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的话并非无的放矢，但凌远却不为所动。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就是许多年后了。”凌远淡淡说道。
“到时候情况如何，可是不好说呢。”
“何况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挑拨离间？”
秦宁连忙摆手。
“凌大人你如此聪明，我可从没有想过要骗你。”
他老脸上满是诚恳。
“我说这些，确实是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但也绝不是虚言。”
“凌大人您自己还是要多想想，免得飞鸟尽，良弓藏啊。”
眼见秦宁越说越离谱，凌远终于绷不住了。
“呵呵，秦大人你倒是挺关心我的。”
“就是不知道，不久前你派人去杀我的时候，怎么没生出这份好心来？”
秦宁见凌远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心中已经有些焦急。
他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
“哎，凌大人既然这么说，我倒也不瞒你。”
“路上截杀你的人，确实是我派出去的。”
“不过也正因为此事，让我幡然悔悟。”
凌远嘴角挂上冷笑，看向秦宁，眼中满是戏谑。
“哦？我们的秦大人在悔悟什么啊？”
秦宁故意哀叹一声。
“凌大人，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派人去杀你的？”
他先卖了个关子，然后抬头打量凌远的表情。
结果却发现凌远根本不为所动。
他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主动往下说。
“其实多年前，我就在老家安排了心腹，命他暗中操练些精锐兵马。”
“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当时那些兵马都去了北边。”
“不然啊，凌大人，你绝对不可能安全到达京城。”
说到这里，秦宁语气中露出一丝失落。
但很快又强行抹去，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尽管如此，我那心腹也依旧十分能干，另外收买了些盗匪，然后带人去袭击你。”
“事情失败后，他还觉得能想办法洗脱干系。”
“谁知道女帝一怒之下，竟然根本不做调查，直接去我老家。”
“从县令开始，一直杀到师爷和书吏。”
“不管我那心腹，本来有多少本事，最后也只能引颈就戮了！”
凌远听到这些话，倒是有些感慨。
他心中想到：“没想到女帝表面不动声色，但背地里为了我这事情，直接大开杀戒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话有夸张的成分。
但伏尸几十、上百，那可是毫无问题。
见凌远陷入沉思，秦宁狂喜。
他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又添油加醋。
“凌远，你想清楚，哪天若是你也落入我今日的处境，那又该如何是好？”
“为了防止这情况的发生，你还是赶紧跟我一样，去跟匈奴人交好吧。”
“如此以来，到时候也有个退路！”
这时，秦宁终于暴露的本来目的。
他那番话，不管有没有道理，是不是在为凌远考虑。
最后要达成的目标，都是希望凌远真的去做秦宁第二。
如此一来，秦宁自己，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凌远不屑摇头。
他才懒得对秦宁解释，自己并不是对女帝绝对忠诚。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偷偷藏下一把燧发枪。
他淡淡说道：“秦大人，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秦宁精神大振，还以为凌远是动心了，要问他如何跟匈奴人联络。
“凌大人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远点头，随后问道：
“秦大人你作为枢密院使，多年来应该打压过不少年轻才俊吧？”
“你打压他们时，有没有生出刚才的情绪来？”
秦宁嘴巴微微张开，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凌远继续开始发问。
好似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多年来，被你秦宁打压到郁郁而终的人才，一共有多少？”
“你秦宁欺压别人时，你想不到这些。”
“等你自己遇到类似情况，反而开始兔死狐悲。”
“你让我如何信你？”
说完这些，凌远又开始唱高调。
“何况女帝乃是天命所归，早晚要兴复汉……咳咳，兴复大宣，收复幽云。”
“女帝如此心胸开阔之人，只要我自己不作死，女帝又怎么可能容不下我？”
“女帝可是有容乃大啊！”
说到最后这一句时，凌远眼前浮现出某些场景。
正是当日匈奴人到京城之外时，女帝一身戎装的样子。
所以这句话，也说的格外诚恳。
秦宁听了，皱眉看着凌远，正打算再劝几句。
就听到旁边有人排障叫好。
“凌远，你果然是朕的忠臣！”
这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来自女帝本人。
原来女帝听说凌远拦下秦宁之后，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亲自过来。
前边那些话她没有听见，正好听到凌远最后这几句。
女帝自然没有想到，凌远那话，其实不光是夸她的心胸，也是在夸她的心胸。
她对凌远十分满意。
“凌爱卿，你说的好啊。”
“朕不仅要收复幽云，还要北定匈奴，西平羌胡。”
“像你这样的人才，完全不需要担心。”
“朕有的是容人之量！”
秦宁听到这些话，看了看女帝，又看了看凌远。
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对着女帝叹气道：
“既然如此，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秦宁十分光棍，干脆把话说开，跟女帝撕破脸。
“孔玥，那你何时下令，要把我给抓起来啊？”
“还是说你只是担心匈奴人，所以暂时不敢动我？”
“呵呵，若是后者，那你刚才那些话，可就有些不靠谱了。”
如果连一个秦宁都不敢拿下，女帝刚才说要平定匈奴的话。
确实会失去很多含金量。
女帝闻言，柳眉倒竖，正要下令，让千牛卫过来，将秦宁拿下。
但是突然之间，她又想起凌远的建议。
于是强压怒火，淡淡说道：
“呵呵，朕现在不对你动手，是希望你能幡然悔悟，重新为我大宣做事。”
“到时候，你也能将功补过！”
秦宁面色微变，没太听明白女帝的意思。
毕竟他可想不到，凌远居然有心，让他做什么双面间谍。
不过女帝这话，还是让他生出一丝希望。
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都能做匈奴人的狗。
现在为了保全性命，重新做女帝的忠诚，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秦宁换了一副表情，诚惶诚恐道：“陛下您打算让臣做什么？”
“就是刀山火海，臣也在所不惜。”
看着秦宁这变色龙一般的样子，女帝心生不喜。
只觉得这人实在是毫无底线，没脸没皮。
她不想跟秦宁多说，于是挥手道：
“关于此事，凌远日后自会去找你详谈。”
“你先退到一旁吧，朕另有要事，要跟凌远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