少吗？
我姬炎武还没有到老糊涂的时候，他宁陾这封信的意思压根就不是在跟我们示好！
他是在警告寡人，让寡人别再插手这件事！
让我断东陵粮草呢.....”姬炎武鄙夷道。
吕志轩试探道：“那我们两不相帮？隔岸观火？”
“不可能的......战火已经燃起来了，我们给东陵资助粮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此战谁都可以幸免，唯有我大乾不行.....
你立即给我传旨给澹台明，让他调动人马火速支援苏卫！
如今东陵士气大减，镇南王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让澹台明亲自率领人马从侧翼包抄大炎，给苏卫喘口气。”姬炎武从抽屉拿出圣旨递了过去。
显然这是他早就谋划好的了。
吕志轩犹豫了一下：“微臣有些话还是得提醒一下陛下，这若是凌不凡真的没了.....我们该如何....？”
“无论凌不凡在不在，这仗都得打，姬缨已经为我们打开了局势，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东陵战胜大炎，否则.....大乾必亡！”
姬炎武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这是他在这一两年中日日夜夜分析得出来的结论......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吕志轩拿着圣旨退出大殿。
“哎......”等吕志轩离开，姬炎武不由得重重叹息了，没想到大炎跟东陵之间的攻守转换会来的如此突然......
“凌不凡啊凌不凡，你小子可别在宁陾这栽了跟头，不然我大乾可就得跟着遭殃了......”
他没想到本该节节败退的宁陾，居然覆手间便将局势彻底掌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陛下.....老奴觉得这凌不凡大概率是真没了，当初他那般羞辱陛下，您又何必......”这时后方的老太监忍不住询问道。
姬炎武摇头：“老吴啊，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当初确实是我大乾对不起他凌不凡，但是他自始至终也不曾真的对我们如何，他这人虽然心眼小，可有自己的原则底线.....
宁陾不同，他是纯粹的帝王，尔虞我诈对他而已就如同喝水一般简单。
这些天他跟凌不凡之间的交锋我也看了，每次都以为宁陾会垮，可结果呢......
像他这样厉害的人不多了，而像他这样纯粹的帝王更是凤毛麟角，可越是这般，这样的人才不能与之共处......”
老太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姬炎武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太监笑了笑：“你以为我真相信凌不凡这小子？”
老太监干笑一声：“老奴糊涂.....”
“我信的不是他凌不凡，我信的是姬缨啊......”姬炎武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哀伤道。
老太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姬炎武自始至终相信的都是姬缨的眼光，姬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大乾站队......
“无命呢？”姬炎武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询问道。
老太监苦笑：“自从姬王爷帮陛下稳定朝中局势后就消失不见了......”
“哎.....罢了，由他去吧......”姬炎武苦笑了一下，起身朝殿外走去。
老太监急忙跟上。
二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这里的守卫格外森严，几乎是三步一岗。
“参见陛下！”侍卫见是姬炎武急忙跪地行礼、
姬炎武点了点头；“里面情况如何？”
守卫急忙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每日就跟太子妃闲聊，然后就是....种菜，宫中送来的菜他都拒绝了，其他人便没了。”
“你留下......”姬炎武对一旁的老太监说了句就自顾自的进入了后院，只见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子正在绣着什么，而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可以看出怀有身孕。
随着姬炎武靠近，女子也是察觉到什么，在看见是一身龙袍的姬炎武她吓得急忙就要跪地行礼！
“民女....！”
“不必多礼！”姬炎武却是急忙将其扶住：“来来来....好生坐着！”
姬炎武看着眼前女子惶恐不安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软。
他再次抬手示意她坐下，语气温和：“不必多礼，你身子重，好生坐着便是。”
女子怯生生地坐在石凳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低声道：“民女……民女代殿下向陛下请罪。
一切错都在民女，若是陛下要责罚，民女愿一力承担，只求陛下……饶过我夫君性命.....”说着，眼眶已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这些天她无不生活在恐惧中，特别是进了皇宫，才意识到自己是何其的渺小......
姬炎武内心长叹一声，目光望向远处正在菜畦间忙碌的姬囿。
曾经的太子，如今穿着粗布衣裳，专心致志地浇灌着那些绿油油的蔬菜，仿佛外界纷争再与他无关。
“这些日子，住得可还习惯？”姬炎武转回头，语气平和地问道。
女子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皇帝会先问这个，连忙点头：“回陛下，一切都好.....
殿下……殿下他很用心地照顾民女和……和孩儿。”她下意识地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闪过一抹柔和。
姬炎武点了点头，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你父母可还健在？
若是在，便接进宫来与你相伴可好？”
女子眼神一暗，轻声道：“谢陛下关怀。
民女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家中……只剩民女一人了。”
一阵沉默过后，姬炎武的声音格外温和：“那便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吧。
缺什么，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去便是。”
女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陛下……您不怪罪我们吗？民女以为……”
姬炎武难得地笑了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以为寡人是个冷酷无情的君王，会毫不手软地处置自己的儿子和怀有身孕的儿媳？”
女子羞愧地低下头：“民女不敢……只是听闻陛下威严，所以……”
“所以以为寡人是个不讲情面的老头子？”姬炎武哈哈大笑，笑声惊动了远处的姬囿。
姬囿抬头望见父亲，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快步走来，挡在女子身前，跪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一切罪责在儿臣，与她无关，请父皇开恩！”
姬炎武看着儿子紧张护妻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皇家的爱情，从来都不容易......
更何况还是一个平民女儿......
