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肖看不见未成形的魔。
但是云想容看的见。
从两个星期前开始，江宁府的上空就被劫气笼罩。
而劫气之下，收到影响的人开始出现一点若有若无的黑气，起初只是少数人有，再后来越来越多，慢慢积聚，直至泛滥成灾。
因为站在路边，看着路过的行人，云想容越看心越慌。
怎么会这么多人？
明明上午的时候还很少的。
杨清看着手里的小飞虫，方圆十公里的距离，给孟思宇不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探测完整个江宁府。
他当然可以把这个东西给莫强，或者是给别人，这样他的任务当然也算是完成，后面的好处也少不了他的。
可是杨清不想给。
他不是什么公职人员，无所谓程序正义或者是结果正义。
杨清现在只想要找到那三个杂碎，然后把他们打的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至于自己能不能搞定……这个问题不在考虑中，不行就摇人。
在江宁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必死无疑，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根本就不用考虑所谓的抓起来然后交给别人来审判。
“思宇，你带着这个小虫子在江宁府溜一圈吧，有反应了先来找我。”
盒子里的虫子并不丑，相反，白色的，还有点肥嘟嘟的。
蛋白质含量指定很高。
“好。”
孟思宇接过盒子一溜烟就走没影了。
看看时间，冬天的江宁府天黑的很早，大约五六点太阳就会落下。
此时已经显现了黑夜的前兆。
“喂？姐？在忙吗？来找我，哦，对了，把小小和小山带上。”
“小山太大了不好带？”
“没事，也就才两米高而已，长得快，塞进车里没问题的，给它穿个白大褂，我早就准备好了，不然衣不蔽体的像什么样子。”
“诶呀，没事的，小山不咬人。”
“……对了，把高珑也带来。”
杨清突然想到高珑毕竟作为女儿，这也算是为父报仇了，她实力上肯定是没问题。
这一次的敌人，是未知的。
打死高龙的六个人里，除了三兄弟，还有三个人不知道躲在哪儿。
不过问题也不大，打不过就跑，先提前准备好一切力量，首战即决战，搞得定，那就名利加身，无数的好处自然收入囊中。
搞不定，那就再摇人。
“云姨，你之前说的要吸收那些受劫气影响死亡之人的气运，能用吗？”
云想容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红透了半边天的江宁府上空。
“小清，劫气越来越重了。”
“啊？”
“从三天前开始，每一天江宁府上空的劫气都在翻倍的增长，现如今，即使是我也不敢说可以保全……”
“甚至就在刚刚，劫气涌动，似乎有一种翻滚趋势。”
看相，算命，观天测地是云想容的看家本事。
人有灾厄，就会霉运缠身。
可是云想容实在是想不出，除了地龙翻身，还能有什么灾厄是可以影响到一整个江宁府的。
即使是地龙翻身，也绝对造不成如此宏大的劫气。
李梦肖闻言，纠结了许久的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是蜀山弟子，他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置天下苍生不顾。
“是魔。”
“魔？”
“魔？”
杨清和云想容一齐看向李梦肖，全是疑惑。
“魔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再不行动，江宁府就没救了。”
杨清皱了皱眉头。
几天的相处下来，杨清对李梦肖还算是有了初步了解，这是一个嫉恶如仇的好人，也是一个强大的剑客。
李梦肖很少说话，总是板着脸。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开毫无意义的玩笑吧？
“魔是什么？”
“心魔，欲魔，怨魔，这些都是魔，只要人有七情六欲，就会产生魔，魔无形无相，但是成长了之后，却可以主动显现。”
杨清以前倒是知道这种修仙小说中必定会出现的魔，很多小说里魔甚至还充当了主角的外挂角色。
可是……这个世界的魔是从哪里来的啊？
李梦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杨清紧紧盯着李梦肖，这个人是李梦蕊派来的，说是她的堂哥，难不成是经历过这种秘境？
“你为什么会说江宁府完蛋了？魔有这么厉害吗？”
“江宁府有多少人？”
“两千多万常住人口吧。”
“你能想象到这两千多万人会把魔滋养成什么样子的庞然大物吗？”
“……”
艹！
淦了！
即使是李梦肖，此时也不由的产生了放弃的情绪。
他和师兄弟们下山除魔卫道，一个盘踞在数十万人口城池的魔就已经逼得他们无路可走。
这可是两千万人口啊！
李梦肖想都不敢想。
最关键的是，魔这种东西，吸收人的情感壮大，根本无所谓实力的强弱，甚至在它们主动显现之前，李梦肖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心里是不是也产生了这种东西。
它们无孔不入，说不定此时就已经在影响着自己。
想到此处，李梦肖立即默念蜀山清心诀，塑本正心，最起码在救人之前，他要确保自己是正常的。
见李梦肖闭眼在不知道干嘛，杨清拉过云想容。
“云姨，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确实也曾听师父说过，人有心魔，可是从未听过心魔可以壮大甚至透体而出的。”
“不过……似乎也只有他说的那种可能，才会产生如此大的劫气。”
杨清抬头看向天空。
湛蓝色的，片片碎絮状的白云的点缀其中，西斜的太阳变得橙红色，此时站在高处，看太阳落山一定是一幅美景。
可是在云想容的眼中。
此时的江宁府上空却被灰色的劫气笼罩，这劫气一点点的汇拢，聚合，直到将上空完全覆盖。
甚至劫气形成了一整片云城，压抑的感觉让云想容很是不舒服。
杨清尝试了一下自己的探测技能，也完全显示不出任何问题。
对于所说的那些魔之类的东西，杨清有所怀疑。
但是按照云想容所说，巨大的劫难似乎正在快速的形成。
杨清想到了自己进入的第二个秘境，当时的自己在秘境里待了整整一年，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自己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要是真的是那些修仙小说里的魔出现……
杨清一时间也断了思绪。
原本只是为了找个杀人凶手，甚至已经有了线索，怎么突然就会冒出魔这种东西呢？
最关键的是现在都是李梦肖和云想容的一面之词，就是自己相信他们两个，别人也不会信的。
