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华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刚才凌远的那番话，本来还让他十分开心。
觉得凌远果然跟自己是一路人。
但后边这句，却让他不高兴了。
“凌远，若说起赈济灾民，说起找商人征税，那我确实不如你。”
“说起阴谋诡计，算计其他人，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但说起行军打仗……”
计华摇了摇头。
“这你可就是门外汉了。”
“我若是没有记错，你从杭州回京的路上，是不是说过一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怎么这时候，你自己却忘了这句话？”
凌远眼皮一翻，心中摇头：
“田文静到底还是把这句传出去了。”
不过他口中却说道：
“老狐狸，我说的这些可跟带兵打仗没关系，而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判断。”
“你觉得那流民军里，就没有聪明人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计华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这自然是有的。”
“不然就算有投靠过去的官兵相助，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杀了韩县令，然后攻占仓县。”
凌远面露微笑。
“那既然如此，你觉得那聪明人，会眼睁睁看着流民来送死吗？”
计华面色一变。
他已经明白了凌远的意思。
“你是想说……”
凌远点头：“正是你想的那样！”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有人打必输的仗！”
“那流民既然敢南下，主动找官军硬碰硬，就说明他们绝对有后手。”
“而京城之北，能成为这个胜负手的，自然就只有……”
计华不等凌远说完，就开口打断：
“那自然只有匈奴人了！”
然而他的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惊讶，反而充满了惊喜。
“哈哈，凌远，你不会忘了咱们的约定吧？”
“要是匈奴人主动找上门，你可不能再怪我了！”
说着说着，他心情兴奋激动起来。
干脆直接站起身，在大帐中来回转圈。
“虽然因为流民起事，北方各州县乱成一团。”
“但靠近匈奴边境的数座县城，也还基本保持稳定。”
“既然那边没有传回警报，就说明偷偷潜入的匈奴军队，人数绝对不多。”
“再加上他们自以为是要偷袭，所以一旦进攻，那肯定是全力而为，不留余力。”
“所以只要我谋划得当，甚至有机会把他们全歼！”
计华眼中满是光芒。
他干脆来到凌远身旁，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凌远，你还真是老夫的福将啊。”
“不管你自己怎么想，但只要你出现的地方，就一定能把匈奴人引来，啊哈哈哈！”
他开心大笑起来。
而凌远则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个老狐狸，你这么说，搞得我好像是什么香饵一样……嗯？”
话刚说一半，凌远自己也发现不对劲。
“好像还真有可能啊。”他眉头微皱。
“我接连几次让匈奴人吃亏，匈奴人那边也不全是傻子，他们肯定能看出我的威胁。”
“所以那边或许本来还在犹豫，不知道是否要插手这场乱局。”
“一听说我跟着计华北上，就反而让他们坚定了想法！”
不过这些话，凌远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根本没有跟计华说。
不然这老狐狸，肯定又要趁机开他的玩笑。
凌远摇头，重新把话题转移回去。
他对着计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是向朝廷请求援兵，还是把你藏起来的那些人马调集过来？”
计华思索片刻后，也是直接摇头。
“我暗中训练的精兵，现在早就撤回南方了，就算立刻调动他们北上，也根本来不及了。”
“何况他们大多都是南人，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北方，总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就让他们这么北上，到了地方就参战，那反而发挥不了多少战斗力。”
对于这一点，凌远倒也赞成。
他心中暗道：“计华这话却也没错。”
“我那历史上，朱棣造反的时候，朱允炆派李景隆领兵北伐。”
“结果李景隆不顾天寒地冻，带着几十万人仓促北上，最后就送了朱棣一场大胜。”
“看来计华，他倒是不会犯这样错错误。”
凌远想到这里，又抬头问道：“那向朝廷请求援兵呢？”
计华没好气的看了凌远一眼。
“你小子故意找茬是不是？”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想不明白？”
“我听说秦宁那老小子，已经又回到枢密院了。”
“就算他刚被女帝收拾一通，还不敢乱来。”
“但有了个他这么个高官顶在前边，绝对有不少亲匈奴的大臣，会趁机给匈奴人通风报信。”
“我若是请求援兵，只怕奏折还没送到女帝面前，匈奴人就提前知道了。”
“到时候我还如何算计匈奴人？”
他这话虽然没问题，但却有些兵行险着的意思了。
若是匈奴人知道计华有了防备，那多半就会直接退走。
这就是所谓敲山震虎。
虽说如此一来，不能让匈奴人吃个大亏。
但大宣这边，也能从容平定民变。
眼见凌远似乎陷入思索，计华怕凌远反对自己的谋划，非要去请援兵。
于是他连忙说道：“凌大人，不如这样。”
“我给你留下三千兵马，你去漳河南岸驻扎。”
“就算我那边计划不顺，没能痛击匈奴人，有你带兵守住后方，也不至于让匈奴人大获全胜。”
“你看这样如何？”
凌远听到这话之后，果然有些心动。
他起身来到大帐中央的地图旁边，认真看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寒冬腊月，漳河大多数地方已经结冰。
不过却冻的不算很结实，如果只是小股人马，倒还能从容过河。
但要是大队兵马，那就要小心了。
不然冰面一旦开裂，让人马落入冰水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匈奴人几乎都是骑兵，这马可比人重多了。
人能安全通过的冰面，马可未必。
所以这漳河依旧可以作为一道天险。
只是没有平时那么牢靠了。
凌远思索良久后，终于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倒是可以同意。”
“咱们干一票大的！”
计华闻言，连忙长出一口气。
“哈哈，凌大人，你总算是开窍啦。”
“你放心，此战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要是凌远一直不同意，他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肥肉从嘴边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