“起来吧。”姬炎武语气平淡，“照顾好你的娘子和孩子。
但若是让寡人知道你怠慢了她们母子……
还有这宫里不缺他们母子一口饭吃！！
都吃些什么玩意！
你不吃可以，但是别把她们母子饿着了，现在身怀六甲就得吃一些补的！
到时候落下病根有你后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姬炎武连自己的儿媳都为难！
怎么？宫里就差她们母子那点？”话未说尽，但警告意味明显。
姬囿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女子轻轻拉了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儿臣不敢，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姬炎武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女子已经显怀的腹部，目光柔和了一瞬：“好好善待她，到时候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说罢，转身离去。
走出宫殿时，夕阳正好洒在朱红宫墙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老太监默默跟在身后：“陛下今日似乎格外开怀。”
姬炎武望着天边渐落的夕阳：“皇室中难得见到真情。
那女子虽出身卑微，但对姬囿是一片真心。
姬囿此次犯错，说到底也是被人拿捏住了这份软肋。”
“那陛下为何不……”
“为何不直接赦免他们？”姬炎武接过话头“有些教训，必须亲身经历才能记住。
囿儿需要经历才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位高权重，而是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老太监恍然大悟：“陛下用心良苦。”
姬炎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处僻静的宫院：“这江山社稷，将来总要交到心怀慈悲之人手中......
狠辣他是有了，但是慈悲呵.......但愿他们不会让寡人失望。”
说罢，他迈步走向等待的御辇，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那一刻，他不仅是威严的帝王，也是一个期望儿孙幸福的普通老人..........
而在那偏僻的江村，破旧的茅屋内，凌不凡轻轻拥着清儿，对窗外已然燎原的战火，尚一无所知。
等旭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进入窗内，清儿这才睁开那有些疲倦的美眸，昨夜的一切依旧在脑海中清晰回响，在看着丝巾上的梅花，她清冷的俏脸闪过一丝忌惮的羞涩。
回过神后，她打量着简陋的屋子，却不见枕边人，唯有床边上一套摆放整齐的衣物......
她内心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将衣裙穿好，遮挡她那白皙如玉的身子！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光着脚丫子走出了院外！
“哟，清儿丫头，你慌慌张张找什么呢？”一个婶子见清儿面容慌张，也是询问道。
“我.....公子呢？何婶有看见吗？”清儿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哦.....他啊，老早就跑去湖边了。”何婶笑说道。
“湖边？”清儿喃喃了一句。
“娘子！”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清儿身子一颤，急转侧颜望去，在看见是凌不凡的一瞬间，顿时疾跑而去！！！
“公子！”不等凌不凡说话，清儿就一把将凌不凡抱住了，抱的是那般的紧！
凌不凡此刻浑身还湿漉漉的，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清儿急忙摇头；“没.....”
“哎哟喂.....你们这是.....刚刚清儿问我你去哪里，怎么你们都成亲了啊！”何婶惊讶道。
联想着清儿脸颊上的气色，作为过来人的何婶又岂会不知道.......
凌不凡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对何婶笑了笑：“是啊何婶，这是两条鱼，您接着，就当还你的鸡蛋了！”
何婶见状也是笑呵呵的将两条大鱼捡起来：“哎哟还挺大，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们小两口成亲也不说一声，还真是闷声办大事.....”
何婶也是很识趣的离开了，不过内心还是有些可惜的，毕竟那时候她还想把清儿介绍给亲戚的，毕竟这气质什么那都是没得挑，只是一直没机会，结果......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傻清儿，是不是以为我自己跑了，没带你？”
清儿将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衣襟里，算是默认了。
那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手，却丝毫未松......
以前清儿还不会觉得什么，可当她把身子交给凌不凡后，在看见身旁人不见了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有多害怕失去。
凌不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会？
我凌不凡若是要走，天涯海角也必定带着你。
只是看你昨夜……”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和歉意，“……累着了，睡得沉，不忍心叫醒你。
我去湖边，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我落水时可能丢失的随身......”
话未说完，清儿的肩膀微微抽动起来，压抑细碎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漏了出来。
“公子.....”
她不是爱哭的人，也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
自幼的清冷和后来的遭遇让她习惯了将情绪深埋。
“别哭，别哭啊，是我不好，是我没提前告诉你……”他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心里懊恼极了。
早知如此，他定会在床头留张字条。
凌不凡轻轻将清儿拦腰抱起。
清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鞋子也不穿，地上凉。”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抱着她回到简陋的屋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沿坐下。
他单膝跪地，握住她一只沾了些尘土的纤足，冰凉的温度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扯过一旁干净的布巾，轻柔地替她擦拭白皙的脚底。
清儿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跳如擂鼓，泪水不知何时竟止住了，只剩下满腔的悸动和暖意。
“公子……”她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嗯？”凌不凡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又拿起旁边的粗布鞋袜，小心地为她穿上。
“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一声。”她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曾有过的依赖，“我可以陪你一起的，清儿不怕累的。”
凌不凡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她那双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明亮的眸子。
“好，我答应你。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我的清儿娘子。
苍天为证，湖水为鉴，若违此誓……”
清儿急忙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摇了摇头，眼底水光再次泛起，这次却是因为感动：“不要发誓……清儿信公子。”
“还公子呢？”凌不凡不悦道。
清儿抿了抿嘴，露出了这辈子最温柔的笑容：“夫君......”
“诶！等会把衣服弄一下，我们也该启程了，随你夫君一同回到金陵，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你那些姐妹了。”凌不凡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