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开始疏散一个巨型城市。
杨清想起了自己准备找的那三兄弟，杀人案，恐慌，直播，转变。
终于，所有的事情终于在脑海里形成了一条脉络清晰的线。
名侦探的灵光一现。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朗，之前一直困扰杨清的杀人动机得到了解释。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或许，真的是魔出现在了江宁府。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找到那三个人。
没一会儿，孟思宇就回来了。
看见杨清的脸色不太对，她率先看了一眼李梦肖，然后走上前拉住杨清的胳膊。
“怎么了？”
“哦……你回来了？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河边的一个厂房里。”
“好，我们这就出发，不过在出发之前，还得找一个人。”
……
……
浩浩荡荡的大江自西向东流入汪洋大海。
这个仓库已经很靠近入海口了，是一个货运的集散中心。
周围除了这个转运仓库，基本荒无人烟。
杨清的身前站着一个老头，一个虽然白了头发，但是满身肌肉的老头。
武道院院长，也是孟思宇的老师，文军。
之前杨清从他这里得到了去安庆州的奖励，一把剑，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杨清把他也叫了过来。
这就是天塌了先有高个子的顶着。
……虽然杨清比文军高半个头，这不重要。
杨清并没说什么魔之类的话题，这个实在是无法解释。
所以他只是说可能找到凶手了，他们打不过。
于是文军就跟了过来。
“院长，我们先进去，然后您帮我们掠阵，好吧？”
“好好好，没问题啊，你们去。”
文军看着杨清一行人，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念叨。
他很早就关注杨清了……拐走自己关门弟子的家伙，不过文军并不反对。
因为他同样清楚，正是因为杨清，自己的弟子才能活下来。
后来，杨清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就更让文军充满了好奇……所以他刻意安排了安庆州一行。
结果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孟思宇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心思无比赤诚的好孩子，也是文军选中的继承自己衣钵的最佳人选。
不过……
看着杨清身边跟着的那么多女人，文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错愕。
据说是他姐姐的蒋寒露，这个人即使是文军也没有查到更多的线索，似乎是和苏国宪有所纠缠。
云想容和高珑，两个充满了韵味的女人，一个高冷，手里拿着金黄色的罗盘，一个充满了……说的不好听些，充满了寡妇气质。
但是高珑却一直看着杨清，双手时不时的合十，似乎是在祈祷什么。
是，就算这几个女人长的漂亮了些，文军也都能接受。
厉害的人身边有几个红颜知己那再正常不过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靡万千少女和少妇。
可是，那边为什么会有个机器人啊！！！
就算是机器人，文军其实也能够接受，他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
不就是一个眼睛稍微大一些的机器人嘛。
但是远处悄咪咪趴在地上穿着白大褂的那个生物是个啥啊？？？
脑袋跟个镰刀似的，嘴里还滴着粘液，这是饿了吗？
出来的时候没喂它？
总之，这一个小队让文军看的眼角直抽抽。
杨清等人并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
直接走到仓库的大门前，使劲的敲了敲门。
“喂，有人吗？查水表的来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跑不了，又或者是对自己的能力充分的自信，钢制的铁门从内打开了。
黄色的灯光照的整座仓库十分明亮。
开门的人带着眼镜，杨清认识他，他是小军，三兄弟中排名最小的那个。
空荡荡的厂房，最中间摆着几张桌子，上面放着很多吃的和酒水。
还坐着三个人。
杨清打了一眼。
是大哥阿渣和二弟贾尼。
至于剩下的那一个……居然是王安？？？
王安怎么会在这里？
杨清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看见自己的熟人。
仓库周围的墙壁都是白色的。
“你们就是在这里执行了你们所谓的正义审判？”
小军回到了四方桌，坐下。
“还挺厉害，网上现在都叫你们黑暗骑士，你们的黑色衣袍呢？”
“在那边。”
贾尼指着不远处的角落。
这个仓库很大，足有一个标准篮球场大小，屋顶的高度大约有六七米。
可是这么大的仓库，里面只有寥寥几个桌子，四个人。
“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慌？”
“慌？慌什么？早就知道你们要来了。”
贾尼站起了身子，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我等你们可是等了好久了。”
他拍了拍手，似乎是在掸去手上的花生米碎屑。
“王安说你多厉害，这都六点多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王安，我可是拜托人帮你送进全民英雄选拔了，你这是在干嘛？”
“呵？英雄选拔？我不需要选拔，我就是英雄！”
“他现在是我们血魂教的四长老，就不劳你费心了。”
阿渣站起了身子。
“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弄死他们得了。”
“别啊，带了这么多女人过来，不得让我先挑一挑？”
贾尼摘下了一直带着的墨镜，此时的他脸上充满了邪异的笑容，眼睛黑了一圈，似乎有些癫狂。
“挑谁呢？”
说着，手指在孟思宇和蒋寒露等人的身上依次划过，最后，停留在了杨小小的身上。
“就她了，我就喜欢眼睛大的，我要看到她翻白眼的样子，哈哈哈哈。”
杨清走到云姨的身边。
“他们几个，状态是不是不太对？”
云想容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被迷了心智了，或许……”
“他们已经被魔夺舍了。”
李梦肖给出了最终的答案。