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体内流着顾家的血。”
顾宇呢喃自语，不断重复这句话。
这种的被认可的感觉，仿佛将他多年来漂泊的灵魂一下子束缚住。
如同漂泊在大海之中椰子上了岸，顷刻间生根发芽，不再随波逐流。
他缓缓起身，仰起头，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口酒，侧头看向顾浔，满眼感激。
“老四，谢谢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有些事情，一时间想不开，只会将自己往死胡同里越逼越深。
忽有一天看开了，便一开百开。
正如老四所说，他想要江山，大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取，不用自己去让。
若是老四将来接手北玄皇位，支持自己的大臣不服，要挑起事端，也是自己无能，连手下 都无法约束。
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自己一心不愿坐上皇位，那便不会那么多的事端。
顾浔坐在石头上，吐出一口酒气。
“大哥，所谓的皇家无亲情，其实不过是为自己的野心找的借口。”
“老三已经没了，父皇和我都不希望 你在出半点意外。”
“倘若你真的不愿涉足朝堂纷争，大可以隐退山林。”
“逢年过节，父子三人相约，喝一顿酒，也是极好的。”
隐退一事，方才顾宇便已经想到了。
“等到大战结束了，我就在这北海边上做个牧渔翁如何？”
顾浔看着五颜六色的风灵花，面容有些苦涩，老大是铁了心不愿回长安了。
“挺好。”
顾宇微微一笑，低头看向重新被顾浔接上的手臂。
这只断掉的右手，是顾浔从战场上的残肢断臂中辛苦寻找回来的。
利用多种灵药温养之后，重新续借上来的。
“你确定没有问题？”
“不会骑着马，忽然掉下来了吧？”
这种断臂重接的神医之术，据说只有许神医能完成，多少还是有些 怀疑的。
对于自己的医术，顾浔还是相当自信的。
“完好如初自然是不可能了。”
“以后右手注定劲力稍小，阴天下雨难免会有些酸疼。”
“最多半年，便可行动自如。”
顾宇认真的打量了这个弟弟一番，越看越像是在凝望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
真不知道他体内还潜藏着多少秘密。
“我也不求马上提刀了，能够捏住 筷子便已经知足。”
“对了，你小子孤军深入作甚？不会真的就只是来救我吧。”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大抵就是真相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扰乱戎族后方的任务你已经完成，好像除救你，我已经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顾宇哈哈一笑。
“这个理由便很好，不用找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过往种种，皆做尘烟，往后余生，只余兄弟情深。
撤走的雪绒大军并未走远，依旧徘徊在汉川草原北部，紧盯着三支中原骑军的一举一动。
“骑兵将军，查清了，压根没有大军，全部只是一些旗帜。”
说罢，雪绒堂手下三大统兵将军的 之一的雪绒猛狠狠将一支秦军大旗扔在地上，一脸气愤。
“狗日的，这支骑军是真的凶，仅仅一个回合，便折损老子这么多兄弟。”
“老子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凶猛的中原骑军。”
雪绒堂低头看着那柄黑色的战旗，上面用血红的蚕丝绣有一个‘秦’字。
黑底红字，自然而然的便带有一种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大秦，没有想到中原各国已经能放下心中芥蒂，合力北伐了。”
“难怪也野会输的这般惨。”
雪绒堂的脸上浮现一丝凝重。
雪绒部虽然身居极北之地，不过他一直都密切关注着中原局势变化。
“大秦，又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国，老子怎会从未听闻过。”
雪绒猛骂骂咧咧，恨不得学食噬部一样，将突然冒出来的秦军生吞活剥。
“方才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吗？”
“轻敌是要吃大亏的。”
“再说，大秦可不是什么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他是在中原百战之地，在四国包夹之中立起来的。”
“能在百战之地立国，足可见兵强马壮。”
“能在四国包围之中立国，足可见君王谋算之深。”
“这个大秦万万不可小觑，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中原唯一的霸主。”
被训斥的雪绒猛耷拉着脑袋，心中依旧十分不服。
“北玄坐拥赵牧这等狠人的都无法一统中原，何况是的一个小小秦国。”
“方才若不他们忽然从背后杀出，我们又岂会死这么多兄弟。”
“要是他们敢与老子正面干一场，指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雪绒堂哦了一声，眯了眯眼睛。
“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雪绒猛愣了一下，就要请命。
“不过得等到雪绒熊的熊字营到来。”
雪绒部骑军拢共一万二千人，分为三大营。
分别为猛字营、狸字营、熊字营。
此行南下的是猛字营和熊字营。
“来人，素素让熊字营向我们靠拢。”
“明日天亮之前赶不到，让雪绒熊提头来见。”
雪绒猛直接代替雪绒堂发号施令，催促熊字营。
令兵一脸为难，看向一旁的面无神色的大将军雪绒堂。
雪绒堂缓缓开口。
“就按他说的做吧。”
“是，大将军。”
北海边，顾浔、顾宇、霍林、王虎几人正在商讨接下的对策。
王虎率先开口，汇报斥候收集来的情报。
“雪绒部骑军依旧徘徊在我们附近，看样子是准备伺机而动，吃掉我们。”
“雪绒骑军倒是不足为惧，不过他们身后还有 被我们屠戮的各部组合起来的大军，估摸有五千余人。”
“也就是说徘徊在我们周围的戎族大军，至少还有七千。”
“我们将全部伤残大军加起来，也不过四千余人。”
“真正能有战斗力的，只有两千秦军，霍家军和安西虎骑几乎都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伤残之兵。”
霍林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纷飞的鹅毛大雪，以及刮的脸生疼的寒风。
“这般极端的天气，那些伤势比较重的兄弟，估计都熬不到明天早上了。”
“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舍弃这些伤病，伺机突围。”
“要么，固守待援，只是........”
他顿了顿。
“如此恶劣的天气，那些受伤的兄弟，十之八九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