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去。
中年人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便没有再多留恋，趁着旁人不注意，自己重新偷偷溜回地下的实验室里。
他得逃。
外面那些实验品、合作对象是死是活和他并无关系，只要带着他的实验研究，带着他的数据，他就是有意义的。
等到他真的把那样的人研究出来……
或许就连当初给他下达指令的那位也不得不恳求于他吧。
这样的事从二十几年前开始他就在想，直到现在他仍然在想。
一想到自己的手中将要诞生出怎样的奇迹，中年人的脸上满是狂热和兴奋，就快要近了，就快要近了……
那么多的实验室研究，那么多的前辈和同僚，可是只有他，只有他快要接近那个谜了！
中年人一边迅速地打包着文件和数据，一边笑眯了眼。
想想吧。
那些人还说研究出丧尸是罪大恶极，可他们也不想想那个谜本就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这么多年只有他看得清醒。
虽然挺可惜苏锦那个丧尸还未来得及拿来做研究，但是没关系，程业这个丧尸已经说明丧尸本身可以存有意识，假以时日——
他必定能改变未来！
“应老师，你这是……”突然进入研究室的年轻人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微微有些惊讶。
刚刚将所有东西打包好的中年人一惊，看见来人又松了一口气。
这个新人，是他最看好的一个学生，很多时候在研究室里他们讨论的问题都不谋而合，比起一些高材生，这个年轻人更有一些大胆、创新的想法。
如果这个基地没有出事，他倒是会一点一点提拔这个年轻人。
只是现在……
“应老师，你想离开吗？”那个年轻人先说道，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无奈而又可亲，叹着气，“这次这个基地的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虽然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战到最后，可是这批资料，这么多年的心血，我实在不敢让它冒一毫一厘的危险啊。”
“那应老师是……”
“我打算去一趟北方，那边的新思想多，人也多，进度总会有所突破的。”他说着，又顿了顿，“你也好好打算一下吧。”
“可是应老师。”年轻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一脸不卑不亢，谦和有礼，“我觉得这项研究如今就有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他一愣。
“比起换个基地重新开始研究……应老师可有想过换批人试试？”
“你说什么？”他皱眉，话还未说出口，就突然全身僵直，冷汗直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一直笑容淡淡，似乎从来没有威慑性的学生，在此时此刻竟然爆发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威压。
年轻人走上前来，手上随意地玩着一把匕首，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轻轻一笑，将冰冷的刀刃比在他的颈项上。
“我说——研究了这么多年，把末日搞出来了，把基地也给推翻了，但就折腾出了这么些玩意儿。”他轻蔑地看着他手中紧紧握住的大文件袋，“还是换个人玩玩吧。”
“进度太慢了——”
他摇头叹着，手中的刀刃也跟着喂了上去。
“你凭什么——”沉浸了几十年的研究竟然被一直以为的乖巧的学生所反对，那轻蔑高傲的模样让他全然忘记了死亡的威胁和疼痛，声音嘶哑，“你凭什么说我的进度太慢！”
血慢慢地从脖子上溢了出来，口子越划越深。
“连研究的本体都拿不到，二十来年了，靠着那么点的血，你们还想研究出个什么来？”
他说着，在对方越睁越大、“你怎么会知道”的无声口型中，缓缓一笑。
——我们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总是通过感官认知还有连同着我们内在的心理功能加以处理的，我们也总是对我们所看见的深信不疑。
而此刻。
这一幕几乎将要打破这个将死之人的认知。
他身侧的手想要抬起，想要指着这个突然容貌大变的男人，脑海中还残存的记忆里告诉过他曾在领导那里，在实验室里见过无数次这个人的照片，可是流血过多的他只能发出吱吱呀呀地嘶声。
“你，你……”
“是的，是我。”男人长相俊美，眼睛虽然带笑，可是却透着冷冽，“我就是你们追寻了数年的研究本体。”
“只可惜，你无缘再看到这个实验的发展了。”
说罢，便结束了他的生命。
如果安宁宁此刻还在这里的话，必然会发现，这个停止用精神干扰他人而窥得自己真实长相的男人，竟然是她曾经所见过的。
……
X基地节节溃败。
在强大异能者的打击和普通人拼死搏斗之下，基地的丧尸军队并没有发挥到他们原想的作用，反而是揪出了漏洞越拉越大。
领导王队一干人见状不妙想要逃走，却发现实验室的几位早已不见了人影，正是气急败坏的时候，却被钟恺一把抓住。
“杀了他！”
“杀了他！”
群众们在楼下歇斯底里地恨声吼着。
火把、手电、乱七八糟的照明全用上了，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混杂着汗和血液，他们仇恨地看着被钟恺等人强行按压跪在地上的几位领导。
在基地呆了这么久。
他们有感谢过他们带来的庇佑，也有怨恨过对于待遇的不公正，可是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知道基地即使条件再苛刻，也不会放弃他们普通人的。
而现在，鲜血一般的事实唤醒了他们。
地上躺着的还是今夜死去的他们的同胞，而那边东倒西歪被爆头割喉的也是他们曾经的同胞。
拿活人转化为丧尸，而他们竟然还拿着那体恤费感恩戴德？！
这是何其的令人悲痛！
“杀了这些畜生！”人群中一位坐在轮椅的老人眼含热泪，一手搂过年纪尚小面色苍白的孙子，一手愤怒颤抖着指着那些罪人。
他的儿子曾经是B组的异能者，他的儿媳在这个末世里也将家维护得挺好。
一家四口在这个末日生存下来多么的不易，也正是如此，他时常告诫他的儿子要学会感恩，多为基地出力。
而现在他的儿子在这些人手中变成了丧尸，而他的儿媳也在战斗中死去。
对于他这样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都会死去的老人，末日的痛苦又岂能比上这切肤之痛啊！
于是，在一片同仇敌忾，钟恺利落地收割了这些人的性命。
而这个时候，程业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