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深处的沉静本就像一层薄冰，脆弱得仿佛稍一触碰便会碎裂。远处，洞口传来的细微风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反复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而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也没能持续多久，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划破了洞穴的安宁，那声音起初只是两人压低的争执，很快便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炸开，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争吵的源头，说到底不过是生存最基本的需求——食物和水。
在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洞穴里，每一口干粮、每一滴清水，都成了能攥在手里的命。
而这场争执的导火索，是之前众人咒骂莫如玉，发泄心中情绪的时候，莫尚湖在骂莫如玉的时候喊得比较凶，耗费了大量的力气。
如今怒火褪去，干渴却像藤蔓般缠上了他的喉咙，喉咙里干涩得像是塞满了砂纸，每一次吞咽都带着刺痛，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
也难怪，从昨晚睡觉前喝的最后一口水到现在，就算是常人躺在那里不动，也会觉得又渴又饿，何况这些人经历了如此大的运动。
莫尚湖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死死盯在了莫无录腰间挂着的水囊上。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动作格外明显，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朝莫无录走了过去。
“无录兄弟，”莫尚胡脸上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对方，“你看我刚才一时冲动，喊得太急了，现在嗓子干得快要裂开了，你那水囊里……能不能分我一口？就一口，解解渴就行。”他说着，双手不自觉地搓在一起，眼神里满是祈求，语气卑微得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莫无录听到这话，眉头瞬间一拧。
他下意识地将腰间的水囊往身后挪了挪，眼神里布满了警惕，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扑上来抢夺的敌人。
莫无录心里清楚，自己身上带的干粮和水本就不多，那还是因为警惕和不信任，所以随时放在身上以备万一的。在这不知要被困多久的绝境里，这些东西就是他活下去的根本，每一口都得省着用，怎么可能轻易分给别人？
“不行。”莫无录的声音冷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自己的水也不够喝，分了你，我喝什么？”他把腰间的水囊和食物向后移了移，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防御姿态。在这种看不到出路的地方，谁也不能保证其他人会做出什么。
莫尚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莫无录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他愣了愣，又凑近了两步，姿态放得更低：“无录兄弟，咱们可都是无双城的人，即便我是来自分支，不能用宗室的字，但论辈分，我还比你大一辈。你就忍心看着我渴死在这里？”
他试图用“兄弟情”、“无双义”这些曾经被众人奉为圭臬的东西来道德绑架，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希望能让莫无录心生愧疚。
可到了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所谓的情分和道义早已变得虚无缥缈。莫无录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言不发。
在他看来，现在说这些话简直是可笑至极，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标，至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情谊，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你想要我的水，就得拿更大的利益来交换。但在这里，还有什么，能比活下去的食物和水更重要的呢。
莫尚湖见莫无录不为所动，脸上的哀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他眼珠一转，突然提高了声音，将话往其他没有带食物、饮水的人身上引，希望他们能联合起来，给莫无录等人施加压力，这样自己或许就能分到一点水了。
他这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周围的人原本都在各自沉默，听到莫尚湖的话，纷纷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莫无录的水囊上，眼神里渐渐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有犹豫，有贪婪，也有恐惧。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兄弟情谊，只不过是动手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人性的贪婪以及对生存的渴望，在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莫尚湖鼓动挑唆之后，果然就有几个人缓缓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神变得不善，死死地盯着莫无录，以及其后腰上的水跟食物。
这些站起来的人里，情况各不相同——有些人事先没带食物和水，此刻早已饥肠辘辘、口干舌燥，自然是想通过抢夺多撑一段时间；
而有些人事先带了一些资源，却还是不满足，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洞穴里被困多久，总觉得多一点资源，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也想趁机多弄些到手。
至于那些依旧坐着没动的人，也都各有各的小心思。这些人当中，也分为两类。
其中有资源的人，不想现在就撕破脸，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所以选择静观其变，想先看看局势的发展再做打算；
而没资源的人，则在心里盘算着，是帮有资源的人，到时候或许能分到一点吃喝，还是帮没资源的人，趁机抢一点过来，他们紧紧盯着场上的动静，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人群中，莫无声显得格外镇定，他身上本就有不少物资。刚才他巡视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将一部分食物和水藏在了一个不不起眼的洞穴的石缝里，用几块碎石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正因为有了这后手，莫无声心里才有底，没有跟着众人一起站起来，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在心里思考着应对之策。
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该如何自保，又该如何保住藏起来的食物。
场上的争吵越来越激烈，莫尚湖和莫无录的争执已经升级到了互相谩骂，周围的人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口角后，有人忍不住先动了手。一个身材魁梧、脾气暴躁的汉子，率先发难，突然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握有干粮的人扑了过去。
“给我拿过来！”对方声音粗哑，双手直接朝着对方怀里的干粮袋抓去。
这一动手，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呵斥声、怒骂声、拳脚碰撞的【砰砰】声、兵器交击的【叮叮当当】声混杂在一起，在洞穴里回荡，刺耳至极。
起初，大家还只是为了抢夺食物和水而争斗，可打着打着，平日里积累的个人恩怨也随之爆发。
有人记恨之前被抢过功劳，有人不满曾经被排挤，此刻都借着这场混乱，就地解决。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为了生存，也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些人下来的时候看似两手空空，可兵器早就藏在了身上。有的将短刀藏在腰间的布带里，有的把匕首藏在靴子里，还有的甚至在衣服的夹层里缝了暗袋，里面装着小巧的弯刀。
此刻，这些兵器纷纷被拿了出来，在洞穴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