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姜妙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震了一下。
竹浆纸。
粉笔。
可擦去，反复书写。
这是要将卖纸的生意彻底搞得没法干了啊！
周新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看了一眼高松，又看了一眼姜妙陛下身后站着的萧折月。
这两家，都有做纸的生意。
尤其是举世闻名的萧公纸。
姜妙陛下这是将这些做纸的世家都要得罪死啊！
不过，他也没什么波动——这些纸是挣钱，但世家多数都有豁免，根本不在这个上交税。对他来说，那就是再肥的肉，只要吃不到嘴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姜妙陛下这一弄，户部倒是不必花太多钱了。
挺好。
这事儿跟齐冰没关系，他也就没什么波动。
萧折月还好——毕竟天天跟着姜妙陛下，什么不知道？
但是高松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倒不是生气自家生意被动摇。
只是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他竟提前没得到一丝风声！
姜妙这个事情，瞒得好啊！
紧接着，姜妙陛下似笑非笑看向了周新：“周尚书，我欲开造纸坊，由户部承办，所得收入，除却用来供给义学开销之外，剩下的便充入国库。”
周新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肥肉！好肥的肉！
徐韫简直佩服又崇拜——好猛的姜妙陛下！直接一句话，就让高松反对都不好反对！
周新搓了搓手，脸上都多了笑意，却对高松道：“这不好吧？毕竟这个事情有点抢生意的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抢生意，但却又道：“高丞相一定不会记恨我们吧？毕竟这个事情，也是为国为民。”
高松松弛的面皮往上拉了一下，露出个笑容来。
徐韫第一次觉得，皮笑肉不笑这个词，竟是如此贴切。
高松语气平平：“自然不会。”
周新手搓得更快了，笑容也更诚挚了：“那我这就着手去办！”
姜妙陛下看了周新一眼，又看了一眼周鼎陛下：“鼎哥，还有事要说吗？”
周鼎陛下摆摆手：“没了。就散了吧。”
顿了顿道：“既然正好碰上了，周爱卿你就带徐探花去户部认认门吧。明日就让她去户部正式上值。”
周新没反对。
徐韫自觉走到了周新后头，跟着他一起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周新还和另外两人寒暄两句，这才带着徐韫走了。
上了马车，徐韫没有贸然说话。
周新倒是忽然问了句：“你觉得，这个造纸坊怎么开合适？”
徐韫连思考都不用，刚才就想过了：“怎么开都合适。但最好想办法销到南边去，暂时不要动北边世家的生意。”
“南边读书人更多，他们用纸更多。”
徐韫忍不住笑了一下：“还是赚外头的钱进来更好。家里就这么点东西，自己人就别抢了。容易闹矛盾。”
对团结不利。
周新微微扬眉，自此高看了徐韫一眼。
随后，周新道：“外头钱也不是那么好赚。南方的世家大族也不少，而且把控着朝政。我们的纸过去，只怕很快就会被禁掉。”
这个问题的确是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如果费劲送过去，最后卖不出去，那就成了笑话一样。
还费时费力。
对于周新的顾虑，徐韫言简意赅：“咱们不是有航线。只要抓紧时间，动作够快，等南方世家们反应过来，我们已赚了一笔了。”
“咱们卖纸的时候，还可以宣扬出去一句话。”
对于徐韫的卖关子，周新很配合地扬眉：“什么话？”
徐韫微微一笑：“但凡是在我们华国参加过科举的学子，都可以拿到便宜的纸。能便宜二成。”
周新一愣，下意识就要反对：两成？那算下来可不少了。读书人何其多——
当“何其多”三个字一跳出来，周新瞬间顿悟了徐韫的意思。
天下读书人何其多。
就算每个人便宜二成……那也是能赚许多的。
徐韫又是一笑，冲着周新扬眉：“而且，咱们卖出去的纸，只需在原本的定价上，再加二成上去就是。”
“咱们的学子们，理所应当该有些不同的待遇。”
“那些办学堂的人，总不会连科举都没参加过。到时候，他们的学生，也能买到便宜纸。”
如此一来，华国这边的读书人都不会买贵了。
但是外头……那就不一定了。
而且，还能吸引那些读书人过来华国。
周新此时此刻，又忍不住更高看了徐韫几分。
他也忽然理解为什么两位陛下如此看重徐韫了。
徐韫的确是心思灵活。
只这一条卖纸的计策，既给国家拉拢了人才，也给国家宣出了厉害的名声去。最重要的是，还不耽误挣钱。
反正只要过来的读书人够多了，那南方朝廷限制不限制的，有多大作用？
而且，朝廷限制，难道就没有人走私了？
这种事情，他可是最清楚不过。
徐韫看着周新沉吟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是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
当家，她也不再说话，只让周新慢慢思考。
这个主意是不错的，如果周新能采用，那最好不过。
最主要的是，采用了她的办法，周新总不好意思让她再吃冷遇吧？
徐韫心中暗自盘算，老神在在。
等下马车时候，周新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一进户部，就吩咐门房：“叫赵俊峰过来。”
这位赵俊峰，徐韫当然不知是谁。但猜测一下，应当是接下来她的顶头上司。
周新直接带着徐韫去了自己的屋子。
他作为户部尚书，办公的地方不仅算得上是一间书房，后头还隔出个小里间，让他可以小憩或是过夜。
周新显然不是个爱收拾的人，书桌上略有些杂乱。
他也没着急说话，而是提笔写起了东西。
很快，一个年轻人匆匆过来，还没看清楚屋里情景呢，就开口问：“师父，您找我？”
徐韫微微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周新的徒弟？带自己？这……
周新头也不抬：“这是徐探花，之前我与你说过，你带带她。”
顿了顿，周新补充一句：“好好带。”
赵俊峰多打量了徐韫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